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车前往伊兹密尔。接下来我们要去参观位于伊兹密尔东南40公里的艾菲索斯遗址。
连续几天参观古遗址,有些审美疲劳,所以刚一听说今天要去艾菲索斯,我便有点无动于衷。但是今天的古城却以它独特的风貌吸引了我们。
如果说,海滨城市帕尔格以宏伟壮丽取胜,温泉城市希拉波利斯以地势独特占先,那么,艾菲索斯则是以年代更久远,建筑更精致与城池更完整为特色的。
艾菲索斯是迄今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希腊罗马遗迹,因为它有着从希腊文化时代,一直到罗马繁荣时代的都市特色,所以也是土耳其最有价值的希腊罗马古城。这座城也是埃及艳后拜访安东尼让古罗马人惊艳的地方。
大约公元前1000年,生活在爱琴海沿岸的爱奥尼亚人兴建了这座城。爱奥尼亚人对希腊文化有过很大贡献,其中《荷马史诗》被视为千古名著,我们学西方文学史的开篇著作就是《荷马史诗》。此外,爱奥尼亚人在哲学、地理、史学、建筑、雕塑方面也很杰出。艾菲索斯古城的建设,可以说集合了上述学科之大成。艾菲索斯广泛采用柱式架构,配以大量雕塑壁画,由此也形成了艾奥尼斯建筑派系,成为古希腊五种建筑风格之一。后来,艾奥尼斯人的首领在战争中死去,艾菲索斯的建设就变得缓慢了。
公元前7世纪,也就是建城300年后,新梅里安人攻克艾菲索斯,焚毁了整个城市。100年后利底亚国王率军夺取艾菲索斯,下令重建该城。可是不久,波斯人灭掉了利底亚王国,他们又继续扩建艾菲索斯。又是200年后亚历山大大帝挥师征服安纳托利亚,他颁布鼓励贸易的法令,使该城成为爱琴海东岸的贸易中心。在这个时期,城内第一次拥有了剧场和竞技场。公元17年,艾菲索斯毁于大地震。罗马皇帝下令重建,这时的城区开始呈现出罗马特色。
由于圣母玛利亚选择在艾菲索斯旁边的夜莺山安度晚年,所以基督教被引入该城。城内兴建了著名的圣约翰教堂。
1090年,艾菲索斯被塞尔柱突厥人攻占,奥斯曼帝国开始了对遗迹的研究,希腊和罗马时期的古迹得到了保护。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后,艾菲索斯被开辟为旅游景点。一座古城经历了这么多次战乱与天灾,带着各个时代的烙印,仍然顽强地存在着,向现代人全面展示着她的美,实属罕见。
我们走进艾菲索斯的石头大门,脚踏在大理石的街道上,仿佛随着时光隧道回溯到3000多年前。沿街的希腊圆柱一直向远方排列,甚为壮观,柱顶上的图腾威武跃然。不可想象的是,那时候这座城市就拥有了街灯。夜幕降临,街灯闪烁,把城市照耀得风情四射。大理石的道路上行走着宝马香车,乘车的衣冠楚楚,赶车的趾高气扬,而十字路口竟有着粗糙石砾铺就的“减速带”,拐弯时车夫也得刹车慢行。主路两旁的马赛克便道上漫步着闲情男女,女子或耳鬓鲜花,或裙裾飘摇,古希腊的男人英俊伟岸,堪称护花使者。从小桥跨过路边浅浅的沟渠,(这应该是城市的排水系统)沿途便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巷子里飘出佳肴的味道,酒窖里袭来醉人的香气,小贩的叫卖抑扬顿挫,卖花女的玫瑰点缀着浪漫。25000人聚集在斗兽场摇旗呐喊,宫廷中盛大的社交舞会如火如荼,浴场中浸泡着远道而来的商人,教堂里善男信女正在聆听主的布道;住宅的窗口透出母慈子孝的画面,红灯高悬处“瘦燕肥环”巧笑倩嫣……3000年前,那是多么风情万种的时代,艾菲索斯,又是多么繁荣奢靡的城市。
睁开双眼,烈日高悬,蓝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一根廊柱下站着一溜汗流浃背的乘凉者,城市却已是一片废墟。街道还像往昔般地宽阔着,甚至还留有车辙的痕迹,但宝马香车已换成熙熙攘攘的游人。浑圆的花岗岩石柱仍然哨兵一样整齐地排列着,但柱顶上的图腾已经没有了。马赛克便道坑洼不平,已被绳子圈住,凑近细看也难以追寻昔日男女们的脚印。商店已经倒塌,门框墙体残破地屹立着。浴场早已不复存在,但墙上的**雕塑仍然栩栩如生。斗兽场正在风化,与山体已经难解难分。高大的宫殿早就不见往日踪影,但三层的架构还在,冲天的立柱还在,宏伟的台阶还在……
从土黄色的废墟中偶尔闪出一个艳妆女子,还会让我恍惚一下。我拍下了包着头巾的田小蕙,做着瑜伽动作的殷二,倚在城门边的刘盾,希腊柱边的郭燕,她们都实实在在地提醒着我,3000年前的胜景俱往矣!一座精致的繁华的古代城市已成为3000年后最有价值的——旅游景点。
到今天为止,我们在土耳其的古迹参观已经告一段落,把零零星星的片段拼合起来,我们已能够朦胧看出几千年来土耳其发展的坎坷之路。
每当我在世界各地一个个伟大的废墟间看到文明陨灭的证据时,总是感到非常震憾。看到一次就震撼一次,看到十次就震撼十次,震撼的力度一点也不会减弱。看得多了就慢慢形成一个结论,每一种文明都有可能突然面临灭亡,而这种灭亡是正常的,不灭亡才是偶然的。灭亡有多种等级,土地的失去,庙宇的毁坏,还不是最高等级的灭亡,最高等级的灭亡是记忆的消失,而记忆消失最直接的原因是文字的灭亡。当侵略者进入一个国家,废除了这个国家的文字,若干年后这个民族的历史记载就再也没有人读懂,一种文明就此失去了“**”,这个人群的文化记忆也就渐渐消失了。例如我们的满族,如今连真正的满族也没有几个人会书写满文了,这个民族的传承正在渐渐变成传说。好在它的历史与中华民族的历史纠缠在一起,所以得以流传,这种情景让人备感苍凉。
幸好,整个中华民族不仅遗迹处处,而且传承显豁,这庞大的记忆系统使我们成为古代四大文明古国唯一没有中断史记的民族。
连续多天的烤肉烤鱼,已经让大家有点吃腻了,于是人们纷纷动用了库存。不仅西餐厅的餐桌出现了中国的棒子面粥、方便面和各式咸菜,晚上某“宿舍”也常隔着门缝飘出各种国产的香味。当初讽刺郭旋往土耳其背咸鸭蛋的人,现在积极申请“给我半拉”。玉梅细水长流地往餐桌上带辣椒酱,也回回被抢光。每当长途乘车,更是我们各种吃食的大串联——鸡胗干、鸭膯干、牛肉干、豆腐干;花生豆、五香豆、芥末豆、铁蚕豆;开心果、无花果、大腰果、榛子果;再加上各种糖,各种莓和数不清的水果……于是车厢里就常常出现这种情景:司机阿里聚精会神地开车,导游陆菲唾星飞溅地讲解,车厢从前边到后排所有乘客都在奋力咀嚼,老鼠啃箱子的声音连绵不绝……讲完一个段落,陆菲一声长叹,吞咽一下溢出的口水,又无奈地继续……陆菲说,他从没带过这么快乐的团,也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团。
今天午餐又是烤肉,于是我把一盒方便面带进餐厅,想连汤带面舒服一下咱的胃,可餐厅里哪儿都没有开水。我拉住一个正忙着的服务员问他“豪赌我特儿”?他冲我伸出三个手指,我没明白,他转过头操着生硬的中文说“三里拉。”不会吧,还要钱?田梅帮我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一杯开水要三个里拉。其他两位要吃方便面的人立刻心理就不平衡了,坚决不花这三里拉,凭什么呀,开水都要钱,还要这么多,够在北京城铁站存三天车了!只有我要了一杯开水,惹得郭旋直骂我冤大头。吸溜着面条我却越发地觉得值,烤肉虽贵,可我当下就想吃碗热面,仅花三元就能吃到一顿舒服可口的午餐,难道不划算吗?嘿嘿,凡事就看你怎么想。
下午我们路过一个花木葱茏的山沟,沿坡错落着一些小房子,一条柏油路从沟底延伸到坡上,弯弯曲曲把整个小村庄贯穿起来。坡上有一个很美丽的院子,也是村庄的制高点。院里有一所大房子,平台上阳伞下有很多咖啡座,坐在这里可以俯瞰掩映在林木中的小村子,真是个幽静的所在。这个叫sirince的小镇,公元600年由离开艾菲索斯的基督徒建立。那所大房子实际是个小博物馆,展出一些图片和实物,追溯着古代教徒们的生活。
小院里有一台榨汁机,小贩用五个橙子榨出一杯金黄的果汁,五个里拉。我们纷纷买来喝,再加上两块冰,清凉甘甜,味道极其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