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将军,来的正好,祁王已经被我拿下了,劳烦你把他捆了,带回兵营,即刻起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炎彻看见燕轻侯走来,对他说道。
燕轻侯朝着祁王走去,经过炎彻身旁时稍作停留,看样子是有话想说,但是并没有说出口,随后蹲下看了一眼倒地的祁王。他用手摸着祁王脖子上的动脉,得知祁王还是活着的,之后便站了起来,背对着炎彻说道:“不急,他也逃不了了。”
远处,士兵把黄金六圣一个个都给绑了,一群人跑到炎彻和燕轻侯身边,看见被擒获的祁王,欢呼雀跃起来。燕轻侯便让士兵把祁王带回去,嘱咐在路上不能虐待俘虏,士兵扛起祁王后全都离开了他们。此时隐也在不远处观望,青狼和其他人也正在赶来。炎彻看着身旁的燕轻侯,一看他的表情极不自然,似乎有些话想要单独对他讲,才把旁人支开。炎彻读取燕轻侯的心声,一瞬间明白了燕轻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炎彻便让远处的隐现行离开,他要和燕轻侯单独讲话,同时让其人不要靠近,不管自己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插手。隐也明白了炎彻话中的含义,鞠躬后就离开了,并告知路上的其他人不要靠近。
隐走后,空地上只剩下炎彻和燕轻侯二人,炎彻开门见山地说道:“燕将军,有话就直说吧,现在只有你我二人。”
“我想说的话,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以你魔族的能力,我们人类的心思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
“别这样说,我并没有偷窥他人想法的癖好,只是在有必要的时候才去读心。而且我也只能大概猜到一个人的想法,至于他想要说些什么话,这些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只要你想要的,还有你得不到的吗?一个实力雄厚的国家换做任何一个国家与之对抗,没有三年五载都没法分出胜负,而你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一下就夺下了两个国家。如果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整个大陆都将沦为魔人的炼狱。”
“被我们掌控有什么不好?之前我不是答应过你们,此次战役炎国不会损失一兵一卒,我不是做到了吗?”
“可是我没想到你能抬手之间就可以毁天灭地,让二十万人丧生。在看到陨石降落的那一刻,我真的怀疑人类在修炼的道路上究竟还有没有意义,我拿起剑反抗是不是多余,那些修炼名门甚至都打不过你的手下。你要让全人类的命运被一个能够只手遮天的魔人掌握,生死犹如悬在油锅之上。你若是没有歹念,人类是可以安稳生活,然而万一你要是有了其他想法,你突然之间要杀人……我们有谁可以拦得住你?有一句话便是,能力越大,威胁越大。六个国家之所以能够共同存在这个世上,便是因为有着平衡,没有一方有着绝对的实力碾压另一方,而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你说这些话的含义,就是因为我是魔族之人,一个人怎么能允许另一个种族比自己更优秀呢。这就是你们人类永远无法得到和平的原因,你们心中卑微的尊严其实不过是包裹着自私以及妒忌的糖衣。我知道你一直这么看我,甚至很多人都这么看我。然而之前你一直默不作声,因为你一直觉得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你是一样的,表面服从,内心还是拒绝的。直到你看到很多人开始亲近我们,甚至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真的认为我们可以帮助他们的时候,你开始害怕了。尤其是姜梦笙,作为一个国家的公主,心地善良受万人爱戴之人,也对我百依百顺的时候,你终于忍耐不了了,所以你今天才会来到我的身边,想要对我说这些话。”
炎彻的一番话把燕轻侯一直以来的想法全部和盘托出,没有一丝纰漏,简直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正如炎彻所说,燕轻侯一直在忍耐,就是他还不敢把整个国家的安危放到自己手上,然而再不行动,很快人心就会涣散,到时候像他这样清醒的人反而会被人说是糊涂的人。但是在今天做出这样的行为,燕轻侯也算是糊涂,他明知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可还是迈出了这一步。这就好比一个登山之人明知脚下是万丈深渊,可还是跳了下去,既可以说是无畏,也可以说是愚蠢。
燕轻侯默默地拔出斩铁剑,对着炎彻说道:“我想说的你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浪费口舌了。虽然我知道我没法伤到你,但是总得有人先迈出第一步,这样才会后继有人,人类才会为了不公的命运做斗争,不然都会成为羊圈里待宰的羔羊。人类能够在这险恶的大陆上生存,正是因为有人敢以身躯献身,不畏艰险才得以存活。就算我死了,我的死也能够为人类带来正义的曙光,告诉他们死并不可怕,怕的是呆在温水之中,连挣扎都不会了。”
炎彻很为燕轻侯感到惋惜,燕轻侯对于他来说有很大的意义,他是一个优秀的领导人,能够将弱小的一群人凝结,在狂风暴雨里,他就像一顶不动摇的屋顶,保护着屋檐下的人民。可惜就是这样坚固不催的保护,反而会让人失去往外走探险的好奇心,温室里是不会出傲雪寒梅的,不能够体验风雪,人类就会把幸福当作理所应当。
“我想起一句话,母亲以前告诉我的,是人间的诗句,说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用来形容你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像你这样的人最终都会化成一堆白骨,到了最后就是为了把名字流传给后人,留一个美名。可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便是活着,你这种用死亡来证明人类的升华是不正确的。一个女人要忍受十月怀胎,在生产的时候还要与死神较量,这么拼命并不是为了出生的孩子随便死去,而是生命的继承,让后人能够更好的活着。你不知道女娲在造人之后赋予人类生子的能力,当时有多羡慕人类,作为神不能生子不能相爱,没有所谓的天伦之乐。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一定会阻碍我统一大陆,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是我答应过一个人,在这次战斗中自己这边的人不能死伤一个,所以你求死的愿望是达不成了。等回家之后,你再来找我,我一定再满足你。”
炎彻也把炎魔剑从身体里取出,论双方的实力炎彻根本没必要拿出炎魔剑,然而炎彻这次并不准备放水,反而要全力以赴,火力全开,目的不言而喻,就越是要让燕轻侯明白有时候弱小并不是罪,明知前方是死路还不另寻出路才是罪。
“之前你见过我的身手,然而那都不是我的全部力量,今天我会放手一搏,不留后手,就是为了让你死了这条心。”
“那样最好,如果我使出全力对方却毫不在乎地应对,反而对我是种侮辱。将来我的女儿要是知道我为了人类的将来与魔人战斗,一定不会再责怪我只会打仗不顾家了。”
“多么伟大的爱,明明可以活着陪伴自己的家人,硬要把扛不起的责任放在自己身上。如果将来你的女儿长大了,我会告诉她,她的父亲不过是一匹莽夫。”
“多说无益,决斗吧!”
燕轻侯紧握斩铁剑,一瞬间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气门打开,原本是金黄色的气与空气剧烈摩擦,变成了更加显眼的红色。在远处观望的炎彻手下,看见燕轻侯对炎彻动手,想上前支援,教训那个人类,被隐一一拦下。隐再次告诉他们,不得插手这次决斗,炎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意图在里面。在这次战役中炎彻亲自挂帅,力保炎国没有损失一个人,然而面对燕轻侯的挑战还是答应了,说明他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炎彻是他们心目中贤明的君主,此刻他们只需要理解并支持他的做法,不需要多加干涉。
在看见燕轻侯的气强化到最大状态后,炎彻不甘示弱,也打开身上的气门。黑色的火焰从他身上一百零八道气门汹涌喷出,手上的炎魔剑也被激活,发出鬼厉的声音,仿佛好久没有经历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压抑已久的杀戮之心终于要在今天得以释放。
燕轻侯徒步狂袭,所过之处,风尘四起。他跳起半个身位,在半空使出最强的斩击“赤虎三连斩”,他的身躯和剑在空中旋转以极短的时间里连砍三剑,三只猛虎饿虎扑食般扑来。而炎彻更是毫不手软,对着只有入圣境界的燕轻侯使出了“灭神掌”,巨大的掌气直接抹杀了飞来的三只赤虎剑气,喷向燕轻侯。燕轻侯控制气的流向,改变自己的重力往地上加速坠落,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灭神掌的掌气也集中了他的肩膀,肩膀上的铠甲被打穿一个洞,破损的肩甲边缘好像被烧焦了一样,还冒着热气。燕轻侯一看肩甲的受损情况,便知这掌威力非同小可,身体要是碰到了,会连骨头都不见的。然而这本来就是应该出现的局面,一边倒的局面,燕轻侯在选择挑战炎彻之前,已经把所有结果都想了一遍。这不过是开胃菜,接下来还有更难的。
远在兵营的人正在准备回朝撤军,但他们都看到了远处突如其来的的黑气。
“战斗不是结束了吗,这祁王都被我们抓了,怎么还有打斗?”一个士兵看着远处问道。
“是啊,看那位置好像是燕将军和魔王的位置。”
“该不会是燕将军去挑战魔王了吧?”一时间士兵们议论纷纷,作为被燕轻侯提拔的林汝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对燕轻侯还算是了解,一向疾恶如仇的斩铁怎么会屈服于魔人的掌控之下。
炎铁戈看见大家议论纷纷,人心开始出现不稳,他便说道:“大家不用担心,应该是燕将军想让魔王了解他的真实身手,才在这个时候选择比试的。要是在往常,魔王忙于政务必然没有时间,今天时机正好燕将军才有这个举动。大家请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人类的,到时候燕将军自然完璧归赵,会完整地回来。”
打斗还在继续。燕轻侯了解炎彻的掌气攻击强力,要是在空中不利于闪躲,下一次很可能会中招,他便放弃了在空中使用的鹰落斩,冲向炎彻要在正面决出胜负。他把力量强化到最大,剑气的化身瞬间膨胀开来,手里的剑变大了好几倍。他在炎彻面前右脚停下收力,力从脚起,由剑而发,使出一招“力劈华山”,要拦腰把炎彻砍成两端。巨大的剑横向砍中了炎彻,然而剑却没有碰到肉身,像劈中空气一样,从炎彻的身体穿过。在剑穿过炎彻的身体时,燕轻侯就注意到那个时间里,炎彻的身体就像变成火焰一样,任何兵器都无法伤到他。在剑划过自己的身体之后,炎彻便拿起炎魔剑劈向燕轻侯,燕轻侯因为力气全部用在挥剑上,一时间力量分配不均匀,没法收力,即使奋力闪躲,身体也还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的左手手臂被砍断,手臂摔在地上,手指还不时抽动着。
燕轻侯迅速拉开距离,连痛苦的喊声不发出来,只是冷汗直冒,咬紧牙关,用手堵住断臂的伤口。因为他全身气门打开,血液流速以及心跳都是非常地快,手臂上的血像水柱一样喷出。他立刻封住左手手臂上的所有气门,止住了血。止住血后心中茫然不知如何再次应对,这种单方面的实力碾压就像一只挑战大象的蚂蚁,蚂蚁只有躲闪的份,祈求大象的脚不踩在自己身上。
炎彻冷漠地看着燕轻侯,一只在生死放在嘴边的他,这时仿佛看淡了生死。他的身边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打开后他便走了进去,消失在燕轻侯的视野中。燕轻侯马上提起警惕,他知道这个法术,能够在任何地方出现。不同与隐身或者快速移动,在周围根本就感受不到炎彻的气息,仿佛就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是又会冷不防地出现在自己没注意的地方,突施冷箭。燕轻侯拿起剑警惕四周,不知道炎彻会在哪里出现。
这时,燕轻侯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悬在头顶,他抬头一看,炎彻早在头顶上空的裂缝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燕轻侯扔出手里的斩铁剑,用手指控制着剑的移动,以他现在的境界,已经可以做到以气挥剑。炎彻也没有闪避,从裂缝里出来,俯冲而下,看着斩铁剑飞向自己的额头。但是斩铁剑遇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情况,像劈中空气一样,剑从炎彻的额头穿过,从身后飞了出去。炎彻便举着燃着黑炎的炎魔剑,刺向燕轻侯。在炎魔剑的剑头停在燕轻侯头顶的前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画面保持不动,炎彻只是举着剑做着刺向燕轻侯的动作,然而从没有刺穿他的头颅。
须臾之后,炎彻从半空缓缓落下,把炎魔剑收回了自己体内,自己身上燃烧着的黑炎也逐渐熄灭。再看燕轻侯,他还是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只是早已失去了意识。他翻着白眼,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
炎彻对着不省人事的燕轻侯说道:“力剑再强,终究无法斩断火焰。可是你要明白,只是你没能做到,而不是做不到。如果你能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斩断火焰,那时候你再来挑战我为时不晚。你挑战我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梦笙的,但是你也要明白,下次再有这样的举动,我真的不会留情了。”
微风拂过,吹来寂寞,炎彻默默地回头,眼里皆是寂寥。青狼等人看见炎彻胜利,纷纷跑来。然而炎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把燕轻侯带回去,再把手臂接上,别的不准多说什么,也不要跟其他人谈论这件事情。
也许燕轻侯自己都想不到,虽然自己是一个把所有担子拦在自己身上的莽夫,可是炎彻又何尝不是呢?他的能力更强大,他体内流淌着的女娲慈爱之血让他要把整个世界的担子扛在肩上,而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国家。横眉冷对千夫指,燕轻侯起码还是带着众人的敬仰倒下,而炎彻呢?他为了众生,为了像死去的母亲一样活着,要以整个世界为敌。像燕轻侯这样的人,七剑也好,祁国也罢,以后会越来越多吧。
远在一个房子的内室里,密不透风,只有一盏黯淡的烛光。有四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墙边还依靠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说道:“祁国此次有多少胜算?”
一个手里拿着铜钱和龟壳的人,把铜钱放进了龟壳里,摇了几下把铜钱甩出来,在看到掉落出来的铜钱后,这个人说道:“惨败。”
“六国里最强的国家被最弱的国家打败了是吗?应该不是燕轻侯的功劳吧?”
“当然不是,我之前就算了一卦,燕轻侯在此次战役中也会重伤,但是炎国那边兵不血刃,没有死一个人……这魔人不是一般的强。”
“是大悲寺和阴阳派太弱了吧!七剑也是沽名钓誉,浪得虚名,要是我们醍醐出手,结果肯定不一样。你说是吧,海棠?”
依靠在墙上的女子没有做声,只是在黑暗之中露出了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