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太医。”皇帝脸色很难看,立即把门口侯着的太医叫了进来。
太医细细诊脉后,才颤声道:“皇上,十八爷身子虚弱,还是吃更稀的米粥较为妥当,毕竟十八爷差不多一日未进食了。”
皇帝闻言颔首,又命乳母送来了稀粥,这次他亲自喂自家小儿子吃,倒是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了。
四阿哥和十三在里头待了一会便告退了,毕竟十八身子弱,需要静养。
“十八这小子,自小身子弱,在宫里就经常小病小痛的,跟着出来真是受罪了。”十三阿哥叹息一声说道。
“嗯。”四阿哥颔首,心里总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此后一连几日,狩猎依旧,皇帝有时来,有时不来,由太子主持大局。
八月十七这一日,一大早,皇帝便下了旨意,带着身边的人和十八阿哥,先回热河行宫去了。
其实,狩猎了好几日,也接近尾声了,只是诸位蒙古王公都来了,还有一些事儿需要料理,所以皇帝才让太子接手,自己先行离开了,因为十八的病反反复复,围场上湿气大,风也大,不利于养病。
皇帝一走,原本有些得意的太子,愈发有点得意忘形了,指挥着众人在围场上东奔西跑,有时候完全像捉弄人一样。
“方才他才让人传令,让咱们去东边,这还没到呢,又要去北边。”十三一脸无语的说道,浑身都有些灰头土脸的。
不仅是他,四阿哥也满脸满身都是灰。
因为连日狩猎,围场里的草都被踏的趴在地上了,东边这一带尘土飞扬,两人带着人马奔驰这么久,自然灰头土脸的。
差不多快到傍晚了,众人听到嘹亮的号角声后,归营了。
回去一看,十三阿哥有些乐了,他和四哥的确很狼狈,浑身都是灰,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不过纵观诸位阿哥,和他们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大阿哥和十阿哥,浑身都裹满了泥浆,可见他们一定倒霉的从泥塘子里策马奔驰而过,不然绝不会弄着这幅样子。
看着下头浑身都是灰尘和泥土的诸位兄弟们,太子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反观他,在看台上撑着伞坐了一日,好吃好喝,神清气爽不说,还睡了一小会,这会子精神好的很呢。
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这种天下握在手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
有模有样的训了一番话后,太子随意勉励了众人一番,就挥挥手走了。
看着太子慢慢远去的背影,暗地里恨的牙痒痒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众人今日都被他给戏耍了一番,特别是这些皇子们和他们的部下,那些重臣和蒙古王公,太子可不会去动,除非他傻了。
按例收兵后有夜宴,可诸位皇子都灰头土脸的,浑身脏的难受,索性都回去洗澡了,也懒得甩太子。
像四阿哥这种有点小洁癖的人更是受不了,一连换了两桶水,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那股子灰味后,随意用了些饭菜,倒头就睡。
太子如今算是惹众怒了,明日大概有好戏上演吧。
就在四阿哥进入梦乡时,远在京中畅春园的靳水月正在看他派人送来的书信,差不多两三日,便会有人送来她家四爷的信,最近的一封信是八月十二日她家四爷写的,今儿个傍晚才拿到,靳水月虽然已经看过了,但此刻闲来无事,忍不住又拿出来看。
信立面写的都是她家四爷一路上的见闻,还和她说,看到几朵好看的话,特意采给她。
靳水月每每看到这儿都想笑,等他拿着花回来,早就枯萎了,就她家四爷的水平,也不可能做成干花。
靳水月忍不住掐指算了算时日,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儿,她家四爷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便能赶回来了。
其实,对于靳水月来说,这种分别的日子还是有些难熬的,如今比不得未来,信息发达,随时随时能联系,在这古代,只有靠这书信了。
“郡主,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巧穗上前笑着说道。
“嗯。”靳水月有些依依不舍的把手里一堆厚厚的信函收好后,才准备去睡了。
这些日子,她腹中的孩子又长大了不少,如今穿着寝衣时,腹部已经挺的老高了。
她最近睡觉时,都情不自禁想侧着睡了,躺着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累,还难以入睡。
第二日,靳水月很早就起身了,自从成为准妈妈后,她基本上不会再日上三竿才起身了。
“郡主,咱们今儿个去院子里采花吗?”巧穗一边伺候自家主子用膳,一边问道。
“去吧,正好出去走走。”靳水月点点头说道。
如今正值初秋,畅春园里风景如画,出门走走,简直让人神清气爽啊。
打从处置了李氏和二格格后,靳水月不再像从前那样,每日只窝在凝春堂了,时常出去外头散步,走动,由于身边伺候的人格外小心谨慎,所以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太后这几日身子有些乏,偶尔和靳水月出去,今儿个有些精神不济,交代了靳水月几句后,便随她去了。
按理说,初秋时节,畅春园里盛开的应该只有桂花和较早的菊花,实际上还有许多花,比如荷花,百合等等,开的正艳呢,这自然和那些花匠们的悉心栽培有关。
水边,靳水月是从来不去的,所以远远的让身边的人摘了几朵荷花就走了。
看着身边绿草如茵,娇花妖娆,淡淡的桂花香更是好闻,靳水月的心情好的不得了,正打算带着身后一群人往花园里逛逛,却见德妃身边的小顾子往这边跑来了。
靳水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自己的便宜婆婆见面了,哪怕前日里是中秋佳节,由敏贵妃主持了家宴,大宴宫中的嫔妃和皇家的媳妇们,靳水月也没去。
宴饮时很吵闹,又要饮酒,她是不去的。
德妃如今毕竟是两个皇子的生母,她的荣辱和两个皇子息息相关,生母一旦获罪,对皇子始终有影响,所以在她被禁足几个月后,四阿哥和十四一起求见了皇帝,此次皇帝去行宫前,特意把德妃放了出来,还让她跟着太后到畅春园避暑了。
“四福晋万福金安。”小顾子一脸恭敬的跪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行礼。
他们这位四福晋,丝毫不惧他们家娘娘,所以小顾子等奴才在其面前乖的不得了。
“是小顾子啊,有事儿吗?”靳水月淡淡的问道。
“启禀福晋,我们娘娘请福晋去一趟。”小顾子连忙禀道。
“知道了。”靳水月点了点头,低声道:“小顾子,怎么今儿个娘娘这么有兴致?还有谁在她那儿?”
“启禀四福晋,还有十四福晋和侧福晋在。”小顾子可不敢有丝毫隐瞒。
靳水月闻言思索了片刻,便带着身边的人和小顾子去了。
不管她家便宜婆婆德妃和她有多么不对付,多不和,表面上,德妃还是不敢害她和孩子的,靳水月打算去打个酱油就回去。
如今他们的关系很僵,表面上稍稍过得去一点点也就算了。
这也是德妃派人来请她的缘故吧,都请了十四家的媳妇去,不请老四家的,有点说不过去。
靳水月去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十四福晋带着小阿哥来了?”靳水月笑着问道。
“是。”小顾子连忙点头。
靳水月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此时见到这些孩子,总有点母爱爆棚的感觉。
进去时,她正要向德妃请安,德妃却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本宫可承受不起,你要是行个礼,哪儿不舒服了,老四回来了岂不又要和本宫翻脸了。”
靳水月见德妃说话这么不客气,她也懒得理,不行礼正好,她乐得舒服。
看着靳水月在丫鬟搀扶下很自然便做到了靠前的椅子上,德妃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婆媳二人很久不见了,这一见面就各自不待见,弄得一旁的十四福晋完颜氏都尴尬无比。
“四嫂。”完颜氏笑着喊了一声,她身边的十四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连忙起身行礼:“四福晋。”
靳水月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完颜氏,笑了笑后,便看向了他怀里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笑道:“弘暟又长大了不少。”
完颜氏闻言正想说些什么,确听自家婆婆道:“老四家的,你小心些,孩子那么娇嫩的脸,可别摸坏了,本宫的孙子娇贵着呢,这可是本宫的嫡孙。”
靳水月闻言理都不理,继续逗着小弘暟。
德妃今儿个叫她过来,完全是给她添堵的,她家这个婆婆,年纪越大越任性,完全活回去了,靳水月记得,自己幼年时,那时候的德妃还是很聪慧,很有心机的,如今……变太多了。
“完颜氏,把孩子给本宫抱来。”德妃见靳水月完全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便让完颜氏把孩子抱给她。
完颜氏看着靳水月,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之色,把孩子抱去给自家婆婆了。
“弘暟啊,本宫的乖孙儿,你可要快些长大,像你阿玛一样孝顺本宫,不要像有些人,除了忤逆本宫,还会什么?”
听着德妃尖酸刻薄的话,靳水月虽然觉得很幼稚,但心里也很不爽,看来日后德妃的宫苑,她是不必再踏足半步了,她们之间……连做戏都不必了,婆媳不和便不和吧,无所谓。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传膳了。”连珠上前柔声说道。
“老四家的,用膳的时辰到了,本宫也不留你了,如今你有了身孕,本宫也不敢留你,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旁人还说我这个婆婆故意害你,你跪安吧。”德妃盯着靳水月,冷笑着说道。
其实……自打年初和自家儿媳妇闹翻后,德妃被禁足时虽然很生气,但是也想过日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才成,哪怕做戏,可是后面她越想越生气,特别是十四的福晋们在她面前千依百顺的,再想想靳水月,她就郁闷。
这次老四临行前和十四一块求了皇帝,免了她的禁足,让她恢复自由了,这本来是好事儿,可是老四那个该死的东西竟然和她说,他家福晋有身孕了,不求额娘能照拂一二,但求额娘不要去打扰他家福晋。
当时德妃就起的不成,所以今儿个才会把靳水月找来消遣一番。
听德妃下了逐客令,靳水月站起身就走,只是还没有出大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德妃的笑声:“十四家的,你可得再加把劲儿,给本宫多生几个孙儿,日后本宫就指望你们家十四和这些孙儿养老了,至于旁人……到底不是本宫养大的,不肖子孙,本宫何必把他们当自家人?”
德妃说的很大声,明摆是故意给靳水月听的,可把靳水月气得不成,德妃说她也就罢了,如今这话里的意思,不是在针对她家四爷吗?
德妃对她家四爷,只有生养之情,没有养育之恩,母子间本就有些嫌隙,如今德妃这么说话……被她家四爷听到了,肯定伤心。
靳水月倒是不会和自家四爷说,兴许人家只是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故意这么说的呢。
“郡主您别生气,太医说了,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生气,对您和孩子都不好。”巧穗在一旁劝道。
“我知道。”靳水月深吸了几口气,心里总算平静下来了,和德妃置气,真是不值得。
“回去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靳水月驻足片刻后,低声吩咐道。
她只是出来游园,没有和太后说要去德妃这里,此刻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太后不见她肯定急了。
靳水月猜的不错,她们才离开德妃住的地儿不久,就看见太后身边的卉芳了。
“福晋,太后娘娘不见你回去,很是着急,派奴婢们出来找您。”卉芳上前柔声说道,然后派身边的小宫女回去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