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初,原本蔚蓝的天,突来了大片墨色的乌云,沉沉的仿佛要坠下般。带着暴雨欲来的征兆。
到齐府做客的众姑娘在丫鬟妈妈的催促下,纷纷告辞。
齐雪馨一路送众人到了垂花门,期间更是捏着乐希的手依依不舍。
乐希莞尔,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齐雪馨这般喜欢了。在登上马车前,又跟她再三保证,一定会邀请她到伯府玩儿,齐雪馨才是笑得心满意足的挥手。
各家马车驾离齐府,齐雪馨不顾丫鬟的劝说,在阴沉的天色中往连氏那去了。
这方前脚才进了正屋,雨水便从天倾盆而降,落在屋顶,地面,噼啪作响。
“娘亲,多亏你提醒我邀请希妹妹来玩儿,她当着我们的面画了珠钗的式样,我今儿可真是开眼界了。”齐雪馨凤眸带笑,一进屋便嚷嚷着。
连氏刚午歇起来,神色带着慵懒靠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的塌中,见女儿满脸高兴的样,也笑了起来。满眼的慈爱。
“瞧这就正式见人两回,都妹妹亲昵得不离口了。怎上回就能怒得与人动手。”
面对连氏的打趣,齐雪馨小脸微红,扭捏着道。“那不是女儿笨惹的祸,再没下次了。娘亲若不指点,女儿可真不能与希妹妹化干戈为玉帛,她性子也不像传言那样。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连氏见齐雪馨小女儿态的模样,也不再逗她,道既然合得来以后便多走动,两家府邸本来就相隔的近。又问备的东西是否送了,今天都玩的什么。
齐雪馨笑答都安排妥当了的,又想起被哥哥抢了船的事,与连氏抱怨起来。
母女俩在房中话起了体己。
那方出了齐府的乐希,不过往家赶了三份一的路程,就遇上瓢泼的大雨。车夫越发焦急的往回赶,乐希听着敲击着车棚的雨声,存着事儿的她更是归家心切。绞着帕子坐立不安。
一路安然回到伯府,徐妈妈得了李氏的吩咐,拿着伞具蓑衣等在垂花门。见了乐希归来,慌忙上前递了蓑衣,穿戴好的乐希这才在秋菊搀扶中下了车。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快步往荣晖院去了。
荣晖院中,上朝的乐绍元也已归家。乐希进屋便见夫妻俩正聊着什么,丫鬟们都被打发到了旁的屋子,做着绣活。
“爹爹,娘亲,我回来了。”乐希摘了蓑衣,提着裙摆就跨进了屋。
李氏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及绣花鞋,真邹眉,慌要丫鬟带她去将湿衣服换了。
乐希心间一直压着那着皂色衣裳公子的事,哪顾得上这些,将丫鬟打发走连润嗓子的茶水也不曾喝,将在齐府见到的都与乐绍元夫妻说了。
听闻见到疑似自己儿子的人,李氏激动得差些碰落了茶碗,乐绍元也连连细问。在乐希又形容一番后,低头沉吟了起来。
“此事,我会派人暗查。这些天,护卫也在打听着有无寻人的,或面相相似的。倒也打听到了几个,你们别着急,我会妥当的一一排查。”
半晌,乐绍元才开口道。只是一番话,让乐希激动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这京城并不小,乐绍元在这些天便寻了好几个,谁知道哥哥就在不在其中呢?而且,她也只是远远的看了那人几眼,连身份都没有弄清,这般期盼,弄不好只是个乌龙。
自己还是关心则乱,太过浮燥了,好在没有开口问齐雪馨。不然,一个姑娘家打听别家公子的事,还指不定就被误会了。
想着,乐希暗暗平伏心情,又安慰与自己一般失落的李氏。才唤来秋菊,退到内室换下了湿衣裙与鞋袜。
乐希再度出来时,见乐绍元手中捏着个精致的五彩陶瓷小盒,正听徐妈妈在说着什么。
“爹爹,你手中的陶瓷盒子装的是什么,模样怪好看的。”乐希上前,好奇的盯着看,目光一扫时,发现徐妈妈手中的礼盒有些眼熟。
乐绍言闻言将东西递给乐希,乐希揭开,一阵清香的味道顿时萦绕在鼻端。
“这是香料吗?”细细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膏状物品,乐希眨眼问道。
此时,徐妈妈笑着答道。“我的好姑娘,这可不是香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贡品!叫做玉肌凝膏,是从外藩进贡的,一年只有十盒之数!有去疤凝肤奇效,基本都赏给了宫中各主子!”
这小小膏脂居然来历这番大?!
乐希正听得直砸舌,便又听李氏道:“齐夫人赠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们怎好收下?”
“收着吧,既然是去疤的药膏,小希正是用得上。今儿邀请小希去齐府,多半也是为了将这东西送到我们手上。该是为了齐二姑娘口出无状那事表示歉意,也有要于伯府交好的意思。”
乐绍元脑海里闪过齐尚书那双深沉如海,让人无法琢磨出情绪的眸子,眼底划过辉芒,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道。
听着内中含有更深一层的话,李氏抿了抿唇,随后便让徐妈妈先将东西收好。道待乐希额上的血痂完全剥落后,再取出来用。
外间瓢泼的大雨也在三人说话间,渐渐变得淅淅沥沥。
不会儿,雨声渐隐,乌云散去。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澄蓝,空气中弥漫清新的泥土气息。
乐妍踏着还湿漉的青石板地而来,笑意盈盈的给乐绍元与李氏福礼,乐煜不多会也进了荣晖院,眉宇间隐有冷意。
乐希即不愿理会乐妍,也不愿招惹早上才对自己露出不满的哥哥,干脆出了正屋,去了一旁丫鬟做着绣活的小间,全神贯注打起了要给于氏的络子。
直到传了晚膳,李氏差了春芽来,乐希才收了活儿。净过手回到正屋。
而在用饭时,乐希被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的乐煜,吓得捧着碗的手都抖了三抖。纳闷的偷偷打量他一眼,发觉他仍旧是那副不喜搭理自己的模样,乐希只得埋头扒饭。吃得没有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