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接过那根碧笛,细细端详,目中微闪,低声道:“引魂玉笛。”
“什么?”凰羽问道。
“这不是普通笛子,是个厉害法器。与它相配的还有一首曲谱,其乐曲对着睡眠中的目标奏出时,可以勾勒出一个梦境,将目标人物带入梦中,情境逼真,让梦中人以为是真实的。”顿了一下,又道:“她梦中的那个手势,是将鸩令授予他人的指诀。在数万年前的一次大战中,九霄曾陷入绝境,她试图将鸩令交予我保管,那时我判断还有生路,就拒绝了,却记住了这个指诀。”
凰羽色变道:“您是说,余音是想要鸩令,他企图控制她的梦境,让她交出鸩令。”
炎帝点点头:“应是如此。告诉你一件事。九霄的鸩令丢了。确切的说,是原来的九霄预感自己要出事,把鸩令交给了别人。而现在的九霄,不知道它的下落,一直在暗中寻找。”
凰羽奇道:“那余音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说明余音认为鸩令在九霄的手中。而且他趁着九霄灵力被封,企图盗窃鸩令。”炎帝眼的眼中闪过重重疑虑。沉默半晌,忽然道:“这里有个问题。”
凰羽眼中一闪:“没错,有个不对的地方。她本不是九霄,如何能懂九霄的指诀?”
炎帝一向犀利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迷惑。
大门口传来响声,药童传话过来:“九霄上神过来了。”
炎帝与凰羽对视一眼,凰羽会意地闭紧了嘴巴。九霄是由一名女侍领过来。进了门,她便让女侍退下了。
然后道:“毛球没有过来吗?”
炎帝看了一眼倚在榻上的毛球,道:“已派人拿下了,现在估计已在受鞭刑了。”炎帝就是炎帝,撒起谎来淡定无比。
她“啊呀”了一声,急道:“您还真抽啊!”
“不是你让抽的吗?”
“啧,”她凑近了些,低声道:“我是作势给余音看的。”
炎帝挑了挑眉毛,道:“哦?这又是哪一出?”
“我感觉毛球对余音动手是事出有因。大概是余音趁我睡着了,做了什么,所以毛球才打了他。我踢毛球那一脚,是为了稳住余音而已。抱歉啊,欺负你们毛球不会说话。您快些让人把鞭刑撤了啊。”
“没事没事,抽几下又死不了。”炎帝睨了毛球一眼,“不过,你为何会疑心余音?”
九霄将方予事件中的笛曲之事简约说了,黯然道:“我一再劝说自己不要疑心他,其实脑子里终是绷了一根弦。今日午后他说要吹奏给我助眠,我就有所警惕。想到毛球在树上躲着,如果有事毛球应不会旁观,就冒险一试了。本是绷着精神想假寐的,没想到那笛声果然厉害,一会功夫就睡得人事不知了。只不知我睡着后余音究竟做了什么,毛球才会打他。还请您问一问毛球。”
炎帝上前几步,将手中玉笛交到九霄手中:“这支笛子叫做引魂玉笛,是把可正可邪的法器。以它吹奏不同的曲调,有的可窥人梦境,有的能制造幻境,有的能入梦杀人。”
九霄的脸上现冷厉之色,道:“如此说来,真的是他。方予真的是余音所杀。”眼眶里忽然涌起泪意,心痛欲裂,失望透顶。如果不是事实摆在了面前,真是无法接受。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在海上遇袭时,他那样拚死救我……我多么希望我的疑心是多余的。”一滴泪顺颊滑下。
炎帝道:“或者他那一刻是真心的,又或者他想要赌一赌。亦或是二者都有。人性是复杂的。”
“可他只是一个凡人。”
炎帝冷笑道:“内心与躯壳本就没有什么关联。”
九霄神色黯然。又道:“即使是余音窥探了我的梦境,也无法知道鸩令在谁手中。因为我不是真的九霄,我是真不知道鸩令在哪里,他看也白看。
可是你却做出了只有真正的鸩神才会的指诀呢。炎帝默默想着,疑惑地打量了她几眼,却没有点破。
却听九霄又道:“不过……我在他的笛音中睡着时,似乎是做了个梦,现在无论如何苦思,也想不起梦中情形了。只隐约记得在梦中看到了……”
“谁?”
“伏羲。”梦中人一袭若竹色衣袍,清雅玉立,笑容温婉。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个甜美微笑。炎帝的眉间却压过重重乌云。
伏羲。
九霄看不见,没有看到炎帝的脸色瞬间沉冷。只问道:“您有没有问过毛球,余音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他才对余音动手?”
炎帝简单地解释道:“是见你说了呓语,要交出鸩令什么的。”有意隐瞒了指诀的事。
九霄却已十分震惊:“这笛子竟然这般厉害,能让我交出鸩令吗?”
“你灵力全封,他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九霄十分后怕:“幸好鸩令没在我这里,否则说不准就给他窃去了。”
炎帝道:“他*凡胎,就算是得到鸩令,也驾驭不了鸩军。其背后必定有同伙。此时余音已然警惕了,不过你演的不错,他或许还以为你蒙在鼓里。你先把笛子还给余音。这笛子也能千里传音,他可能会以传信给他人。我会派人严密监控,以防他逃跑。必要的时候就将他拿下。”
九霄点点头,神色郁郁的,心情因为余音的背叛而格外压抑。
炎帝找出一个小瓶子来,倒了两滴液体出来在指尖上,走到九霄跟前,朝她两只耳朵里弹了几下。冰凉水珠入耳,吓了她一跳:“什么东西?”
“给你洗洗耳朵。”炎帝道,“点了这药水,引魂笛就对你不起作用了,免得余音再对你下手。”
九霄将笛子送给余音,装作轻松的样子:“呐,你的笛子我给你抢回来了。”
余音接过,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九霄要离开时,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没有太大反应,只含笑问:“怎么了?”
他低头,把鼻尖抵在她的发中,阖上眼睫,静静拥了她一会儿,才轻声道:“忽然想抱抱上神。怕再不抱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说什么呐。”九霄不动声色地回道。
“没什么。上神回去休息吧。”他微笑着松开手臂,手指梳过她的发梢,带着一丝不舍的贪恋。
“你也早些歇着。身上有伤,这几天多歇着,我那边有侍女伺候就好。”
“是。”
由侍女扶着手走出余音的屋子,门在身后阖上的一刹,门内门外两个人的脸上,都有萧索寒意掠过。
一连两天都是由侍女伺候九霄,夜间必服的那剂烫心的药也是由炎帝送过来的。凰羽的伤处越发的麻烦,几乎爬不起来,被炎帝勒令卧床,不准起来。而九霄只当毛球是受了鞭刑,心中很是愧疚。而余音那边,没有逃跑,也没有闹着要过来,只是闲散地休养着。
直到第三天夜里,送药人进来时,九霄的耳朵敏锐地辨别出了熟悉的脚步声。
欣喜地坐起来:“毛球,你来了?”两只眼睛若不是失明,恐怕要放出光来。
毛球端药送过来。她的手伸过来一划拉,险些把罐子打翻,吓得毛球托着罐子一躲。她苦着脸道:“别躲嘛。炎帝真拿鞭子抽你了?来,我摸摸你背上,看伤的重不重。”
毛球非但没过来,反而躲得更远了。
两人僵持了一阵,九霄败下阵来:“我不摸了,不摸了,你过来吧。”
毛球这才走上前来,服侍她服下药,就缩到远处的椅子中倦坐着。她试图逗他过来哄哄他,他也不理。
她只好先睡了。因为服药的缘故,身上发烫,抬脚把被子踢了。毛球走过来帮她重新盖好,她冷不防探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毛球被吓呆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九霄的嘴角弯起一个得逞的坏笑:“抓住了。”
手指掐的紧紧的,生怕这小子倔强挣脱。但这小子并没有丝毫挣扎,乖乖让她抓着。九霄不由偷偷一乐,道:“毛球,你生我气了吧?对不起,我错了,我今日不该打你。我知道你那样做一定是为我好。”
对面默默的没有声响。她看不见,不知道他的脸上无声地滑下一滴泪去。
为什么她目不能视,还能那样清晰地看清真相?为什么当年他睁着一双眼,却是真正的瞎子。
九霄用想像力勾勒出了一个少年既委屈又别扭的表情,定然是很有趣的模样。伸了狼爪过去,想要捏一把少年的脸蛋,被他一偏脸躲开了,她的手指只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指尖沾到了一点湿润。她一怔:“哭了?……哭了哦!”
好招人心疼的小药童!她更加内疚,软声道:“不要生气啦,我错啦。不准生气了,来,告诉我你不生气了。”
凰羽怔怔看着她鼓起的嘴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忽然要决堤,眼前蒙起一层雾气,头脑有些混乱,几乎是无意识地就俯下了脸去。
九霄感觉有气息扑面,不由怔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头,却也万万料想不到毛球是要做什么,也不晓得要躲闪。
门上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凰羽停在距她的唇一寸远的地方,猛然清醒。略滞了一下,抽身而退,手腕也顺势从她手里滑脱,远远躲开了。九霄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有人敲门,她也不再纠缠,扬声问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情节的发展有些失控,写了三次删了三次了。最近到了周更的程度真是对不住大家,等我撸清情节,尽快恢复更新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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