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听了自家母亲的话后,脸色铁青一片,即便广州府是父亲管辖,可手底下也不乏会武功,又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手下,完全用不着父亲亲自上阵,可郭世隆偏偏要这样逼他,岂非故意的?
“靳大人消失这些日子以来,夫人可发现任何异常?”四阿哥等她们母女两个情绪稳定了一些后,才柔声问道。
“没有……都一个多月了,我派了不少人四处打听,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连海寇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胡氏摇摇头说道。
“夫人不必担心,从明日起,我会派人出海,在海上搜寻这些海寇,到时候一定会得到靳大人的消息,这些海寇虽然是亡命天涯之徒,但是还不敢公然和朝廷作对,自然也不敢杀害朝廷命官。”四阿哥当然从胡氏眼中看出她的害怕和担忧,便低声说道。
四阿哥的话让胡氏安心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丈夫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她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可是心中那一丝希望,却从未磨灭。“时辰不早了,厢房也该收拾好了,四爷您去歇着吧。”靳水月见夜已经很深了,便低声说道。
“嗯。”四阿哥闻言点头,正欲往外头走去,便听胡氏道:“水月,快送贝勒爷去厢房,天黑,今儿个又下了雨,路有些滑,贝勒爷也不认识路。”
四阿哥的嘴角忍不住往上一扬,还来不及说什么,靳水月便吩咐妙穗带他去了。
某人心里虽然郁闷,可也不好说什么。
“母亲,我累了,我想睡了,我今夜就住母亲屋里了。”等四阿哥离开后,靳水月才挽着胡氏的手柔声说道。
“好。”胡氏轻轻搂着女儿娇弱的身子,心总算安定下来了,天知道她这些日子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是多么的难受,如今女儿来了,她也松了口气。
南边不比北边,即便是冬日里,又下了雨,天气却比北边暖和多了,四阿哥走在府里的青石板上,闻着空气中那股子泥土的清香味,心情出奇的好,至于为什么,连他自个都说不清楚。
这一夜,一向有些认床的他竟然睡的很好,很安稳,连他一开始备上的安眠熏香都没有用到,所以第二日一早醒来,便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今日的广州府是一个大晴天,太阳早早便出来了,金灿灿的光芒洒满大地,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站在海边的众人更有这样的感受,只见大海一望无垠,水天相接,格外广阔。
靳水月今儿个也起了个大早,用了早膳后便和四阿哥一块带着众人到了海边。“贝勒爷,郡主,还有两刻钟便到时辰了,但郭总督手下那些将士们却尚未到广州城,要不奴才再派人出城往肇庆府的方向查探?”鄂辉低声说道。
“不必了,等着吧。”四阿哥淡淡的说道。
“四爷,若他们不来呢?您你真的要处置他们吗?”靳水月有些好奇的问道,心想着若那些人真的不来,四爷应该不会把人家如何吧,那么多将士,若都处死了,对他的名声可不好。
“若是不来……按抗旨论处。”四阿哥语中带着一丝冷冽的杀气,很显然,若那些人真撞到了他手上,他根本就不会有一丝心慈手软。
靳水月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过来。”四阿哥却对她招了招手,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防备着他,哪怕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也让他觉得很不爽。
“什么?”靳水月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披风,才慢慢靠了过去,但还是保持了距离。
如今的靳水月,比起年他初见她时仿佛又高了一些,都超过他肩膀一点点了。
六年的时间,从前那个圆滚滚的小肥妞出落成一个绝美的小丫头了,如今,小丫头正在慢慢长大。
虽然对于满人来说,早婚是一种习惯,他的哥哥们甚至有十三岁就娶福晋的,可他似乎一直就有些排斥,连皇阿玛和额娘给他赐下的女人,他都不喜欢年纪太小的,原因无他,总觉得那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并不是女人,若真到了推不掉的时候,比如岚娇,他也不会去碰她。
可不知道为何,眼前这小丫头,他却从未嫌弃她,甚至都有些等不及她长大了。
似乎,这丫头小时候就像个小大人,现在更是,所以应该没有人会将她当做孩子一样对待。
六年的时间,这丫头比之幼年时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性子依旧如同从前那般的爱憎分明,可见幼年时根深蒂固的许多东西,随着时间的变迁并不会发生多大的改变。
不过,四阿哥觉得很意外的是,这丫头从小到大虽然都胆子大,在太后,甚至是皇帝面前都敢说敢做的,可在他面前,一双小利爪收的紧紧的,很多时候都显得“很乖”
。
他可不会把她这种意外的“乖巧”看做是害怕,她若真的有所畏惧,当初还会脱衣服吓唬太子他们吗?
也就是那一次,他对这丫头又改观了一些。
如今看来,能够吓到这丫头的,怕也只是她亲人的安危了。
“四爷……。”靳水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却一言不发,眼中有些她不太看得懂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毛,当然,她能确定,他的眼神并没有侵略性,也没有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感觉,反而给她很温暖的错觉,可正是有这样的错觉,才让她很警惕。
就在靳水月一脸狐疑的看着他的时候,四阿哥突然朝着她伸手过来,靳水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双手环胸。
请不要误会,她这只是应激反应而已,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人家怎么可能往她胸前伸手,更何况,小丫头片子一个,啥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好摸的。
四阿哥真有点被她郁闷到了,他的手在她头顶停下了。
“你头上有根草。”四阿哥拿起一小截草,在她眼前晃了晃后,丢到了地上。
靳水月看到地上那半截干草,都要郁闷死了,竟然是一小截狗尾巴草,大冬天的,草都完全干枯了。
“是狗尾巴草。”四阿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兴许是某人难得笑,加之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又是真心的笑容,所以给人一种很灿烂的错觉。
“我知道啊,狗尾巴草嘛,可入药,有祛风明目,清热利尿的作用,我还用它提炼药油呢。”靳水月有些郁闷的说道,她哪里没看出他是在笑她。
说起来也真够倒霉的,好端端的头上竟然粘上了一根狗尾巴草。
等等……靳水月浑身一颤,死死的盯住了沙滩上的狗尾巴草。
这儿靠近大海,四周都是沙滩,别说狗尾巴草了,一点儿草色都看不见,这狗尾巴草哪里来的?
真的是她运气太背,风都能把很远很远之外的草吹到她头上吗?
靳水月真有点想不通,一回头却见妙穗低着头不敢看她,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这丫头在笑,她在笑什么?
而一旁伺候四阿哥的小六子弯着腰捂住了嘴,显然是忍得难受。
难不成……
靳水月猛的抬起头看着四阿哥,人家已经很淡定的问小六子是什么时辰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错觉。
倒是小六子仿佛还没有缓过来,说话的时候笑声都漏了出来。
他这是故意耍她吗?
“四爷。”靳水月忍不住喊了一声,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打断了他和身边的人说话。
“嗯。”四阿哥轻轻颔首,只觉得这丫头如今这幅娇嗔的模样格外可爱,比方才一脸愁容时好看多了。
他知道她有多担忧她的父亲,但是他却不忍心这个在他印象中一直乐观开朗,脸上时时挂着笑容的丫头伤心难过。
“你干嘛耍我?”靳水月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有吗?什么时候?”四阿哥当然不会承认了,他好歹是个皇子,在旁人心里面的形象不知道多么高大威武,怎么可能戏耍一个小女子?
靳水月闻言银牙紧咬,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四阿哥道:“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靳水月闻言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了,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呢,不过时辰好像真的到了,不过……那些将士们的身影也在他们眼中出现了。
郭世隆此刻正领着手底下的人快步赶来,今儿个他总共带了一万人来,剿灭海寇是绰绰有余了。
“奴才郭世隆给四贝勒请安,给郡主请安。”郭世隆到了后,立即向他们行礼。
“贝勒爷万福,郡主万福。”一众将士们也立即跪了下去。
“郭总督,本皇子说的是巳时,小六子,告诉郭总督,此刻是什么时辰?”四阿哥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语气也很冰冷,和方才哄靳水月时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郭总督,如今巳时已过去半刻钟,您和众位将士们迟了。”小六子一脸正色的说道。
靳水月见四阿哥脸色真的很不好,半刻钟……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也就七分钟不到八分钟的时间,难道,这些人会因为迟了这么几分钟掉了小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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