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转脸一看,正是船长他们。陈明听那四川味的官话,就知道他是船上的人,抱拳问道:“请问哪位是夏勇先生?”
夏勇从船长身后站出来:“是我。”
陈明两眼炯炯地看着夏勇:“夏先生果然是位大义之人,江龙已经从湖城往彭泽赶,你们不久就能见面了。”
夏勇还担心江龙被日本人打死了,现在看来,一点事都没有,真是好汉啊。便扭脸对船长说:“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天亮了,还是赶紧让他们把东西运走吧。”
船长走到前面,板着脸说:“你们把物资运走,山上这帮兄弟怎么办?难道,打算让他们那几条破枪殂击日本人掩护你们吗?”
陈明一笑:“船长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守这个弹丸之地,你也与我们一起和日本人血拼吗?”
船长冷笑:“江湖人说江湖事,虽是为了救国大事,新四军这么安排不顾及他人,好像有些不妥吧。”
陈明饶有兴趣地盯着船长:“刚才我就和王司令说了,小孤山非是可守之地,建议他们尽快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然,王司令和船长先生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陈明举双手欢迎。”
船长摇摇手:“加入新四军?免了吧,在下是职场人,小火轮是我们民生公司的财产,如今运送物资给了新四军,轮船也搁浅了,我这么空手回去,跟老板也没法交差呀。新四军是百姓的军队,不会做强抢的勾当吧?!”
刚开始,王霸还以为船长是为他说话,绕了大半个弯子,原来是想要钱。
心里有气,嘴上就开始毛毛糙糙地骂:“******,人五人六的,还以为是为了我们弟兄,原来是自己算小账哪。我王霸虽然粗人,是个残兵败将,也知道打小鬼子才是第一位,也知道趁机发国难财的人猪狗不如!”说完,冲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浓痰。
夏勇见这样僵持下去,只会给日本人创造更多时间,便拉住船长,到一边小声交谈了几句。
陈明看了看天色,远远的天空已经露出一丝曙光,拖到天亮,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不测,身后的队员低声骂道:“都这时候,还想着要钱,真不个东西!”
陈明对王霸说:“我看,王司令也是个血性汉子,你们跟随着我们一齐撤离,如果愿意加入,我代表三支队欢迎,不愿意的,我们可以发给粮食大洋,去留自便,你看如何?”
王霸眼睛一亮,冲陈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实在不行,干掉他们,于是对身后的弟兄招呼一声:“陈四爷说了,跟他们一道撤离,弟兄们,一道上山搬东西。”
王霸转身上山时,拉住老二和陆五小声嘀咕了几句,二人看了看船长与夏勇,会意地点点头,拉动枪栓慢慢地靠过去。
陈明正指挥游击队员跟随王霸上山,一转眼,见两个土匪端着枪隐没在黑暗中,王霸是个土匪兵痞,这类人最现实,有好处笑脸相迎,没好处翻脸不认人,又见王霸一脸戾气,正跟两个土匪嘀咕,就觉得大为不妙。急忙吩咐身后人过去,又大声叫道:“船长先生,我答应你的要求!”
船长显然没想到,陈明会真的答应他,刚才那一出也是个险棋,实在没办法送给****,也并不想就这么把一船物资拱手送给新四军,可是陈大烟袋比他想像的难对付得多,只几句话,就把王霸给拉拢过去了。
夏勇也看到两个土匪端着枪靠近来,他当然不会听之任之,新四军不会滥杀无辜,土匪可没那么多的规矩,正想着转个弯,听到陈明痛快地答应了,实在出乎意料。
老二和陆五见陈大烟袋身后两个人也端枪上前,相互扯了一下,退回到黑暗中去了。
船长紧绷的神经瞬间松驰下来,笑笑说:“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陈四爷可别见外。”
陈明却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钱,我肯定能给的,但是,我要亲自交到你们老板手里。”
船长一愣,旋即赔笑道:“还是不用了吧,老板为抗日贡献得太多了,他可是大度之人,我去解释吧,都是为了抗战大局嘛,我想他是会理解的。”
正在此时,一个游击队员跑下山来:“报告队长,东方约十多里处发现三只军舰。”
陈明疾跑几步,站到高处往东方观望,果然有几点亮光,就问旁边搬运粮食的队员:“还有多少没搬?”
那个队员回答:“还有些是埋在山洞里的,一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正在这时,王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好了,陈四爷,日本人来了!”
陈明问他还有多少没搬的,王霸回答说还有些棉被衣服,埋在四个山洞里了,陈明一挥手,果断地下达命令:“掩埋山洞,马上撤离!”
马上,有两个游击队员带人跑步上山,陈明让夏勇船长等人先上船,自己带人在下面开始挖坑。
老铁拉着詹姆斯,跟着上了队员和土匪上了大船,陈明命令开船,夏勇问山上还有几个人?听说还有王霸的几个人没下来,陈明看了看小孤山,说道:“来不及了,王司令有办法,你们先走一步。”
四个队员撑开竹篙,几个土匪也帮忙往江里推,大船缓缓离开小孤山,隐没在黑暗中。
大船刚离开不到几分钟,日军舰艇上的雪亮的探照灯光就扫过来,王霸几人和游击队员一齐下来,到了小孤山下,王霸一见大船没了,脸色也变了,哗啦一声,掏出王八盖子对准陈明吼:“你想坑我?!”
陈明回身,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日本快艇,都能看见船上飘动的膏药旗了,镇静地说:“王司令,你的小船呢?快撤吧。”
王霸骂了声王八蛋,拎着枪就往南边的山崖下跑,心里暗骂,自己一急就变蠢,看来并非所有的人都会急中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