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商机
梁潇满意地抬起头来，问其他族长道：“你们的意思呢？”
“我等都支持州主令旨，绝不违抗。”
“恩。”梁潇点点头，微笑着道：“看来大地方的豪族就是有见识，不过我知道你们有人心中对本爵不满，本爵不介意，四科举仕挤占了你们的出仕机会，土地令妨碍了你们扩大产业，限价令让你们丢了一夜暴富的梦，这就像你们看在眼中马上就要收入囊中的钱被别人抢了一样，换了我，我也不高兴，是不是这个道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世族们唯唯诺诺，心里骂着梁潇无耻，明知道是抢钱，还要这么做，现在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等的风凉话。
“不过。”梁潇继续说道：“本爵不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抢了你们的钱，我会加倍送还给你们，就看你们配不配合。”
“送还给我们？”世族族长们交头接耳，不知道梁潇这是唱的哪一出，严老爷子道：“请大人明示。”
梁潇道：“不急，在说之前，本爵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想来你们已经知道你们身下的东西叫椅子，而头上的东西，叫做太阳伞，你们觉得这两样东西怎么样？回去之后想不想往家里也添置一套？”
那些族长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可比坐在席子上舒服多了，而有了太阳伞，以后随时可以在院中搭台品茶，不用缩在屋子里了，这些东西又花不了几个钱，当然想添置一套，纷纷应是，可是这些世族还是迷糊，不知道梁潇要说什么。
王坚甫笑道：“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想法，那其他富户，还有那些平常百姓，不会花一金买一套吗？各位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吧？”
这些世族哪个不经商，经王坚甫一点，猛地醒悟，像椅子这样的东西，又实用又便宜，还管得久，家家户户都用得着，贩卖椅子，前景无限广阔啊，不少人已经打起了心思，回去就找木匠做椅子。
梁潇却笑道：“大家可能已经动起了卖椅子的心思是不是？不过别怪本爵给你们泼凉水，你们去卖椅子，绝对赚不了钱。”
“为什么啊？”“不可能吧？”族长们大惑不解。
梁潇抬起头向后面的世族子弟喊道：“你们哪位平时看顾店面，出来一下。”
世族子弟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尹姓大汉胆子大，走了出来。
尹姓大汉身材魁梧，梁潇锤了一下尹姓大汉的胸大肌道：“小伙子很强壮，叫什么名字？”
尹姓大汉大声道：“大人，草民尹柏，我家有有二十几个店面，大多数经营布匹，现在都是我看。”
“恩，很好。”梁潇点点头：“那我问你，根据你估算，一把椅子该卖多少钱？”
尹柏想了想道：“虽然没卖过这东西，不过看人工和木料跟两个茶几差不多，应该卖两金吧，刚才王大人说一金，应该是给我们的实惠价。”
梁潇带着笑意，拍了拍尹柏的肩膀道：“小伙子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啊，我这椅子的售价是8成金，王坚甫卖你们一金是看各位有钱，想敲诈你们呢。”
“800银币？”尹柏一惊：“这不可能，这椅子的木料就得四百银，人工费当在一百银币以上，再加上店面、税赋等，绝不可能只卖八百银。”
其他懂得经商的也纷纷点头。
梁潇含笑道：“你算得不错，可是你算的是传统工艺，现在本州主有一个方法，可以大幅降低人工费，缩短生产时间，取名为流水线生产，也就是说制作一把椅子不再是一个人完成，而是很多人合力完成，砍伐树木、搬运木头，加工木头，组装打钉，都有专人完成。
一个十人作坊，在廉价劳力的帮助下，一天至少能产出二十把椅子，一把椅子的人工费平均下来不到两百银，而且因为砍伐和搬运的统一，木料钱也会减少四分之一，尹柏，你觉得本州主的椅子不能卖八百银吗？”
“这……”尹柏一下有些迷糊了。
梁潇哈哈一笑：“空说无凭，各位看了真正的流水线作坊，就知道作坊的威力了，各位老族长辛苦，不愿移步的就请族中年轻子弟代劳，我们去榆树街看看侯府直属的十大作坊，如何？”
老族长们一看那些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心中也不反对，有的族长甚至也想亲眼见识一下梁潇说的神乎其神的流水线作坊，可惜一大把老骨头，被太阳晒的都快晕厥了，只能吩咐了族中子弟后，入轿回府了。
梁潇给世族派出的年轻人分了战马，一行人骑着马到了西城榆树街。
邺城是大金朝一座繁华大城，只可惜发展不均衡，东城因为接着绵竹、广汉、临城等地，是外地商客到达邺城第一个见到的地方，所以比其他三城发达的多，而西城是邺城最贫困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城市贫民，榆树街就是这样一条贫民街。
王坚甫在梁潇命令下，将梁潇画的图纸付诸实物，再加上瓷器、布匹、皂角等，一共开了十个官办作坊，全部落成于榆树街，分别命名为天字，地字，三字到十字。
雇佣掌柜十七个，匠人、绣女两百余个，其他打下手的全部聘用榆树街附近贫民，当这些贫困百姓第一天拿到不菲的工钱时，个个都乐开了花，争先恐后的要来作坊做工。
像榆树街这种地方，这些世族子弟平日是连脚也不想抬进来的，这次跟着梁潇前来，一些人也是不停皱眉，可是真的进入榆树街，这些人却瞪大了眼睛。
房屋还是那些房屋，一堆土房子像要倒了一样，只是中间立起几幢宽大的简易木质结构房屋，人还是那些人，穿的破破烂烂，只是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碌。
而真正让世族惊奇的是这里到处都立着简易的棚子，里面堆着各种原材料，壮汉们扛着木头，妇女们围在簸箕旁选棉花，然后一车一车的往木房子运，简直跟当年修城池差不多，只不过榆树街的人都是一脸恬淡的笑意。
王坚甫首先带世族子弟进入椅子的生产作坊，现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几个匠人，外面不断有劳力将粗糙的圆木抬进来，十几个壮汉两人一组哼哧哼哧地锯着木料，然后交给木匠加工成形状不一的木条，木条分形状堆成堆，下面的木匠将木条组装，最后打钉成型。
通过人工的合理分配，每个人手上都有活计，世家子弟只见木料在每个工站传送着，一根根粗糙的圆木就变成了一把把精美的椅子，都惊奇不已，他们从来没想过，东西还可以这么做。
除了椅子，三字作坊还生产形状不一的桌子，圆桌，方桌，茶几，折叠桌，一些世家子弟没见过的，都忍不住上前端详，并询问匠人做什么用途。
王坚甫立即叫这些世家子弟不要去打扰这些匠人，每个工站都是承前接后，一个工站耽误了，整个流水线的效率都会下降，这些世家子弟听得更加惊奇起来。
王坚甫向这些好奇的年轻人讲解了每种产品的作用，如果要坐在椅子上吃饭，几案当然不行，那圆桌和方桌就派上了用途，折叠桌不占空间，可以作为家中备用的桌子……
接着世家子弟又参观了其他作坊，天字布匹作坊里面一排排的绣女，让这些世家公子兴奋不已，地字瓷器作坊画工画的图案也是精美绝伦，在皂角作坊见到了一年都用不完的皂角膏，而在十字作坊，世家子弟们却傻眼了。
尹柏好奇地拿起一个光滑的寸长厚木块，上面还有一些并不好看却有规律的花纹，问王坚甫道：“这是什么？”
“哦，这个……”王坚甫说话也没开始那么顺畅了，略显尴尬地道：“这十字作坊昨天才开，名字叫新式赌坊，你面前的叫麻将，拿在手上的叫红中，所谓麻将……”
王坚甫把梁潇对他讲的原原本本讲出来，一个文人，还是一个官员，推销赌具着实为难了王坚甫，可是为了启发这些世族的商脑，不得不为，而这些世族子弟却听的大为兴奋，作为豪族纨绔，熬鹰斗鸡，什么没玩过，赌坊的那些东西早玩腻了，这时见到新花样，比见到那些绣女还兴奋。
几个聪明的勉强听懂了王坚甫的意思，兴奋地在货台上就凑了一桌，十字作坊除了麻将还有木质扑克，长牌，象棋，跳棋，五子棋……花样繁多，这些世族子弟纷纷挽袖上阵，王坚甫讲解一番后，都兴高采烈地玩起来，由于刚开张，许多都只成型了一套，一些人没得玩，只能在旁观看，苦闷不已，只希望工人快快制作。
“王大人，这种玩法为什么叫斗地主啊？”一个年轻人一边洗牌一边问王坚甫。
“哦，这个……”王坚甫为难起来：“如果你们不喜欢，就叫斗农民好了。”
“好，斗农民，咱们玩斗农民。”
梁潇摇了摇头，看这架势，要是自己现在说些什么，无疑给人家添堵，，还是等这些人玩够了再说吧。
夕阳西斜，天际一片红霞。
梁潇出了作坊，长出了一口气，榆树街的百姓忙碌着，当那些扛着木头，推着推车的经过时，都向他打招呼，这些朴实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州主，可是还是有些张口结舌，梁潇不愿打扰他们，绕到街道后面的空旷野地上，眼前一片锦绣田园。
梁潇挥退了身后的亲兵，一个人站在田埂上，觉得有些累便坐了下来，心里想着自己的事，不知什么时候，文玥出现在身边，看了梁潇一眼，笑道：“大人想什么？担忧那些世族子弟没有心思经商吗？”
梁潇摇了摇头，平淡地道：“我担忧什么，找他们来只是做一次宣传，他们不经营，也会有其他百姓会经营，人是趋利的嘛，何况，我觉得问题已经不大了。”
文玥笑着道：“是啊，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对这些新事物很好奇，只是我不明白，州主大人怎么能想到这么多新鲜事物。”
如果是其他人问这个问题，梁潇直接就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可是看着文玥一脸真诚，梁潇不想欺骗她，沉默了一会道：“我可以不回答吗？”
文玥没想到梁潇会这样说，尴尬地笑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都不再说话，梁潇淡然地看着晚霞，文玥却觉得有些不自在，挑了个话题道：“你应该早点回去的，萧姑娘不会真生气，可是如果你一直不理她，她就会真生气了。”
梁潇没有接话，而是看着远方问文玥道：“文姑娘，你看这里的景色美吗？”
文玥顺眼看去，晚霞似火，霞光洒在绿色的田园，仿佛铺了一层黄金，当真好美，黄玥这才发现自己眼中一直看着梁潇，竟忽略了这么美的景色。
梁潇站起身来，慨然道：“好山河，好河山啊，这锦绣江山里多少英雄豪杰，多少雄心君王，多少浪荡公子，多少如画
佳人，又多少寡弱贫民，**，无数英雄尽折腰，谁能独免？”
文玥痴痴地望着刘璋，在她眼里，梁潇已经与眼前金黄色的壮丽景色融合在了一起，这一刻她明白了，她的眼里是面前这个男人，而面前这个男人的眼里，是江山。
一个眼望江山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女子？
可是自己是一个女人，女人的眼里只有自己喜欢的男子，既然所爱的男人眼里是江山，自己就应该帮助他，忠实地站在他和他的江山之后。
“大人，文玥愿意永远陪着大人，我不能像文官那样为你稳定后方，不能像武将那样为你征战沙场，大人征战天下，血染山河，也会有疲惫的时候，但求你累的时候，文玥能为你煮一碗汤，倒一杯茶，若如此，黄玥此生无憾。”
文玥鼓起勇气说完话，白皙的脸庞浮起红晕，双手手指交叉打着结，梁潇望着远方久久沉默，最后缓缓道：“谢谢。”
夕阳落下地平线，晚霞不再，夜幕降临，作坊内的世族子弟还玩的热火朝天，这时尹柏走出来，对着梁潇喊道：“州主大人，听说那些个规矩都是您教给王大人的，现在又有一副麻将生产出来，大家都希望大人能赏光，来跟我们玩两把呢，大人的意思呢？”
“哦，好啊。”梁潇略一沉吟，答应了，尹柏大喜，跟在梁潇身后就进了作坊，田埂上只剩下黄玥一个人吹着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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