陆墨城垂着眼睛，视线扫在我身后不知名的某处，他说：“你还要开多长时间的会议？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窗外的天色昏沉暗淡，夜色已经逐渐吞噬这座城市。
我从早上到现在忙了一整天，只有喝口水的时间，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
“会是开不完的。”我摁下办公桌上座机的快捷键，对着接线的秘书道：“今天累了一天了，让大家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办公室外传来小声的欢呼。
陆墨城的视线紧紧安在我身上，我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打破沉默的气氛。
我信步走到门后的衣帽架前，取下外套，回身看他：“走吧，去吃饭。”
又是熟悉的迈巴赫，我径直走到后车座坐下，陆墨城挑眉：“我是你的司机吗？”
我耸肩：“快走吧，吃过饭去你说的地方看一眼我就要回家了，小舟舟还等着我呢。”
在外人看来，沉稳可信的陆墨城在我面前总是阴晴不定，我在最初为他的情绪提心吊胆后，学会了忽视这些负面的东西。
陆墨城不再言语，沉默地带着我来到蜀聚餐厅。
“你好像很喜欢吃川菜？”
陆墨城点头：“还可以，偶尔吃吃。”
吃饭的时候陆墨城总是在偷看我，被我抓到了两三次。
“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陆墨城沉默了一瞬，而后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还行。对一个人没有期待，自然不会有过多的情绪。我之前就说过，在你可以在我和魏以沫之间进行抉择之前，我是不会对你投入任何感情的。”
陆墨城的脸色刹那间如同暴雪忽至。
“哦。”我补充道，“不可控的除外。”
“比如？”
“比如我无法拒绝温声发出请求的你。”
陆墨城深深地盯着我，最后说：“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我摇头：“是你让我明白人永远要从自己身上找安全感。恨也好，爱也好，重心和主体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这种关系永远是不稳定且易破碎的。我应该在爱自己的基础上去爱其他人。”
“你爱自己和爱我冲突吗？”
“冲突呀。”红油锅底里的辣汤“咕嘟咕嘟”地向上泛着白气，花椒枝和羊肉卷被翻滚的汤底带起来，一个猛子扎进锅里又看不见了。
我拿起漏勺，捞出一筷子羊肉来，放了一半在自己碗里，又去示意陆墨城要不要，他轻轻摇头。
我吃了一口鲜嫩麻辣的羊肉，继续道：“我爱自己不只是爱护我的身体和健康，还要爱护我的尊严和灵魂。你在我和魏以沫之间犹豫，本身就是对我尊严的践踏，对我独立灵魂的不尊重。我但凡自爱一点，都不会那么卑微的去爱你。”
陆墨城深深皱眉：“爱是无法控制的。”
他是觉得我不是真的爱他吗？
我将宽粉捞在碗里，叹了口气：“感情的爱确实无法控制，可是是否去爱却是一个可以选择的动词词组。我爱你，但我选择爱自己，不去爱你。”
陆墨城被我的一席话震住。
他以往总把视线和目光放在生意场上，从来不曾以平等的角度去思考爱情。
我说的，都是我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泣血夜晚想出来琢磨通的，他第一次听觉得奇异很正常。
我一个人坐在火锅旁吃了半份肥牛半份羊肉卷，一份虾滑，一份茼蒿，半份毛肚，擦了擦嘴问他：“我吃好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墨城本来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被我一问才回神：“听你这样说，我觉得自己今天做对了一件事。”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拉着我往外走。
我被他拽着胳膊，身体很不舒服，但是没好意思挣脱，一脸痛苦的被他带出去。
要出门的时候，我身体右侧的一桌客人中的一个，将手机放在桌沿偷偷拍照，闪光灯在自动感应下开启，欻拉照亮我半个身体。
陆墨城走在前面，从他肩膀到我肩膀，我们两个的手臂搭建起一座大约两米长的桥，他压根儿没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我刚吃饱不愿意多事，就被他拉着走了。
“你想带我去哪儿？”
陆墨城神神秘秘的不愿意说。
黑色的迈巴赫像黑夜幽灵一样驶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到达江景房隔壁的另一栋江景公寓下。
我隐隐有预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可能打动我。
陆墨城一言不发地牵着我的手腕，带我来到电梯，按下按钮，直上最顶层。
电梯每上一层，我的心脏就剧烈的跳动一下，等最后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的手都有些抖。
陆墨城信步走出，来到右侧的住户那里，打开门，扬声道：“进来吧。”
客厅没有开灯，但已经足够明亮。
开阔通透的户型和落地窗，将荣城的霓虹全部装进来。
软装融合北欧的干净线条和法式的温馨舒适，暖黄色的色调让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家的感觉。
简直是我理想中的房子。
我看向陆墨城，喉头却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墨城不知道去了哪里，半晌后从右方转出来，手里握着方型的戒指盒。他情意绵绵的看着我，缓步来到我身前，单膝跪下。
“宋如芸，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从今往后，爱且只爱你。如果你愿意，戴上这枚戒指，和我一起住进来吧，这是我们的家。”
即使已经非常心动，我还是要问：“魏以沫呢，她怎么办？”
陆墨城的脸色闪过一丝不快，耐着性子解释说：“她毕竟是救赎过我的人，她要住在别墅，我也不能将她赶出去。要住就住吧，我不住不就可以了。”
陆墨城说得很动人，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份动人就双倍加成。
可是……“我很早就想问了，你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陆墨城凝神细思了一会儿。
这份沉默将时间无限倍的拉长，我的心跳的能捣糨糊。
“我不想骗你。”他说，“我年少时喜欢过魏以沫，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我喜欢过她，但从始至终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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