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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恩戈罗恩戈罗的故事(1 / 1)

下午我们开车前往恩戈罗恩戈罗地区。

汽车盘山,逐渐升高。上到山顶时,海拔达到2100米。这时,所有的车辆都停下来了,这里是一个制高点,也是绝佳的观景点。往西望去,是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恩戈罗恩戈罗火山盆,近五百米高的火山口壁圈起一块超过20公里宽的土地,它就像一座天然的圆型剧场。东边则是辽远的曼亚拉湖。我们脚下的山梁如同巨大的屏障,把火山湖盆与广袤的平原湖泊分割开来。

我们的住处是恩戈罗恩戈罗地区最好的酒店。这间由英国人设计的饭店雄踞在火山口这个圆型剧场的最上沿,犹如展翅的大鹏俯视着大地和众生。

穿过酒店豪华的前台大厅,我们急切地奔向露天长廊,在这个几十米长的观景台上,可以全景俯瞰整个恩戈罗恩戈罗火山湖盆。阳光灿烂,白云在天上游走,光影映在湖盆底部,明灭有致。小海纳不禁端着相机机枪似的一遍一遍“扫射”,以期拍出理想的长卷画面。太阳将落,云霞斑斓,凉风吹拂,令人心情舒朗。大家靠着栏杆一个劲拍照,都顾不得认领各自的房间钥匙了。长廊上设有很舒适的咖啡座,如果就这么喝着咖啡,拿本小说,追随着日出直到日落,也是一种极品的享受。我不禁脱口而出,明天我就在这坐一天,哪都不去了!没想到响应者众——小金金先说,我也不去了。小殷也接着说,这里真舒服,我也不出门了。田梅立即批判了我们革命意志衰退的言行:不去恩戈罗,你们上坦桑尼亚干嘛来了!

我们的房间有着整面墙的落地窗,我进门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房间仍然面对着火山湖盆,但窗外有很陡的坡。忽然一只从未见过的美丽的羚羊出现在坡上,它与玻璃窗里的我对视了一下,我忽然想起该把它拍下来,于是蹑手蹑脚地去拿相机,羚羊也很配合,它望着我一系列的动作也不动,造型似的站着,直到我连拍几张之后,它才缓缓地离开。太好玩了。

晚餐很丰盛,人们一边抱怨着“胖得都不行了”,一边毫不客气地昂扬着大盘子的吃食,喜滋滋地挥叉大干。“被散养”的人们还在一起扎堆,并相谈甚欢。放养的一方跟放风筝似的,线不离手,眼不离人,偶尔的一声训诫,对方多装作没听见,自我解放的感觉真好。

昨天中秋节,月亮躲躲闪闪的很不明朗,今天却很透亮。月亮是最难拍摄的景物之一,太清晰了像假的,带上前景往往又是虚的。难得的是今天的月亮旁边还有几朵薄薄的云彩。我试着拍了两张,感觉还行,于是带上田华、刘振东、小殷等人物拍了半天。好在大多数人只满足于照相,并不太期待照片,像这种实验性的拍摄,这些人一律具有“以身试法”牺牲精神。

朝阳升起,暖红色的光芒投射在湖盆里,使整个湖盆像美玉一般的剔透,并闪耀着五彩的斑斓。而绵卷的云彩悠然地趴在盆沿不肯离去,仿佛金色的华衣露出小羔皮的领沿。我们开车沿着山路渐渐进入火山湖盆。车行山路,犹如移动的**,带着我们立体地观赏这绝美的长镜头。盘山路一圈一圈,阴晴色彩也瞬息变化,每当转到面对湖盆的时候,都是一副灿烂无比的图画。大家立即兴奋起来,我庆幸放弃了“留守”的计划,否则不仅是自己还拉着俩人下水,上哪里找补这美景去。

说恩戈罗恩戈罗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一点不过分。周围的塞伦盖蒂大草原,上演着最壮观的自然现象之一:动物大迁徙。在它附近的马尼亚拉湖养育着成群的珍禽异兽。纳特龙湖生活着全世界近四分之三的小火烈鸟。甚至人类的始祖也诞生于此。但这里的富饶是怎么形成的呢?

2000万年前非洲大陆东部出现裂口,然后断层向两边扩张,形成一条45公里宽,近5000公里长的缝隙——东非大裂谷诞生了。地下岩层不断上升,通过剧烈的喷发涌出地面,形成巨大的火山,恩戈罗恩戈罗变成一座巍峨的高山,它足以令阿尔卑斯山相形见绌。

而它的死亡同样具有戏剧性。300万年前,一场剧烈的喷发,导致这座火山向内崩塌,形成我们今天看到的巨大火山口——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这个火山口占地206平方公里,有500多米深。

东非大裂谷排列着一座座死火山,然而有一座火山仍然十分活跃,那就是伦盖伊——上帝之山。就跟恩戈罗恩戈罗当年一样,伦盖伊仍然将火山灰高高喷射进空中,这些富含矿物质的沉积物,滋养了周边的环境,它们的养分造就了一片沃土,哺育着植被以及野生动物。

在火山口内,我们首先看到的是狮子,恩戈罗恩戈罗的狮子显然比其它地方的狮子体积大,也显得健壮,这应该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但馈赠变成毒酒会发生什么事情?富饶,意味着这里每平方公里狮子的数量要超过非洲其他任何地方。六七十头狮子分为四个狮群。火山口内壁有大量猎物可供选择,而火山口壁也成为一道屏障,挡住了外面的狮子。因为没有新鲜血液加入基因库,使火山口内的狮子只能近亲繁殖。1962年,与世隔绝的不良影响突然爆发了。反常的大雨带来一群群螫蝇。火山口内的狮子无法抵抗螫蝇的叮咬,浑身都是脓疮,最终由于过度虚弱,狮子无法捕猎。结果是灾难性的,等雨季结束,螫蝇消失,平均七十头强壮的狮子,只剩下十头。后来狮子的数量有所恢复,但近亲繁殖仍在削弱着它们的免疫系统。除非外面的狮子能进入火山口,繁衍基因上更强壮的后代,否则火山口的狮子就有可能消亡。没有狮子的约束,疾病会在食草动物中传播,大幅减少它们的数量,破坏力比狮子更大。

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外,虽然有大量新鲜血液,一道人造屏障却阻止着它们进入火山口的伊甸园。捕杀狮子曾经是马赛人的特权,如今这条古老的法律已经被废除,但当牲口遭到袭击,法律还是允许他们杀死元凶。山口外的狮子知道要躲开马赛人,因此它们总是无法遇上栖息在山口里的潜在配偶。成也火山,败也火山,火山口内貌似强壮的狮群前景堪忧,火山口内成群的食草动物前景也堪忧。

正浮想联翩间,突然,我们被一只全速向前奔跑的鬣狗吸引住了,于是开车紧紧追随着它。我真佩服鬣狗的耐力,它全速奔跑了两三公里仍然一点不减速。正在这时我们看到远处不同方向都有鬣狗往一个地方奔跑,而他们跑向的目的地竟有数十上百条鬣狗正在狂叫厮杀。我们赶紧开车往那个地方靠近。原来狮群刚刚捕获了一头斑马。我们永远不知道四散的鬣狗是通过怎样的渠道得到了信息,并迅速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按鬣狗的能力它们捕获不了什么像样的猎物,论奔跑速度它们追不上羚羊,论厮杀它们拼不过急了眼的角马,论抢劫力度它们赶不上秃鹫,但它们靠着狗多势众,可以起哄,可以欺小,可以偷盗,可以明抢……眼下一些鬣狗正以攻击小狮子的行为分散了母狮的注意力,狮群不得不腾出一部分力量去救助自己的幼崽。在这个空隙,成群的鬣狗叫嚣着扑上前去抢去夺。一些抢到的叼着“胜利果实”转身躲到隐蔽处享用,没抢着的红着眼继续往上扑。也有的鬣狗被狮子追咬得嗷嗷叫着满街乱跑,一片混乱。而远方一头健壮的雄狮也得到了消息,一路小跑地往出事地点奔来……我们不禁为母狮们担忧,捕获猎物,“狩猎战士”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体力甚至牺牲。而一旦受了伤,伤员只能靠自己去调养和恢复,狮群不会再给它任何帮助。也许它从此残废没有了战斗力,也就会被狮群所抛弃,下场十分悲惨。而花如此大的代价猎取到的一两头猎物,不仅被偷被抢,还要供养不劳而获的雄狮。

造物主就这样亲手设置了一场不公平的残酷厮杀与不公平的分配,却也造就了这斑斓大地源源不绝的生命活力。食肉动物恒久奔跑,谁多抢得一秒谁就占尽先机,物竞天择本就是天经地义。食草动物早就习惯不停地重逢与失去,还来不及回首悲伤便又匆匆投入到下一场夺命的奔跑里去,强健的心脏与四肢是它们生命的保障。而犀牛与长颈鹿游离于杀戮的边缘,便显得有一副悠然的好修养。

远远的湖边,地上一溜摆放着五个硕大的鸵鸟蛋,一雄一雌两只鸵鸟在舞蹈,似在欢庆下一代的诞生。乌干达鸟步态优雅,头顶凤冠,傲视群禽,但开口一叫,破喇叭似的声音,羞得自己也赶快逃离。珍珠鸡喜欢“结党营私”,叽叽喳喳,是一群闹是非的家伙,但阳光下也有动人的爱情产生。湖边栖息着成群的白鹈鹕,它们用带着大口袋的喙捕食鱼虾,演杂技的一般。而白鹭则喜欢独处,小巧的它却与庞大的河马是朋友,啄食河马身上的寄生物,跳舞给它看,也赢得河马热烈的喷水以示欣赏。独行的狐狸急匆匆地行走,完全看不出魅惑人的眉眼,夹着尾巴却有几分落魄的样子。我们的盒餐里有咬不动的鸡翅,我把它远远抛向空中,盘旋的苍鹰不等鸡翅落地就叼走了这宝贵的食物……一切都在动态中安宁着,和谐着,生息着。

一些车辆急匆匆地向着一片草丛开去,不知谁大叫了一声“豹子!”立刻让我们兴奋起来。众里寻他千百度啊,我的小豹子!金黄色的草丛有半人来高,一只猎豹蹲在一个浅坑里,露出上半身,盯着几十米外的几只羚羊。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豹子的眉目,我说别弄错了,不会是狮子吧。二苗用长焦推上去,说没错就是豹子,它脸上的泪线特清楚。我也尽可能地把相机推到极致,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的斑纹。这是一只印度豹,黄褐色的皮肤上布满梅花一样的黑色斑点。

据说这是陆地上速度最快的动物,能全速奔跑300米左右,然后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气。科学家发现公猎豹的精子已经发生了严重变异,使它们繁育后代越来越难,因此猎豹的数量逐年减少。但因为猎豹一般都是单独行动,也使得它们躲过了因传染病而大规模死亡的机会。

猎豹几乎一动不动,就那么长时间与它的猎物对峙着,也许时机不到,也许它还不饿,总之它没有发起进攻……虽然没有拍到它的近照,虽然没有拍到动态与细节,猎豹我们算是看见了。田梅尽可以去跟杨林p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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