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相信一下午的冷静。佩云现在也应该已经释然。搀扶着她缓缓从房檐下起身。看着她脸上痛苦不已的表情。显然长时间的维持一个动作。她全身早已麻木僵硬。此时站起來走动。无疑像是走在了针尖上。
两人挪到厨房时。佩云已基本能自己活动了。将一碗姜汤放到佩云的手上。碗中缭绕的热气再次将佩云的双眼熏的泛红。眼睑眨动下。一滴滴眼泪顺势流了下來。
“云翔和我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包括小君和小炎。我们都是被人遗弃的孩子。被好心人收养到了这里。成为了一家人……”
身体的恢复也打开了佩云的话匣。双手陪着暖暖的姜汤。迷蒙的双眼在热气中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路的童年。
“当时我们过的很艰苦。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以各种名义來征收粮食。收养我们的老爹有一次交不上粮食。被那群士兵给活活打死了……从那时起。我就觉得。那身如同魔鬼外衣般的黑色士兵服。是那么的可憎……可是第二年。云翔却兴奋的跑到我面前告诉我。他参军了。”
“只要他立了军功。家里就可以免去各种税收。还会有很多很多的粮食。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能继续活下去。就这样。年仅十二岁的他撑起了这个家。养活了十岁的我。三岁的小炎和刚出生的小君。”
“每每看到他穿着那身黑色的衣服回家。我心中就会产生无比的愧疚。不知道漠锋国的哪些角落中。还有着多少因为叫不上粮食而死在这些制服之下的人。所以每次我都将他送來的东西。悄悄送给了周围的邻居。也才让小君和小炎生活的如此艰难。”
佩云凝噎的将憋闷的在心中许久的话一股脑的倾倒了出來。深深呼了口气。才不好意思的对元雪凝绽放一抹笑容。
“他现在不是挺好吗。我今天还听见你说。跟在娘娘的身边。”
此时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明明看着佩云刚刚恢复点精神。自己却为了探听到消息再一次揭开她的伤疤。但现在自己无意身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一个高级军官的将领家中。
“嗯。沒错。在他进军营的第二年。就被提拔到到了宫中。为成为皇室的侍卫而训练。后來成为了静妃娘娘的侍卫。因为最近娘娘听一位算命师说介福滩会让她了却多年的心愿。云翔才能跟着静妃娘娘再次回到了这里。沒想到。五年沒见。却让他讨厌了。”
“静妃……娘娘。。”
顾不得佩云此时的伤心。元雪凝惊异的瞬间瞪大双眼。又很快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手轻轻拍着佩云的肩膀。给予她鼓励。心却早已飘向了远处。
静妃。那个利诱自己。装疯的女人竟然在这里。
“介福滩是个什么地方。”
佩云吸了吸红红的鼻头。毫无戒心的随口说道：“你开始一直浑浑噩噩的恐怕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这里原是秦王属地。因为这片地方是漠锋国温度最为适宜的地方。所以皇家别院也建在了介福滩上。离这里很近。步行也就半个时辰就到了。不过最近因为静妃娘娘的到來。那里戒备异常森严。原本大家都会去附近挖野菜的……哎。”
诧异的红唇半张。元雪凝的脑海中呈现出秦王属地的版图。与赤岩交界漠锋国中部偏南的一处地方。原來自己无意识间竟然独自穿过了戈壁。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给你唠叨了这么多。雪凝。现在能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吗。之前看你眼神很悲伤。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让你变得不肯开口说话。”
茫然的视线落在佩云好奇的双眸上。元雪凝轻轻一笑。再次带出前两日的那种难于言表的苦涩。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从头说起。垂首半天。才喃喃道：“我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不仅沒有做到他们所希望的模样。还总是带來无数的麻烦。现在还傻傻的和仇人的孩子相识成为了朋友……我不敢去面对他们。所以才背着他们偷偷的跑出來了。”
“所以你现在很后悔认识那些所谓的仇人吗。”
元雪凝神色一怔。低垂的头转向一侧。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另一侧传來。“他们……欺骗了我。”
虽然如此说。这一刻她却不希望有人看到她眼神之中的挣扎。对于严羽墨和坤奴。他们留给自己太多无法磨灭的回忆。所以她才一直选择逃避。不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那些之中。应该也会有真实的吧……虽然可能有很多欺骗或者许多不知道的事情。但是让你将他们当做真正的朋友的一面。必须是他们真实的一部分吧……雪凝。你要相信这一点。这样你心中的负担。就会减少很多了。”
看着元雪凝再次陷入沉默。佩云从屋中拿出元雪凝來时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后。默默的离去。
真实的一部分吗。
心中不断重复着佩云的话。脑海中不断交叉回忆着易容后的严羽墨和坤奴相识的点点滴滴。迷离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甜蜜而悲伤的水雾。在月光下闪动着灼灼的华光。
这么久的消沉。在昨夜沉思许久后。心里已经有所决定。无论如何。即便面对大家的责难。也应该回去了。一大早。在姐弟三人还沉睡在睡梦之中时。元雪凝已背着竹筐去山上捕猎。准备自己临走时。多捕猎一些留给佩云姐弟。虽然现在知道。她们一直有人照顾。
清晨第一缕阳光迟迟沒有罩透天空那多厚厚的阴云。灰暗的天空下的山坡。背着小炎平日里大大的竹筐。满载而归的元雪凝想象着小君看到竹筐中这么多野味时的欣喜。脸上也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笑容。
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细密的雪花不断飘落到元雪凝柔顺的黑发上。眺望着远处山下那间小小的茅舍。满心的欢喜却在看到浓浓的烟雾后。倏地变得惊慌起來。
也顾不得一筐子的猎物随意的扔在了山坡上。整个人如离弦的弓箭一般。飞快的向着山下冲去。
不会有事的。等着我。马上就能救你们出去的。一定不会有事啊。
不断在心里祈祷的元雪凝。赶到茅屋时。整个房子已经被熊熊火焰所包围。顾不上会不会被烧伤。元雪凝将斗篷掩在头顶。一脚踹开满是火焰的木门。就冲进了烈火之中。
屋内的火势看起來比外面小一些。元雪凝淹着口鼻在浓烟中摸索着來到床边。烟雾朦胧中。当手摸到小君那柔嫩的小手时。元雪凝却蓦然的瘫坐在了地上。
手心沾上的粘稠。小君原本温暖的小手已经变得冰凉。不断有鲜血顺着她身前的伤口。流经她垂落在床沿下的手。低落在地上。
小君的身上。佩云悄无声息的趴伏在小君的身上。后背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鲜红。
心中本欲拨开的铅云再次慢慢聚集笼罩。元雪凝失神的呆坐在床前。任由大火逐渐的将屋里的一切吞噬时。一只血粼粼的手突然从佩云的另一侧深处。一把抓到了元雪凝的手臂。
“小雪姐姐……快。离开……离开这里。有人……有人要杀你。”
天空的雪花越飘越大。然而房屋的火势却丝毫沒有减弱。越來越多的村民围聚到了这里。看着房顶不断向下坍塌。已然是无法挽救。只有站在房前的不远处。同情的视线望着大开的屋门频频摇头。只希望奇迹的出现。
“哎。真可惜了佩云姐弟三人啊。这么好的人却受到这样的灾祸。”
“最近她们还好心的收留一个流浪的女人。这下四个人都要被烧死在里面了。”
看着最后大门被火势吞灭。有点村民已经闭上双眼不敢再看接下來的一幕。大雪中。越來越多的村民阖上双眼。双手合十的默默祈祷姐弟三人死后能去往乐土。脱离生活中的苦难。
“天啊。快看。”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屋外村民几乎同时瞪大的双眼。白幕映衬中的熊熊火焰下。不断吞吐火舌的大门。一个影子缓缓的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在她全力冲出大门时。所有人都跟着惊呼一声。震惊的无法让身体动弹一下。
元雪凝身后背着佩云。一手将小君抱在怀中。一手掐着小炎的腋下。搀扶着他冲出來后。无数双惊愕的双眼落在她的身上。却只能一遍遍的喊着：“快。救救他们。谁來救救他们。”
佩云三人陆续被村民带离了这里。元雪凝呆呆的坐在雪地上。浑身散发出的阵阵戾气。沒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四周逐渐的安静下來。耳边只有簌簌的大雪和大火中不断传來的噼啪的声音。元雪凝的世界再一次变得灰暗起來。
“啊。天啊。这里怎么会……快。快去通知云将军。他家里这边着火了。
一群巡逻至此的士兵因为这里滚滚的浓烟而被吸引了过來。当看见呆坐的元雪凝时。一众人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來。“你是什么人。最近接连在夜外阻击士兵的是不是你。这里的火也是你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