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阻止富察氏已经来不及了,鞭子已经挥舞在了半空中,靳新月想了没想,一下子冲了过去挡在了儿子身前。
儿子长大了,和她都差不多高了,靳新月虽然是背对富察氏的鞭子,挡在了儿子面前,但那鞭子还是从后面甩到了她耳朵和脸上,因为富察氏正在气头上,力气很大,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和右侧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们虽然在这贝勒府里斗了多年,但是也从未大打出手过,伤害到身体,今儿个还是头一次。
富察氏也没有料到靳新月会突然跑进来帮弘毅挡鞭子,直到靳新月转过头瞪着她,她才反应过来。
“富察氏,你竟然绑了两个孩子鞭笞他们,很好……很好……。”靳新月怒极反笑。
她的宝贝孩子们,她从来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孩子们又听话懂事,她家十二爷也捧在手心里,从不会对孩子说一句重话,但是近日,富察氏却打了他们,实在是可恨之极。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因为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才更能体会到儿子有多疼。
“额娘……。”景然早就被吓到了,此刻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靳新月心疼的不得了,连忙给两个孩子松了绑,见景然完好无损,只有弘毅被抽了几鞭子,真正伤到的是脸上时,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她心中的怒火也升腾起来了,转身一把扯住了富察氏的衣襟,扬起手就想甩她一巴掌。
“放肆。”富察氏一下子挡住了靳新月的手,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我是嫡福晋,你要以下犯上吗?”
靳新月才不管她是什么嫡福晋,只要她敢伤害自己的孩子,她就敢和这个女人拼命。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富察氏和靳新月,小环瞬间呆滞了,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清醒过来,立即把两人拉开了。
此刻的两人,头发散乱,上面的发饰都歪歪扭扭的,衣裳也很凌乱,看着十分狼狈。
“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富察氏见自己的手背上都被抓出一条血痕了,因为头发被靳新月扯到,这会头皮也疼得发麻,她就忍不住咆哮起来了。
事实上,两人都是大家闺秀,也是有修养的人,这些年来虽然争斗不断,还真没有这样动手的时候,此刻倒真是和那些寻常人家的泼妇差不多,都豁出去了,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和面子。
两人身边的奴才很怕她们再起冲突,吩咐劝说,阻挡,富察氏最后被小环和几个丫头拉了出去。
“额娘,是她先骂我,然后哥哥气不过,推了她一把,她就打哥哥。”竟然拉着自家额娘的手哭诉道。
“该死。”靳新月眼中满是冷意,这些年来,她虽然和富察氏水火不容,也想过取而代之,但始终没有下狠手,不过从今儿个起不一样了,为了孩子们着想,她也要迎难而上才行,否则以后富察氏再仗着嫡母身份“管教”孩子们,那可怎么办?
这事要是传到外头,人家只会说富察氏管教的有些过了,但绝对不会说她不该管。
“福晋,咱们先回去吧。”柳青看着自家侧福晋,柔声说道,这里比较是富察氏的院子,人家的地盘。
“我们走。”靳新月拉着两个孩子,往院子外走去,很快就回到了自己那边。
十二阿哥已经从衙门里回来了,正纳闷自家福晋和孩子们怎么没在屋里,才一出来就看见靳新月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只不过靳新月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伤痕,看着十分狼狈,弘毅也是。
“这是怎么了?”十二阿哥胤裪看着他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有人欺负了他的福晋和孩子,身为男人,能不愤怒吗?
“问你的嫡福晋去。”靳新月正在气头上,十二阿哥这么一问,她正好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吼了过去。
事实上,要是没有这个男人,她也不会受这么多闲气吧。
皇子们三妻四妾,这在皇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妻妾之争,几乎是每个公门侯府都有的现象。
当初皇帝把她和富察氏都赐给了十二阿哥做福晋,因为她靳家比不过富察一族有权有势,所以她只能做侧福晋。
这些年来,她和十二阿哥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她也满足了,即便身为当家人,也不曾打压富察氏,两人只是时不时口舌之争而已,但是今日之事,让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富察氏。”十二阿哥闻言脸色更差,正要转身出去,靳新月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我去找她问个清楚。”十二阿哥低声说道,他轻轻拍了拍靳新月的手,深吸一口气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任何委屈。”
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受伤,此事又和富察氏有关,十二阿哥当然生气了。
这些年来,他独宠靳新月,对富察氏很冷淡,旁人都说他宠妾灭妻,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对不起富察氏的,那毕竟是自己的嫡妻,但是他就是无法强迫自己去对那个女人好。
富察氏是个大家闺秀,也算知书达理,虽然也有蛮不讲理的时候,但是比起他家新月来说,脾气好多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一颗心都拴在了靳新月身上。
感情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他就只爱靳新月一个,这辈子注定要对不起富察氏了。
正因为心里那点儿愧疚,加之皇子们未得皇阿玛的旨意不得休妻,所以这些年来,哪怕他动过要让富察氏离开,让心爱的女人靳新月做嫡福晋的念头,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且新月也说了,强行让她去做嫡福晋,或许到头来会得不偿失,为了府里安定,为了他的前程,他们选择默认了这一切,只不过在他心里,靳新月一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嫡福晋。
“还是别去了,孩子们都受到了惊吓,我如今也是一副狼狈样,你哄哄他们,等心情平复一些,商议后再做决定吧。”靳新月是完全相信十二阿哥的,所以从不会藏着掖着什么,她也相信这个男人是站在她这边,会和她共进退的。
这些年来,旁人都说富察氏可怜,被一个侧福晋掌管贝勒府的大权,可是她呢?背了那么多骂名,她的日子就好过了?
靳新月越想越觉得生气,不过还是压住了火气,进去换衣裳了。
因为方才的拉扯,她衣裳上的扣子都被富察氏扯掉了一颗,前襟也被撕开了一小块。
等靳新月换好衣裳出去后,弘毅和景然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自家阿玛,弘旭也从外头回来了,看见哥哥和妹妹受了欺负,小脸上都是愤怒。
靳新月让柳青拿了药来,亲自帮儿子擦了药后,吩咐几个孩子各自回屋歇着了。
“她是皇阿玛赐的嫡福晋,这些年来哪怕我和她毫无感情,矛盾不断,可是依旧不能把她如何,是我对不起你。”十二阿哥看着靳新月,叹息一声说道。
靳新月本想给自己脸上和耳朵上擦药的,十二阿哥连忙接过了药膏,亲自帮她上药,等擦好后,发现她脖子上还有抓痕,心里就更加心疼了。
“听孩子们说,你和她打架了?”十二阿哥柔声说道。
“是啊,可惜我力气比不上她,就给她手背上一下,结果自己脖子上还被抓的更狠。”靳新月低声说道,语中满是不服气。
“你啊。”十二阿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打了我儿子,难道我还要和她讲理?还是等你做主?你又能把她如何?皇家有皇家的脸面,八福晋那样嚣张跋扈,皇上都没有让八爷休了她,平郡王讷尔苏的福晋年氏都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了,人家那福晋的位置还不是坐的稳稳当当的,为了皇家的面子,嫡福晋是动不得的,我也不想让你太为难。”靳新月低声说道,心里也很无奈。
“四哥从前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不是成了侧福晋,总有希望。”十二阿哥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母家获罪,牵连了她,所以才会如此,富察氏一族如今还好好的呢,她的父兄、叔伯们如今都在朝廷为官,不乏皇上信任的肱骨之臣,咱们动不了,也暂时死了这个心吧。”靳新月轻声说道,不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气。
“那就让她禁足,以后都不要出她自己住的院子。”十二阿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说道。
富察氏虽然是嫡母,但是把两个孩子绑起来鞭笞,也太过分了,更别说两个孩子一向乖巧,明显就是富察氏故意的,十二阿哥哪里能容忍她再伤害孩子们,伤害靳新月。
“那就禁足吧。”靳新月轻轻点头,眼底最深处却闪过一丝寒芒。
等十二阿哥出去看孩子们后,她把自己贴身的丫鬟柳青叫了过来。
“福晋。”柳青轻轻福身,敬候自家福晋吩咐。
“咱们贝勒爷已经吩咐下去了,从今儿个起,富察氏禁足她的院子,不得离开一步,你也告诉库房的人,从现在起,富察氏的吃穿用度减半,包括月例银子。”靳新月冷声说道。
“是。”柳青连忙点头。
“对了……特别是炭火,这寒冬腊月的,没有炭火那可是难熬至极的,她不是很嚣张,不是很厉害吗?告诉府库的人,炭火只给她从前的两成。”靳新月紧握拳头说道。
“是。”柳青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以主子的性子,不会这么做的。
主子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来掌管府中大权,也没有亏待过富察氏,只可惜,再善良的人也有被惹毛的时候,人都是有逆鳞的,主子的逆鳞就是几个小主子,富察氏动了小主子,就是自寻死路。
“两成炭火……冻不死她,却能让她度日如年,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横……你要看紧了,不要让任何人帮她,也不要给她身边的人任何机会溜出去。”靳新月沉声吩咐道。
“奴婢知道了。”柳青连忙点头。
靳新月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取富察氏代之,但是她以后再也不会对这个女人客气了,大家就这么慢慢磨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孩子们很快便回到了宫里,十一月初五,是皇帝要进行皇族大比的日子。
这一天,天难得放晴,没有下雪,但是积雪也没有要融化的趋势,依靳水月的估计,外头起码有个零下十度左右,冻的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不想去看了……。”才一出门,还没有走到府门口,靳水月就感觉自己的脸僵了,舌头也麻了。
安安和珍珍两个丫鬟也冻得浑身缩成一团,安安断断续续道:“阿玛……额娘……怎么今天……比下雪还冷啊……。”
“走吧,上了马车就好多了。”四阿哥也觉得很冷,连忙拉着他们上了马车,马车上有炭盆,母女三个都抱着手炉,顿时觉得好多了。
“这么冷的天,弘历他们还要在太和殿外接受皇祖父的考教,听说不管文考还是武考,都在那儿,天寒地冻的,拿笔都难吧,真是苦了他们了。”安安说着就觉得很心疼自家两个弟弟。
“别担心,一会你们见了那两个小子就知道了,他们肯定生龙活虎的,比咱们抱着暖炉子还利索。”靳水月笑着说道,不过身为额娘,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只是男孩子,多历练也是好的。
到了太和殿外头的大广场上,众人只觉得更冷了,寒风呼啸,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疼。
靳水月缩了缩脖子,把脸都藏到了帽子里,跟着自家四爷往他们一家子的位置上走去。
此刻来的人已经不少了,靳水月瞧见了自家姐姐,刚喊了一声,靳新月就转过头来了。
“你脸上怎么了?”靳水月见自家姐姐脸上多了条血痕,哪怕用了厚厚的脂粉也没有盖住,难不成是被十二揍了?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