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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无中生有(下)(1 / 1)

这时候,大小姐佟佳玉莹从远处跑过来,看到两个小厮抬起三姨娘僵直的尸体欲放在草席上的动作,顿时愣住了,惊愕地望向众人,抬手直指着两个小厮,面目狰狞地嚷道:“拿开你们的脏手。”

只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佟佳玉莹的身上。她也发觉出异样,便迅速地低下头,片刻再扬起,她已恢复往日端庄淑仪的大小姐形象。我冷冷地看着,不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突然看见阿玛匆匆赶来,佟佳玉莹忙挪了几步,委屈地匍匐到阿玛身前,咬了咬唇,潸然泪下,“阿玛,你快去快去看看我娘,娘她她”

我忙跑过去,双手环住阿玛大腿,藏在他身后,作出一副因担心害怕而颤抖的模样,“阿玛我好怕,三姨娘她她好像不会动了。”

听完我的话,阿玛脸上立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阴鸷,厉声对管家道:“是谁带三小姐来的?”管家一个激灵,慌忙跪倒在地,眼睛里散发出迷惑不知的神情来。阿玛一个俯身抱起我,扭头厉声喝道:“把尸体抬出去。”

佟佳玉莹吃了一惊,错愕的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阿玛,呜呜地恸哭起来,可怜兮兮地喃喃着:“娘死了我娘死了”

阿玛把我送回了我住的小院,安抚我几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阿洛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不由自主的走到我身边,他叹了一口气,直视着阿玛离开的背影道:“三小姐,你是老爷的女儿,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笑了笑,道:“曾经是”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四姨娘的‘幽香居’隐隐传来喧闹的声音,吵醒了本就浅眠午睡的我。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道:“馨儿,外面怎么了?”

馨儿小心地端来一碗姚御医叮嘱我吃的苦药,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却隐隐有一丝乖张的憨气:“三小姐,刚才我碰到碧儿匆匆忙忙去请老爷,怕是四姨娘要生了。”

我一听,立刻皱眉道:“这个时候?”心里徒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馨儿,忙道:“替我梳洗。”

馨儿忙点点头,又伸手递过药碗。我苦涩着摇摇头,却见馨儿无奈哀求的眼神,只好接过碗,一饮而尽。惊得馨儿目瞪口呆,她定是万万没想到我今天如此‘好伺候’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替我梳洗穿戴。

我刚一只脚跨出门槛,就见阿洛匆匆从院门外跑了过来,喘息一会儿,才说道:“大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跑了?我轻轻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开始认真打量阿洛,张张嘴,试探着开口问他,“四姨娘的事?”

阿洛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小声嗫嚅道:“我只告诉大小姐,看见三姨娘和四姨娘争执。”

我摇摇头,四姨娘虽霸道,却也无辜,淡淡道:“我们去看看吧!”

等我走到了四姨娘的‘幽香居’,立刻看见出出入入的几个侍女,都端着精致的红漆木盆,里面乘着或清彻或浑浊的水,屋内时不时传来尖锐刺耳的痛呼声,眉头一跳,饶有兴致地走到阿玛身边,打断阿玛的注目,“阿玛,我来看小弟弟。”

阿玛嘴角笑意更深了,俯下身抱起我。这时候,突然看见从四姨娘屋里跑出来一个气喘吁吁,体态臃肿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慌慌张张跌到阿玛身前,着急道:“老爷,四姨娘胎位不正,孩子很危险。”

阿玛面色一沉,那妇人又连忙解释道:“孩子一准是保不住了”见阿玛脸色不太好看,妇人身体一抖,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屋外的众人也都纷纷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向站在不远处的阿洛投去淡淡一瞥,他亦看向我,苦涩一笑,骨子里透着化不开清冷淡漠,将他隔绝在这尘世之外,双眸闪烁竟让我有些移不开眼。

阿玛看着众人,面色更加难看,冷声斥责道:“都闲着没事做?快滚下去!”回身慢慢望向身前妇人,冷冷道:“废物,滚回去。”

我的小手轻轻捂住阿玛嘴唇,娇滴滴地靠向阿玛肩头,温热的颈擦过我细嫩的脸颊,阿玛侧头,湿热的男子气息迎面喷洒过来,我有片刻恍惚,抬起头看向院落中一棵古树,不知何时枝头飞落一只喜鹊,喜鹊弯过头,朝腹部绒毛一下一下啄着。片刻,风起,树叶一片片融开,翻滚着,独舞着,喜鹊也停下动作,抬头望向远方,凝视片刻,忽地煽动黑色羽翅我彷如回到前世伏在父亲肩头,一起看落日红莲,莺啼飞雪‘爸爸,妈妈,老公,你们可都还记挂着我?’鼻头发酸,死死咬住嘴角,晶莹的泪花在眼底一圈圈荡漾开,身体微微颤抖。阿玛微微紧了紧手臂,低声唤着,“皖晴”

‘皖晴,我的乖女儿羡慕起小鸟来了?离了家就看不到爸爸喽!’‘皖晴,第一天上学有没有想爸爸?’‘皖晴,去把你作业本拿给爸看看。’‘皖晴,答应爸上学别谈男朋友。’‘皖晴,这个月的生活费爸给你汇过去了。’‘皖晴,工作忙吗?回家跟爸说说。’‘皖晴,遇到好男孩就领回家给爸瞧瞧。’‘皖晴,爸想你了’‘皖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淌下来,前世的种种一股股涌上心口,气息渐渐浓重,紧紧圈在阿玛颈项的手。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断了我的遐想。

时光荏苒,恍如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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