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道:“你若与他联姻,鸩族在天地的地位就会稳固如山。”
九霄猛然清醒过来:“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你是想借鸩神与东方青帝的联姻来稳定鸩族地位、谋取鸩族利益啊!”
“不要不识好歹,我是为你好。”罂粟语重心长。
“喂,”九霄道,“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装得像我的娘一样。你虽是我的创造者,我却只是你的一个复制品,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娘。“
“我稀罕当你娘吗?哼。”罂粟原本带了几分温暖的声调冷了下去:“为鸩族谋利,本是鸩神应尽的责任。联姻,是个很好的手段。”
九霄对这个说法极不能接受,颇是诧异:“你让我为了鸩族利益去联姻?有这个必要吗?你管理了鸩族十五万年,也没有联姻,鸩族不也是好好的吗?”
九霄冷声道:“你怎么知道鸩族好好的?这十五万年间,鸩族历经了多少磨难,面临过多少危机,你根本不知道。一个有毒的种族,一个介于神和妖之间的种族,鸩族向来是倍受争议。又有多少神族对鸩族心存偏见,对我的上神地位心怀不忿,暗中使绊,恨不能让毒鸩灭绝?鸩族之所以能在天界立足,你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艰辛,多少代价。”
九霄听得心中颇是震撼。她从鸩神的躯壳中苏醒过来,充当了上神的时候,只知道鸩族强横、霸道,稳稳占据着瑶碧山,没人敢惹,甚至没人敢踏入瑶碧山半步。她简单地以为自古以来鸩族就这般强盛专横,却没想到这是原来的九霄鸩神用多少心血打下的江山。
九霄愣了一阵,真心地用敬重钦佩的语气道:“我只知接手了一个兴旺强盛的鸩族,却没想到这许多不易。”
“哼,你知道就好,莫要得了便宜又卖乖。鸩族还需要长远的守护,所以我希望你能用联姻的方式让它更加稳固。”罂粟道。
“那也不必一定要用联姻的方式啊。我也可以像你那样,拚尽力全护佑鸩族的。联姻这种事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就算是有真情在,也会因为利益的相互利用而让感情变了味道。你这样重视联姻,为什么自己不去联姻呢?”
罂粟凉凉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打过联姻的主意?”
九霄一愣:“什么?”一时并没有明白过来。前后联想一样,再想到了颛顼的身份和身世,惊讶地道:“原来……你……不会吧!”
“怎么不会?”罂粟的话音里有了几分伤感酸楚。“若不是因为他是黄帝嫡孙,最有望继承黑帝之位者,我怎么会多管闲事,冒着卷入储君之战的风险,去出手救他?”
九霄心中一片凉意。“你一开始是想着利用他的。”
罂粟叹道:“一份感情开始得不单纯,就结束得肮脏。我想着利用他,他也想着利用我。我与他的关系终于发展成了一场恶战。所以我与他最终沦落如此不堪的下场,我却是谈不上有多遗憾的。这本是一场利益的争斗,只不过没有输赢,两败俱伤罢了。”
九霄心中很是挣扎,道:“可是,你明明对他是有感情的,我感觉得出来,你是动了真心的。”
“是的。”罂粟微微叹息,“是动了心的。所以你看,这就是动心的下场。我若不真的动心,怎么会中他的圈套。”罂粟冷笑,“鸩神本不应有感情。感情这种事只会缚手缚脚,为人所利用。”
九霄默然半晌,只觉得听到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许久才道:“你既然有这样的经历,就该知道奔着利益而去的联姻更靠不住,那就更不该走那什么联姻的招了。”
罂粟道:“伏羲不同。颛顼心机深重,是我错看了他。伏羲与他不一样。你若与他在一起,既可得儿女情长,又可为鸩族换取长远利益,何乐而不为?”
九霄的脸埋在花瓣中,闭着眼,用含混的语调小声道:“我的命运曾残零至斯……也是因为你与颛顼的幕后的摆布。求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干涉我了,好吗。”
罂粟沉默一阵,道:“你是恨我的。”
九霄没有应声。其实是没有听到,她终于睡着了。
过了很久,罂粟又低低飘出一句:“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恨我。我不怕多你一个。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我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鸩族。”低低的话音,透着不容违拗的固执和威严。
清晨时,青帝穿行于军队将士之间巡视各个关卡,以防颛顼逃脱。
忙碌的间隙,总觉得哪里不对。士兵们虽还是像以往那样恭敬服从,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异样。他狐疑的目光盯回去时,对方就飞快地移开目光,该干嘛干嘛去了。只是等他转过身时,鬼鬼祟祟的目光又从四面八方射来。
他终于忍不住问一名士兵:“有什么问题吗?”
那士兵慌忙答道:“没……没有!”一脸吓尿的表情。
青帝挥挥手让他去了,总是有一丝疑惑。直到他巡视到鸩军布防的防线时,问帛迎面走来,行礼并恭敬问候之后,乌青青的眼中有亮光一闪,擦肩而过时,轻飘飘丢过一句:“挺好看的。呵呵呵呵……”
他终于忍无可忍:“问帛长老,你刚刚说什么?”
“夸您呐。夸呢。”问帛真诚地回道,眼中却忍不住笑意。
“夸我什么?”
“夸您好看。”问帛微笑道。
青帝知道自己长的俊美。但他一个男子,被人这样当面夸奖,尤其是被女子夸奖,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顿时脸微微发红:“……过奖了。”
“不客气。哈哈哈哈真美~”
青帝的脸色又变了:“您真的是在夸我吗?”
“当然。”问帛眼睛亮亮的地盯他一眼:“跟您挺配的。”
“哎?”青帝一头雾水,迷茫目送着捂嘴忍笑的问帛的背影。突然醒悟过来,抬手朝自己头脸摸去,手指触到耳边一朵蓬软花瓣。
一把将耳后发中别的那朵罂粟抓了下来。盯着这朵艳极的大红花怒道:“您!……”意识到不能声张这罂粟的身份,左右张望一下,压低声音,咬牙道:“您什么时候跑到我头上的!”
罂粟无所谓地道:“你早晨一起来,走出军帐的时候。呵呵。”
青帝默默算了一下这一早晨走了多少路,被多少人看到了他头戴一朵大红花的妖娆模样。暗暗咬牙。“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借着你脑袋当做座驾,看了看你的布阵和防守。”罂粟道。
堂堂东方青帝竟被当成了座骑,青帝心口一堵。还好以极高的修养维持了礼貌,没有甩手把这朵花头丢出去。掂着花儿,虚心问道:“您既看过了,还望指教一二。”
鸩神是上古战神,参加无数战役。这一点上青帝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罂粟道:“保守有余,锐性不足。看你安排的这阵形,难道是打算围这森林一辈子,把颛顼饿死在里面吗?”
青帝嘴角一抽,道:“现在是以围堵防守为主,也没您说的那样过份。我是打算封锁出路,同时确定北军在森林中的驻营所在,以及人质凰羽和颛顼的所在,力争在捉拿颛顼的同时,把凰羽营救出来。”
罂粟冷笑道:“听你的意思,是以为这一仗必胜,颛顼已是瓮中之鳖,你打算磨着性子慢慢收拾,渔利两得,既捉了敌首,又救了人质吗?”
青帝道:“我是觉得此一役北军已是垂死挣扎,颛顼没有翻身的可能。尽管未必有把握救出凰羽,但总要努力试一试。”
罂粟道:“你可真是大度啊。”
“什么大度?”青帝一怔。
“明明知道是情敌,还千方百计想着救他。”
青帝蹙眉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罂粟道:“我说的有错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九霄的心思在挂着谁。你不是喜欢九霄吗?”
青帝沉默一下,道:“正因为这样,我更要拚力救凰羽出来。”
“你是真傻啊。”罂粟叹道。
“我喜欢她,就更要行事光明正大。若是存了半点私心,有意放弃了她挂念的人,我心中的愧疚就永远不能放下,也不会有资格站到她的身边去。所以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罂粟奇道:“这么绕口的话你也讲的出来!”
青帝道:“我不奢望您能理解我。”
这话里有点轻慢的意思,罂粟很不开心,道:“你未免太轻敌了。颛顼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青帝道:“我知道。我会小心度量。”
罂粟道:“此时若是及时进攻,必胜无疑。偏你要给颛顼喘息的机会。他押着凰羽这个人质,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你这样做正中他的下怀。”
青帝道:“虽明知有风险,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罂粟厉声斥道:“战场之上,最忌优柔寡断!我看你是跟那个蠢九霄接触得多了,被传染上蠢症了。拿万千兵士的性命来赌一个人的命,这是你青帝应做的吗?”
青帝脸上闪过刹那的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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