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泰迪见到马赛小孩就停车,把我们中午剩的食品送给孩子们。原来他们收集食物是为了这个。有时小孩多他就多送几份,说不要让他们打架。泰迪成长不易,所以很能体会贫困的人们。今年肯尼亚北方大旱,有不少人吃不上饭,他每个月都要买一些粮食带回老家,既给自己的母亲,也尽可能帮助一些乡亲。他的母亲因为泰迪上学时曾得到过别人的捐助,所以儿子出来了,她就又收养了两个难民的小孩。她说,她要把儿子得到的帮助回报给别人,这样才可以把爱传递下去。
晚上酒店给我们安排了烧烤自助餐,今天也恰逢是金东红的生日。人在旅途,即便从简,蛋糕、蜡烛、红酒、家乡菜和长寿面一样也不能少。没什么事情能难得住这帮人精,田梅煮了一锅方便面权当长寿面,玉梅的榨菜就算家乡菜,自助餐有小蛋糕就省了大蛋糕,桌上的照明蜡烛那是现成的,只有老邢和小殷买了一**红酒是货真价实地花了点钱。
生日餐会还请了泰迪和阿加西加入,举杯之前,田梅嘱咐我一定代表大家说两句话,算是让我行使一回“领导”的职权,小海纳还站在我身边准备翻译,场面不错。但面对美酒佳肴谁还有耐心听我讲话,我刚嗽了嗽嗓子,还没张嘴呢,众人就七嘴八舌地“干杯,干杯”,一通乱碰杯之后,马上扑向饭桌,随即“刀叉剑戟”齐刷刷地举起来。可程序还没完不便真搓,二苗着急地嚷嚷着:“快吹蜡烛,吹蜡烛。”随即把桌子上用来点缀气氛的蜡烛杯端到寿星小金金面前。还是小海纳提醒小金金“许个愿吧”。寿星闭目呈养神状,也不知嘟囔了些什么,就被众人推着吹蜡烛——“扑”,力气太小,没吹灭,“扑”又一吹,力气却大了,杯里的水溅了寿星一鼻子。吹了桌子这头的,又吹了那头的,还吹了中间的,寿星越吹越熟练,餐桌的光线却越来越黯淡,吹灭了所有照明的蜡烛灯,于是餐桌变得“乌黢麻黑儿”。黑暗中大嚼大咽声雀起……寿星小金金左手端着小蛋糕,右手举着榨菜,喜笑颜开地让小海纳用闪光灯照相。她过了一个相当潦草,然而也相当快乐的生日。
舞台上灯光亮起来,热烈的音乐响起来,一些马赛人开始载歌载舞,欢乐的气氛逐渐走向**。一个马赛人涂着满脸油彩,弹拨着一种独特的乐器,开始唱当地的情歌。二苗的大说大闹引起他的兴趣,他一边唱一边频频向二苗“放电’,二苗不知深浅也冲人家恶作剧地乱眨眼。哪想到那个马赛人竟然边唱边向二苗走来,这下二苗有点不知所措。我吓唬她,马赛人猛着呢,小心后果,别明年我们再来非洲,你成了酋长第21个老婆……二苗朝我“呸”了一声,冲着马赛人使劲摇晃肩膀,互动得还不错。歌唱完了,马赛人走了,倒也没提第21个老婆的事……
从今早的餐桌上,开始出现榨菜,方便面,尽管我们的居住条件和餐饮水平都很不错,中国人的胃还是执着地想念着中国口味,哪怕是咸菜这样的“小菜儿”。
今天二苗“离车出走”了,擅自跑到海纳那辆车,而把升生换过来了。二苗打小就淘,据说她小时候,一惹了祸就上树躲着,她妈下班回家一看二苗在树上呢,基本不用问青红皂白,揪下来揍一顿绝不会冤枉她。反而是他家的大苗和三苗俩男孩不怎么挨揍,挨打的事都便宜她这闺女了。人说本性难移,她长到这把年纪还保持着玩闹的本色,大说大笑,大玩大闹一般都是她挑头。二苗无疑是摄影的主力,她的敬业没得说——此行的“摄影师们”,谁从车顶掉下来过?谁让顶窗夹过手指?谁见天四点起床?谁拍的镜头最多?非二苗莫属。她看见好景就会急扯白赖地喊“停车,停车”,后来明白泰迪不懂汉语,就改成“撕他布,撕他布”了。经田梅提醒又改成比较温柔的“三克油,三克油”或者“破栗子,破栗子”,让我们听着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尽管如此,她的音频还是很高,她的性子还是很急,她的行为也难保不出格。也不时会招来“家长”田梅的批评。二苗是真正的“不服管部长”,自小就是,于是她决定“离车出走”,上另一辆车玩玩去。今天上午我们还是在马赛马拉大草原上safari。在非洲草原,我们首先是被征服,被征服于简单、直接的快乐大自然中。此刻,太阳仍在上空肆虐,热风夹杂着燥热的草香与尘土扫荡过鼻翼,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棵独立的合欢树,一群斑马正在树下徜徉,野牛奔跑,象群穿梭,羚羊追逐着阳光,鸟儿在天空飞翔,狒狒从树林中探出了头,猫鼬伸长脖子警惕地张望……我满心想走出车厢,融入这片充满野性的荒原。记得前几年,每到秋天我就和朋友们下新疆,开着越野车在戈壁上狂奔,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跋涉,在阿尔金山追逐藏羚羊,或在大峡谷的岩缝里行走……那种融于自然,放纵天性的快乐,是人生无比奢侈的给养……
但周围贪婪的目光及时把我们拉回到现实中,一个泥坑中探出一只食肉动物的头,紧接着是另一只,这是鬣狗的家,窝里连大带小有七八口子呢。鬣狗又名土狼,英文海耶那。这种动物长得实在难看,弓腰驼背,低着头,夹着尾,鬼鬼祟祟显得很不光明正大。正因为如此,它在动画片中永远是卑微的反面角色。泰迪告诉我们,鬣狗自己基本捕捉不到什么猎物,但它的嗅觉特别灵敏,当狮子或猎豹捕捉到食物,他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去偷去抢,它们还可以吃腐烂的东西。凭着奔跑的速度与耐力,凭着集体行动,凭着能消化废铁的超常肠胃,鬣狗在非洲大草原上茁壮地繁衍着。
长得“光明正大”的自然是草原之王雄狮了。但威武的雄狮却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有用,它既不参加狩猎,也不抚养子女,除了娶妻霸妾,繁衍后代,基本没大用处,还吃得豁多。所以狮群中只能有一头雄狮。母狮才是狮子中最伟大的角色,捕食狩猎,养育子女,防御护家,无所不作。有时狮群换了雄性首领,她们还要忍受被雄狮咬死幼子的痛苦,再以更完美的性感去取悦新的狮王。
现在,一头母狮带着她的四个儿女正在草丛里休息,四只小狗一样的小狮子正在母亲身边嬉戏,甚是可爱。六七辆猎游车围在旁边,不同肤色的游客从车顶探出头来,兴致盎然地观赏着这处于大自然中的狮群。被困于水泥围墙中的现代人,不知失去了多少原始的乐趣,去到城市动物园,围观铁笼中蔫头搭脑的狮虎,不耐烦的大象和被锁住的熊罴,笼内的它们与笼外的我们,其实同样的可怜。如今虽然身处“庞然钢铁”中,毕竟造访的对象是在它们自己的家园,由此与动物产生了我们都是地球的孩子,都是“亲戚”的认同感。
母狮虽然对围观的“庞然钢铁”并不畏惧,但还是认为安静一些的环境更理想,她带着四个孩子开始转移。无忧无虑的小狮子雀跃地跟着母狮,不问去到哪里,它们知道有母亲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所在。母狮在一个土坡上俯卧下来,四个小狮子在周围玩耍,其中还有一只跛腿,一颠一颠地也很快乐。它们累了就随处趴下来,不管是路上还是草丛,反正是在母亲的视野之内。无忧的童年总是欢乐的,也总是短暂的。孩子与幼兽一样,该享受的童年就让他们尽情地去享受吧。一群珍珠鸡“咕咕”叫着走过来,未见过世面的小狮子好奇地看着它们,不知这也是美味的猎物。傲慢的珍珠鸡根本没把小狮子放在眼里,它们迈着优雅的步伐在一堆大象的粪便里刨着草籽吃。在小狮子这个年龄,母狮应该开始教它们练习捕食了,而珍珠鸡则是很好的“教具”。但今天也许是吃饱了,母狮不想给孩子们上课。珍珠鸡们很不屑这些狮子该上课却不上课的懒散,它们嘀咕了一会,就在小狮子无邪的目送中扬长而去。
而在另一片苇塘边,一头成年母狮正从芦苇深处拖出自己私藏的猎物——一只小野猪,开始大肆饕餮。食草动物里的老弱病残被强大的食肉动物残忍地撕裂分食,这些捕食者对待同类中的残弱更是冷酷。不是丢弃就是化作自己的果腹美食。那只跛腿小狮子的将来令人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