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四阿哥觉得靳水月这会子不正常,十三阿哥也发现了,在他看来,这丫头明明是气急了,却如此客气的和九哥话,实在是反常。
而靳水月一番话也是在告诉九阿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一清二楚了,是九阿哥的人答应靳树畹在先,如今出这样的事儿,只能明九阿哥和他的奴才们出尔反尔,仗势欺人。
不过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子。
靳水月真打算将这兰亭水榭给他砸了,可当她见四阿哥看着她轻轻摇头时,气的要死的她脑子就稍稍清醒了一些,对于某些人,某些事儿,真没必要硬碰硬。
“既然郡主让我出价,那我就不客气了,人既然是靳家人看上的,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就一万两银子吧。”九阿哥见靳水月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了,他家飞雪值这个价钱,若不是他从不染指兰亭水榭的女人,指不定他都把人带回皇子府做妾了。
“一万两。”靳水月闻言笑的更灿烂了,心道,九阿哥果然是不客气,一万两买一个女人,除非她疯了。
但是,经商之人最要紧的便是“诚信”二字,九阿哥出尔反尔,一千两便成一万两,还真是让人不屑,身为皇子,难道连这点银子都输不起吗?
“是,一万两。”九阿哥轻轻颔首,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来,毕竟为了这个飞雪,他的兰亭水榭可是付出了大价钱的,一开始和别的楼子抢人时,就出了五千两银子才把人买下了,后来有悉心培养了近一年,成本都快上万两银子了。
“把人带出来我瞧瞧吧。”靳水月低声道,一副真要买人的样子,看的一旁的四阿哥都猜不准她到底要做什么了,更别旁人。
“去把人叫来。”九阿哥倒也没有拒绝,立即叫人将那飞雪带了过来。
看到那个女人的一刻,靳水月真想一巴掌拍到自家堂弟头上,什么飞雪,那明明就是梁鸢儿好不好,真当她眼瞎了吗?
一年多前,靳水月在广州城的一处青楼里第一次见到名满秦淮河畔的名妓梁鸢儿,那时候的梁鸢儿不过是收了老鸨银子,前来广州城溜达而已,后来因为梁鸢儿舞艺出众,靳水月还花了大价钱请她去靳府教二姐姐呢,到后来,也陆陆续续见过几面,记忆最深的是四阿哥初到广州城的那日,两广总督郭世隆便让梁鸢儿去伺候四阿哥,只可惜被拒绝了。
想到此,靳水月忍不住看了四阿哥一眼,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四阿哥不知道靳水月是什么意思,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开口问。
至于梁鸢儿,一年多前,在郭世隆款待四阿哥的夜宴上,梁鸢儿的确在四阿哥面前搔首弄姿,可是四阿哥那时候根本就无视她。
四阿哥的确好记性,有时候甚至能做到过目不忘,但是这仅限于对他感兴趣的事儿和人而已。
靳水月见四阿哥毫无反应,忍不住撇了撇嘴。
而这位“飞雪”姑娘,在看到靳水月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了,她甚至有点不敢直视靳水月。
不得不,“飞雪”也就是梁鸢儿,还是颇为美貌的,她出身江南,身段窈窕,杏眼香腮,看着的确很美,也别有一番江南女子的婉约气息,加之她才情也还不错,身上倒是有股子书卷气息,如今打扮的又比较有“仙气”,比靳水月第一次见到她是那浓妆艳抹的样子要好看许多,看来是有人在她的打扮上帮她下了功夫了。
这样的女子,的确可以迷倒很多男人,特别是在京中,这样婉约柔美的女子,是非常受欢迎的。
眼见人家有点儿害怕自己,一看就是怕自己拆穿她身份,靳水月倒也没有多什么,只是转过头对身边的靳树畹道:“树畹,姐姐今儿个银子没带够,人就不买了,再……从这儿买个人回去,大伯父和大伯母会被气坏的,你年纪,可别不学好。”
方才发泄一番后,靳水月如今冷静多了,她看着堂弟白嫩圆脸上的手指印,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甩他一巴掌了,可是方才她的确气的都快失去理智了。
“三姐姐的是,可是姐姐,我答应何大哥帮他给飞雪姑娘赎身的,若是做不到,岂非要食言了。”靳树畹到此微微一顿道:“不过……我也觉得太贵了,若是真的买了,何大哥倒是高兴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一万两银子呢,太贵。”
看自家堂弟连连摇头,靳水月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不过……他嘴里那个何大哥,竟然对堂弟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过分,她家堂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思还太单纯了,看来她必须提醒大伯父他们对树畹结交的这些人上心一些去了,不然好好的一个苗子都要被毁了。
“不错,的确是贵了一些。”靳水月略带深意看了梁鸢儿一眼,笑着道。
不是靳水月看不起人家,她只不过了句老实话而已,而且她清楚的记得,去年她从广州府进京时,郭家人也厚着脸皮随行了,当时梁鸢儿是乔装打扮成丫鬟跟在郭敏锡身边的,如今怎么会出现在兰亭水榭里?
而且听九阿哥,他已经培养梁鸢儿快一年了,足可见的,梁鸢儿去年进京后不久便来这儿了。
梁鸢儿听靳水月太贵了,苍白的脸上有了愤怒之色,她捏了捏拳头,本想些什么,却又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足可以让大多数男人为她出头了。
“郡主,本皇子买她的时候就用了几千两,又悉心栽培了一年,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一万两银子绝对值得。”九阿哥也被靳水月姐弟两个气到了,他一开始还以为人家真要给飞雪赎身呢,如今看来仿佛是耍他的。
“哦……。”靳水月闻言轻轻颔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而且她还是个清倌人,一万两银子卖给你,我还吃亏了,郡主不买便罢了。”九阿哥见飞雪一副委屈的样子,有些心疼了,自然要维护人家,更何况他还不想卖了飞雪,如今也算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清倌人……。”靳水月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初梁鸢儿在秦淮河边就是最出名的几大名妓之一,而且已经挽了发髻,梳了头,证明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怎么九阿哥还她是个清倌人呢?
靳水月这表情明显有点儿不相信的样子,不……就是不相信,因为她了解梁鸢儿。
可是旁人看着就有点儿生气了,特别是梁鸢儿,她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局面,不定还能嫁给九阿哥,哪能就这样被人破坏呢,她看着靳水月,眨了眨眼,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福了福身,一边抹泪一边道:“贱妾身份卑微,今日又因贱妾让靳家公子受了委屈,本是贱妾之错,还请郡主责罚。”
靳水月从前对梁鸢儿是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可如今见她如此做作,靳水月就有点想敬而远之了,当然,梁鸢儿的秘密,靳水月也不会戳穿的。
“飞雪姑娘不必自责,此事不怪姑娘。”靳水月到此回过头看着自家弟弟道:“树畹,咱们走吧。”
她实在是不想再留下了,这个地儿毕竟不适合女人进来,靳水月也不太喜欢。
“是。”靳树畹闻言颔首,便跟着靳水月往外走了。
“咱们几个是继续喝酒还是各自回府了?”十三阿哥笑着问道,不过当他见自家四阿哥正盯着靳水月远去的背影出神时,就后悔自己这么了,他应该大家现在散伙才是。
“回府吧。”许久没有话,一直静静看着、听着的八阿哥低声道。
“对,回府吧。”十二阿哥也连忙附和,要知道他现在真恨不得立即回去照顾靳新月和没出生的孩子,若一会再喝,他肯定酩酊大醉,今夜都别想挨着他家新月睡了。
见他们如此,其余众人也没有反对,便各自散去了。
四阿哥走在了最前头,脚步很急,六子屁颠屁颠的跟着主子往外跑。
“四哥……四哥……。”九阿哥见四阿哥走远了,立即大喊着追了上去,他家四哥还没有结账呢,即便是亲兄弟,那也得明算账啊。
等九阿哥追出去时,四阿哥刚好站到了靳水月的马前,伸手便将靳水月从马背上给抱了下来,这一幕也让九阿哥瞪大了眼睛,以他家四哥沉稳的性子,竟然也干得出这种事儿来,还真让他诧异呢。
“上马车。”四阿哥哪里舍得他家未来媳妇大半夜的骑马回去,夜里天凉不,也太遭罪了。
靳水月见此愣了愣,正要些什么,身后便响起了九阿哥煞风景的声音。
“四哥,您还没有给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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