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梅婉早早起来麻利地收拾好马车,煮好了一天的白粥,熬好药,一一叮嘱来弟注意事项,来弟不过五岁的孩子,她始终不放心,寻思着请一个村里的婶子来帮忙。然而来弟虽然只有五岁,做起事来一点不含糊,有条不紊,梅婉亲眼见到来弟喂周阿娇喝粥,收拾碗匙,又欣慰又心疼,放心的出门了。
她在大蒲乡找了一个车夫,追着日出出发了。梅婉坐在车辕上,跟着车夫学习驾车,半天的行程很快就过去,马车驶进了梅郡。凭着记忆,梅婉来到了当初毒舌大夫的回春药炉,没想道大夫竟然还记得她。
“哟,这不是那个‘狭义’妇……人?”后半截话断在大夫瞧见她披垂的发尖。
梅婉听到他依旧不留情面的讽刺,感怀一笑:“大夫还是言辞犀利,目光如炬。”
大夫只是哼了一声做回应,梅婉不再寒暄,道明来意,恳求大夫随她走一趟。大夫沉吟半响道:“今日不行,一来一回非到明日不可,耽误工夫,我这里病人颇多,走不开。若明日一早启程,把脉看诊,午时回来抓药,再好不过。”
梅婉听得在理,也只得依大夫所言,在药炉旁边的小客栈安顿下来,便出门逛集市,现在梅郡对梅婉来说是是非之地,也不知道齐瑞之和齐季臻之间的争夺如何,她行走在外都小心翼翼,还买了一个纱巾遮面,避免再惹麻烦。
梅婉逛集市的目的一是调查市场,预测将来她的买卖能不能赚钱。二是买点必需的东西带回去大蒲乡,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周阿娇回候家受苦。
出乎梅婉意料,梅郡的风气相对开放许多,不比乡下集会少,妇人难得出门一趟。集市上逛街的妇人颇多,妇人开设的摊档也不少,都是买卖妇女用品,像一些衣料、布匹、绣鞋等等。
梅婉逛了一圈有了底气,她到底是现代人,知道的销售手法比现在的妇女高出不止一点,她观察摊档和生意人之间的对话,会心一笑。她相信她的买卖将来一定能有一席之地,便收回心思仔细挑选一些日常用品,满载而归。
还未进客栈大门,一辆飞速而过的马车快速跳下几个人,架着梅婉丢上马车,又匆匆行驶而去,只剩下一地物品散躺在那。
齐季臻已经成了弃子,他的嚣张跋扈,小人得志都被夸大数倍传到贵妃娘娘耳中,贵妃娘娘怒不可遏,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要不是他娘苦苦哀求,他早已被逐出齐府,如今他虽然还是占着嫡子的位置,可是梅郡中人经过这一次,早就看清了他在齐家的地位,没人愿意再买他的帐,而刘家生意一落千丈,要不是齐瑞之及时收手,刘家恐怕早已没落。刘老爷大骂刘显愚蠢,也不再对他抱有希望,转而将期盼寄予在庶子身上。
两个弃子天天在一起借酒消愁,破口大骂,终于在今日他们喝酒的时候发现了梅婉的行踪,说到底所有事情都是因梅婉而起,酒意上头两人越想越气,便派了人把梅婉撸来,要好好教训她,一泄心头之恨。
有名的红街温柔乡,让多少人流连忘返。两个弃子顶着酒红色的脸庞,吐着酒气醉语,一会笑一会骂,都憧憬着报复快感来临的那一刻。绘红心慌意乱候在一旁服侍,她的小院站着好几个魁梧的打手,从两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明白今夜将有个可怜的姑娘要遭受她们的毒手。
门外蓦地一声马鸣嘶吼,两人对视一眼,笑得淫邪,大声吩咐道:“带进来。”
梅婉被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押着进屋,绘红惊得摔碎了手中的酒壶,梅婉也是一惊。刘显大力踹倒绘红,骂道:“没用的东西。”摇摇晃晃站起来,没走两步又跌倒在椅子上,梅婉冷声道:“你又想干什么,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吗?”
这句话像把锋利的匕首,一下插在二人的心尖上,二人俱是一震,满眼恨意怒视梅婉,齐季臻咬牙道:“若不是你,我们会落到这般田地!”
梅婉冷哼:“错,是你们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这叫做自食恶果。”
“哈哈哈”刘显发疯一样大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嘴硬,好,好,我看你等下除了求饶的话,还能说出什么!你不是不让我碰吗,好,今天就让我的兄弟乐一乐,陪陪你。”
绘红妩媚笑着扑在刘显怀里:“刘少爷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奴家陪着少爷,少爷消消气,放了她吧。”绘红边说边投着眼神给梅婉,让她服个软,梅婉不为所动。刘显嫌恶的推开她,吩咐左右:“还不上。”
没等几人动手,梅婉轻松的甩开两个押着她的打手,好整以暇:“两位少爷不过是丧家之犬,梅郡无人不知,你们敢得罪我,下场只怕比两位少爷更惨。”
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没人敢动,梅婉毫不畏惧站在小院中间,傲视群雄的魄力让他们却步。
刘显大叫着:“上啊,还不快上,反了吗?”
梅婉轻巧笑道:“他们不是反了,而是不敢。得罪我,两位一个差点失去刘府继承人的位置,一位失去整个梅郡对他的尊重。他们有几条命?”
打手们都不自觉后退数步,齐季臻讥笑道:“你以为齐瑞之还记得你,他不过玩玩你而已。”
梅婉笑着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屋子里,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一刀朝着齐季臻腿间刺下去,动作一气呵成,又猛又快。液体湿了齐季臻的外袍,他竟然吓得失禁了,浑身发抖,梅婉的匕首,并未碰到他一丝一毫,梅婉将匕首压至他的跨间,瞪着大眼,用低缓而阴沉的声音有力的说着:“不管有没有齐瑞之,我都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因为我不怕死,我豁得出这条命,并且我还有那么点手段让二位和我一起下黄泉。”
刘显在一旁抖成筛子,一个劲的叫来人,来人,而外面的打手都像集体失聪一般,不为所动。齐季臻一动不敢动,梅婉继续道:“这次我放过你们,但是你们不留下一点东西,不长记性,老是想要碰我,羞辱我,我不放心。”说话间又把刀向前推进一分。
刘显大叫一声,起身就跑,被梅婉一脚踹回椅子上。绘红担忧地劝道:“算了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梅婉盯着瑟瑟发抖的二人,冷哼一声两人都是一抖:“今日看在绘红姑娘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回。”
梅婉数着手中的银票,斜眼看着在打手的搀扶下,魂不附体走路都走不稳的两人,大声道:“快滚!”众人俱是一凛,飞快的走了。
梅婉望着手中的五百两,眉开眼笑,心安理得的收下,对着绘红道:“哎,多谢你刚才的仗义。”
绘红突地一笑:“不一样了,和上次相见差得不止一点,就是这爱财的毛病还是一样。”
“我哪里变了?”
“以前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唯唯诺诺,看着就气。现在,到是有了几分精明。”
梅婉不赞成道:“以前是忍着,现在是表现出来了。”
“因为有了靠山?”
“是也不是,我不想靠他,却不得不靠他。”
绘红讶异道:“你是他的……”
“君子之交,仅此而已。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不想改变现状?我一直觉得你是极力想摆脱现在的生活的。”
绘红颓然道:“曾经试过,失败了。我想摆脱现在的生活又怎么样,别人给我记着呢,走到哪都有人提醒我,我曾经是暗娼,一辈子都是。”
梅婉想了想:“会女红吗?”
绘红疑惑地点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不相干的事情。
梅婉道:“如果你真想摆脱现在的生活,跟我走吧,我需要人手。”
绘红讥讽一笑:“哟,口气不小。”
梅婉调笑道:“是啊,我不会再枉做好人了。你帮我做事,我给你报酬,而且包吃住。”
绘红踌躇道:“你不怕我连累你吗?”
梅婉敛容道:“怕,但是并不妨碍我找你帮我,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仗义,藐视男人!”
绘红心思飞转,犹豫着。梅婉看了看外面被夕阳烧红的天际,望了眼屋里的一片狼藉,和那张湿淋淋的椅子,问道:“要和我一起走吗?”她甩了甩手上的一叠银票,“养你绰绰有余,了不起就是又变回现在的境地,但是会留下一段不错的回忆,可以供余生细细追忆。”
绘红心中猛然一动,转向她坚定道:“好,我跟你走。”
梅婉掩不住笑意:“那快点收拾东西,现在就走吧,再晚要宵禁了。”
绘红率先迈步:“不用了,只有我,没有行李。”
“房子呢,不收拾吗?”
绘红没有转身:“放在这里,放在我的脑海中,要让我坚定信念,不随意放弃,因为我不想再回来。”
梅婉怕绘红不自在,将自己的纱巾给了绘红,在宵禁前赶回了客栈,要了两间房,就此休息下。最让梅婉高兴的是,她早上买好的东西并没有丢,被掌柜的收好了,虽然又花费了一点银子才要回来,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天色还未亮,梅婉早早起身收拾好自己,叫上赶车师傅,绘红,到医馆接了大夫,几人匆匆上路,想着日后往返梅郡的机会还多着,梅婉并没有像绘红一样睡回笼觉,而是认认真真在车辕学着驾驭马车。
齐瑞之悄悄放下马车的布帘,心底一抹落寞悠然升起,以前人在身边,即使数月不见心也是安定的,如今人已经离开他,只是一日未见,思念在他心中疯狂生长。车道上梅婉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齐瑞之吩咐乾元驾车去刘府,昨夜已经狠狠教训过了齐季臻,没收了他所有的银两,如今被关在齐府美其名曰学习经商之道,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实际等同软禁,现在他要去解决另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