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日本人也组建了蓝衣社,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国民党特务组织哩。这可是个新情况,零号不敢大意,站起身往里面走:“跟我来。”
进了小办公室,零号坐在桌子后面,示意一号坐下:“说说详细情况,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一次被看座,可见这情报重要,船长受宠若惊,便把詹姆斯一行人进了武汉,他们跟踪而至,后来发现有个叫江龙的人被日本女特务收买了,骗去了詹姆斯,麻醉了乔子琴,取得了影像资料。他得到了消息后赶过去,解救了乔子琴,却又逃跑了,到詹姆斯养伤的地方去,却找不到踪影……
零号不露声色,静静地听船长述说。听完后,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问:“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个蓝衣社在武汉有多少情报站?”
船长感觉表功的机会来了:“属下正在调查,有家朝鲜人开的当铺就是蓝衣社的情报站。”
“在哪里?”
船长回答:“已经被属下捣毁,就是顺着这条线索查到的利民医院,起码证明,这家医院也是。”
“当铺的老板呢?”
船长有些气短:“捉回来的时候,半路上心脏病突发断气了。”
零号现在也不发狠了,见也问不出名堂来,便叮嘱道:“严密监视这家医院,发现那个美国人下落立即向我汇报。”
“是!”船长立正退了出去。
才跑了陈明,又出来个蓝衣社,真******乱。零号挠挠头皮,觉得有点犯晕。
外界鼓吹国民党的秘密组织叫“蓝衣社”,大部分人不明就里,还有一部分是想借机捞政治资本,事未成,名气却出去了。
零号知道,日本间谍有几大组织,各组织分属不同党派和军种。如果真有这么个“蓝衣社”,那肯定和“山口组”类似,既有军方背景,又有民间势力,结构复杂。
“蓝衣社”这个名字,怎么看都有点混淆视听的意思。
刚才冯济堂汇报说:湖城发来情报,日本中佐正在追查小孤山小火轮触礁沉没事件,游击队陈明、码头工江龙、锅炉工老铁、詹姆斯、还有个叫夏勇的人都与这件事有关,最重要的是,日本人如此紧张,还不仅仅是罪证与物质,更因为随船的军用电台和电码本不翼而飞。
这可是大事,詹姆斯突然有了更重要的价值。敏锐的他突然就想到昨天,在码头上那黑脸汉子的桀骜不驯,怎么就没再打开箱子看看那两个骨灰盒呢?他有些懊恼了,急忙发电报,让那轮船到重庆靠岸后截住那自称川军的黑脸汉子。
共党分子真是无处不在啊,有组织有计划地劫持了日本人的物资船,马上他就想到了,一号原先就是装那日本人物资船的船长。
零号按响桌子上的电铃,冯济堂立即走起来:“长官!”
“带一号进来!”
船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懵懂地看着零号。
零号一努嘴:“济堂,把刚才发过来的情报再说一片。”
听完冯济堂所说的情报,船长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滴滴嗒嗒流下来,讷讷道:“属下该死,实在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现在的事千头万绪,忙昏了头。”
零号一扬下颌:“既然不是有意,那么现在可以说清楚了,说说吧。”
船长就把和夏勇密谋撞船的事都说了,说到老铁和江龙,船长说此人是夏勇在湖城找到的司炉,他并不认识,他们和日本人开打的时候,他被日本人关在船舱里,根本就没看到什么电台或电码本。
后来,游击队来了,三支队还把他和小孤山上的土匪一齐押到他们的驻地,吃了中饭才放他们走。
零号又让船长描述夏勇和老铁都长什么样子,听完之后站起身,突然发飙,来到船长面前左右开弓扇了十几个耳光,直打得手都疼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
“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派你打入民生公司,让你担任船长,你却把一船军用物资送给****,还被他们俘虏了,你他妈死了算了!”零号邪怒未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手枪,顶在船长脑袋上,“活在世界上就是一台造粪机!”
冯济堂眼见零号气红了眼,急忙上前阻拦:“长官息怒……”
“呯”的一声枪响,船长顿时屎尿直流,瘫坐在地上。
冰火两重天啦!船长并非胆小怕人之人,只是小鬼见阎王,实在是给吓坏了。
零号扇扇鼻子,一迭声说:“让人拖出去,拖出去!”
满屋子的特务只听里面一声枪响,又见船长被拖出来,以为人被打死了,吓得屏气凝神、呆若木鸡。
处理完公事,零号觉得十分气闷,独自一人上街。武昌这边人口十分稠密,是不是因为有日本的特务机关在此,敌机轰炸并不多见。
他随意走进了家餐馆,找个靠窗子的位置坐下,餐馆门可罗雀,人并不多。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能进餐馆吃饭的人太少了。
跑堂伙计过来问:“客人要点什么?”
零号要了二两猪头肉、一碟花生米和半斤白酒,边吃边看外面的街景。
一个小报童举着报纸一路叫过来:“号外号外,田家镇失守……”
零号招手要了一份《中央日报》,刚展开,一张字条从里面滑落下来,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用柳体写着清秀的字迹:“一人,乃园见面。”
什么情况?他立起身来,迅疾扫视了街上,又环顾餐馆内,并没发现可疑之人,这张字纸既没有署名,也没有留下时间,却是让他一个人去乃园。
这会是谁?陈明?他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陈大烟袋,大概也只有他那个胆子才敢约他这个军统头子见面。
既然他约了自己,说明他正在附近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可是一个大老粗,能写这么漂亮的字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从没看见他的真面目,只是听人描绘起来像个土匪,不过,据说现在也不黑了,也没有大胡子了,是不是就斯文起来?
零号单身出来从来是不带枪的,就像上次杀那个大胡子,就地取材。所谓艺高人胆大,以他的机警和狠劲,他二话不说,马上单刀赴会。
可是今天他却踟蹰了,毕竟是悬赏过十万大洋要抓捕的人物,按道理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那么多人都没能把陈明捉住或者杀了,可见得他与自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马虎不得。
零号吃着吃着就走了神,等到觉得刺疼,才发觉舌头咬破了。一缕血腥气直刺咽喉,零号一咬牙,端起酒盅连喝了三杯。
汇了帐,走到街上,被凉风一吹,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的双手可是沾着十多个大人物的鲜血的,何曾这么胆怯过?
乃园离大成巷并不远,拐个弯就到。
到了乃园,才看到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转过炸塌的民房,能看到薰黑的墙壁,倒塌的屋架,到处是碎瓦片,还有一些破衣烂衫,日用家具的残骸,瓦砾堆上已经生出几寸长的野草了……
间或,有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窜出来,一溜烟又跑远了。
这倒是见面的好地方,这么大的地方四通八达,对双方来说都有利,因为不会怕有人埋伏。
好,就这个地方符合自己的个性,一对一,靠的就是实力的较量。但是,零号总感觉到脑后有人盯着,脖子直冒凉气,一扭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人要见我?快点出来!”零号大声说。
四周并无动静,只有不远处的上水码头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他转了一圈子,有些不耐烦:“再不出来,恕不奉陪了。”转身欲走。
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音量不大,说得也很慢:“既来之、则安之,何必那么急着走,怕了吗?”
零号转过身子,才注意在前方十多米处的断墙下站着个人,年青儒雅,也穿着件中山装,两眼炯炯地注视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约我见面?”零号略扫一眼周围的环境,身上一寒,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人微微一笑,上前几步:“阁下不是在寻找蓝衣社吗?”
零号一听,顿时寒毛竖起来:“你是日本人?”
“阁下很聪明,想来你们已经得到有关情报了。”那人点头道。
“呵呵!”零号一阵冷笑,“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在我的地盘上绑架人,还约我见面。”
男子不仅汉话说得滴溜,一抱拳的动作也充满了中国的江湖气:“你的胆子也不小啊!单刀赴会,在下也佩服得紧。”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不必互相恭维了,有话就说。”
“约见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谈个生意。”
零号和这个日本人做梦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十米外有双眼睛正看到这一幕。远远地看起来,两个都还有几分儒雅的人,像是旧地重游的老朋友,轻言细语在谈家常。
冯济堂回到上水码头,询问有没有检查出可疑之人。手下特务报告说有的,带着他走进一个独立院子。
进了屋子,屋子分为前后一共七间。
看见来了零号的副手,外屋子的特务立马站起来敬礼。还没进里屋,就听到一阵阵皮鞭抽打声和男人的惨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