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过堂,是一项皇室婚嫁的必要礼节。
在确定了人选之后,皇帝会在确定婚期之前,召见即将成亲的新人,一来是为了改口,从此正式进入了皇室之家,二来则是向亲近的臣子介绍认识未来的王妃或者驸马,以示亲近。
今天,我和志泽的过堂礼将在朝凤殿举行。我们俩身着正装,立在堂下,皇帝威严地坐在正座。由于志泽的母亲早已过世,皇后娘娘坐在了原本属于皇子母亲的偏座位置。十余位大臣列坐在两侧。
三教九叩之后,一名宦官缓缓出列,高声诵读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安冯氏之女,聪明贤淑,端庄贤德,朕深爱之,特赐婚于皇长子汉中王袁志泽。另赐钱帛锦缎一宗,钦此!”
“谢父皇厚恩!”我和志泽双双倒地行礼,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称呼座上的人父皇了。
“平身吧!”皇帝的脸上波澜不惊。
志泽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而我的表演才刚刚要开始。
“新妇奉茶!”伴随着司礼太监的一声令下,两名宫女手托两只盘碟缓缓来到我的面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个托盘上托着的东西。
没错,两套几乎一模一样的精美茶具摆在了我的面前,唯一不同的是材质,一套乃是金质,另一套则是银质。
缓缓接过那套银质的茶具,心中默念着相关的礼仪,行过三次跪拜礼后,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座椅前。
在将托盘放下的一瞬间,我看到皇后娘娘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郑重地握住手柄将茶壶端起,伴随着一阵轻快的水流声,小小的茶杯已经注满了。
茶香渐渐扩撒开来,淡淡的清香让人迷醉。
双手捧起茶杯,缓缓贴在自己的额间,感受着那微烫的温度。
“母后,请!”下拜敬茶的这个姿势让人非常难受,不但身子要尽量要往下倾,而且为了不让杯中的茶水洒出来,必须要在目光低垂的前提下,把头拼命的太高。尽管已经练了不短的时间,但是身体依然有些颤动。
“免礼。”皇后娘娘一手接过茶杯,一手把我扶了起来,象征性地拿嘴唇沾了沾杯沿后,看着我说:“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就告诉本宫,本宫一定尽力帮你。”
说完,嘴角绽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几乎同时,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旁的几位大臣似乎非常生气地摇了摇头。
目光游移之时,忽然本能地感到一束锐利的目光从台上向自己射来,我一惊,居然差点忘记了依然坐在上面的皇帝。慌忙向皇后娘娘行完礼,起身回到刚才的位置。
同样是三次跪拜行礼后,我手托着那套金质茶具来到了皇上的面前。
虽然没有做亏心事,但是在皇帝严厉的逼视下,心中仍然十分慌乱,那茶壶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镇定,镇定,过来这一关就好了。我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皇帝依然面色铁青,冷冷地看着我摇摇晃晃地将茶水倒进杯子里。
“皇...父皇,请用茶。”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度的缘故,支撑身体的腿抖得厉害,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皇帝似乎很乐于继续看我滑稽的表演,迟迟不伸手接茶杯。您老儿也用不着这样整我吧?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煞白。
奉茶的讲究颇多,若是不小心将茶水从杯中洒出来,据说日后会诸事不顺。看我受累,志泽也有些焦急担忧。
总算,皇帝那双放在膝上迟迟不动的双手终于移开了,心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熬出头了!
“且慢!”就在我感受到皇帝的手碰到杯子时,一个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我吃了一惊身子晃了一晃,些许茶水从杯中倾出,溅在面前的桌子上,留下几个斑驳的水花。
这是哪个不长心的,偏挑这个时候说话,想看本小姐的热闹啊!我浑身又酸又疼,支撑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别让水洒出来,这倒好,我算是白忙活了。要不是皇帝老子坐在上面,真狠不得蹦起来骂那人一顿。
见我出了丑,皇帝这才心满意足地接过了我手中的茶水,但并没有往嘴里送,而是曼斯条理地问道:“荆侍郎所为何事啊?”
“臣窃以为冯氏不适合做王妃!”什么!此言一出,殿上顿时引起一阵低声议论。我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这个瘦削高挑的大臣一眼,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那个大臣丝毫没有理会我愤怒的目光,依然在那里高阔论:“微臣听说,冯氏一门惨遭灭门之祸,全家上下尸骨无存,迎娶这么一个无福之人,恐怕...”
扫把星?我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个理由总算被人抬了出来,虽然荒谬至极,但是受用非常。
“荆承宗!大殿之上,怎敢出此狂言!”志泽早已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厉声指责。
见皇子发怒,那位大人识趣地退下,志泽余怒未消地跪在堂前,为我鸣冤:“父皇!歹人为祸,居然栽赃到一弱女子头上,天理何在!儿臣请父皇主持公道!”
皇帝看了看台下的众人,随即低头沉思,颇为犹豫。
“她虽不是灾星,却也是个不孝之人,怎能忝列高位!”正当众人哑口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徒大人站了出来。
“师父...”志泽跪在地上吃惊地望着自己的老师,万万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自己的老师居然还要和自己作对。
王司徒对跪在眼前的徒儿熟视无睹,走上前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一脸怒气地指着我。
“皇上,这冯氏父母新亡,此女不思为双亲守孝,反而勾引皇子,妄图侵占高位,此等不忠不孝之徒,怎可让她立于朝堂之上!,,,”
司徒大人愤怒的声讨如同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我的心坎上,想去逝去的父母,我无言以对,只有眼角的泪水潺潺地从脸颊滑落。
“冯氏,按理说,父母新丧,你应当在家守孝三年...”听完王司徒的话,皇帝总算开了金口。
“父皇...”志泽急了,猛地站起身来,话语中透着急切。
“你给朕闭嘴!”皇帝板起面孔呵斥志泽一番后,继而看着我说道:“冯氏,朕命你回家给双亲守孝三年,如何?”
“民女遵命。”三年啊,我不禁苦笑。
见我应承下来,一班大臣与皇帝都明显松了一口气。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泽儿,改日朕一定再给你选一位合适的王妃!”
“恕儿臣,难以从命!”志泽一语回绝了皇帝的好意。
“殿下,您与皇上名为父子,实为君臣,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言!”司徒大人怒不可遏。
皇帝也非常生气,盯着跪在地上的志泽,颤声反问:“你...你想造反吗?!”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皇后娘娘忽然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