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初一，”宁瑶锦暗了暗齐柔的肩膀：“按照大胤的惯例，初一和十五，皇上都是要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过夜的，陈婉儿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今日才一直粘着皇上，怕是晚上也要拉着皇上取她的寝宫不可。先皇一直没有立皇后，所以后宫荒唐些也没人说什么，可如今这坤宁宫有了主，这规矩就必须得立。”
“你说得对，”齐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日是初一，若是皇上今日去了陈婉儿宫里，我这个皇后的面子里子可都是丢尽了。”
“所以，不能让她得逞。”
齐柔还是担心：“可皇上万一经不住她的撒娇卖痴，我又不能强行把皇上绑回来”
“重症当用猛药，只要药用的对，皇上势必会来。”宁瑶锦对着镜子最后确认了一遍她的衣着和妆容，满意道：“皇后娘娘，咱们走吧？”
齐柔挺起胸膛，稳住心神：“摆驾望月亭。”
太液池今日碧波荡漾，荷花开的格外的好。
周靖容立在望月亭正中，瞧着太液池上的一朵朵莲盏，脑海中回荡的都是原来在晋王府的时候，齐柔温柔的给他剥莲蓬的样子。
陈婉儿问他：“皇上，若是喜欢荷花，一会让小太监去采几朵上来便是了。”
周靖容从鼻孔里“嗯”出一声，而后又反悔了，“算了，让它们好生长着吧，还能结莲蓬。”
陈婉儿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真是个草包。
若不是父亲说他蠢笨好控制，她死都不会委身于这样一个窝囊的男人。
“画师，还有多久？”
白胡子画师正拿着最细的毛笔一点一点的补色：“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就快好了”
这时，有一抹鸦青色的身影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亭子前，不住的磕头：“皇上救我——”
陈婉儿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惊扰圣驾？！”
来人抬起头来，是个狼狈的女子，脸上青肿出血，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面貌：“皇贵妃娘娘恕罪，他们想要杀了我，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周靖容仔细端详着女子的脸庞，好一会才认出来：“你是那天在勤政殿参加女官比试的那个＂
“正是！奴婢名叫欢欢，原本是尚宫局的一名宫女，那天比试之后就被先帝选中可先帝如今昏迷不醒，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就逼迫我跟他结为对食！奴婢既然已经是先帝的人，如何能再跟其他人不清不楚！可那夏公公竟然逼迫于我，我不同意就要杀了我”
“你莫怕，既然你是皇兄的人了，我朕定会保你的。”周靖容让人去叫夏公公过来对峙，又让人去给欢欢拿药和吃的，眼睛里都是怜悯。
陈婉儿冷笑一声，她全副心思都在对付宁瑶锦身上，没想到竟然漏算了其他的鱼虾。
这个欢欢骗得过头脑简单的周靖容，却无论如何都骗不过她！
眼瞅着先帝昏迷不醒，她刚刚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希望就落空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周靖容是个软弱无能的这宫里头大家都知道，欢欢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再做一个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有她陈婉儿在一日，就绝无可能！
“皇上，画师还在等着给我们画像呢，不若让人先带着她下去沐浴擦药吧，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事。”
周靖容听后觉得有理：“欢欢姑娘，你先”
“我不要！”欢欢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恐惧的颤抖：“皇上，求求您不要赶我走，那夏公公还会来杀我的，我害怕”
周靖容看着姑娘家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忍不下心：“贵妃，画像哪天画都可以，这位姑娘毕竟是皇兄的女人，还是得好生妥善安置的。”
陈婉儿冷笑道：“安置？那也是皇后的事情，本宫又不是皇后，于本宫何干？”
“婉儿，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怎么说你也是”
“皇后娘娘驾到——”
陈婉儿一愣，那个软柿子齐柔？她这个时候来干嘛？
周靖容也是惊讶不已，自从他登了基，齐柔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他
远处那一抹蹁跹的身影是谁？
一身正红色的襦裙，前面是齐胸，后头拖着长长的下摆，露出胸前一片白腻的肌肤，一红一白，瞧得人离不开眼。而她原本似乎就有这种沉静内敛的气质，象征皇后的正红色穿在她身上竟然十分合适。
齐柔缓缓走到望月亭内，盈盈下拜：“臣妾见过皇上。”转头看向陈婉儿，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贵妃妹妹也在啊。”
“柔儿”周靖容连忙上前去扶住她：“你今日怎么从前你那般冷淡对朕，朕还以为你已经厌弃了朕”
“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是您的妻，哪里有妻子厌弃丈夫的道理？”齐柔借着周靖容的力道缓缓站起来，目光落在一旁还跪在地上的欢欢：“这位是？”
周靖容连忙解释：“这位原本是尚宫局的女官，也是皇兄的女人。朕正想跟皇后商量一下，毕竟她跟过皇兄一场，也应该给个名分”
“不行，”陈婉儿制止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个女官在尚宫局的时候就品行不端，跟先帝身边的夏公公不清不楚的，如今夏公公想要跟她结成对食不过也是再续前缘罢了，还是莫要拆散这一对姻缘了吧？”
齐柔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瞧着地上的欢欢，“贵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皇后娘娘，奴婢对先皇忠贞不二，绝无二心！”
陈婉儿冷下脸来：“狗奴婢，以为你的事情没人知道？要不要本宫去找尚宫局的人来跟你对峙，看看你跟夏公公都做了什么好事，整夜在屋里调笑？”
“奴婢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陈婉儿正欲发作，只听齐柔说道：“贵妃妹妹莫要跟一个小丫头置气了，你是皇贵妃，犯不着的。更何况她既然跟过先皇，还是安置下来比较好。只是掖庭最近刚有太妃小产很是不太平，实在是不合适再往里头加人了，要不就先安置在后宫吧，坤宁宫旁边还有一处小院子，先让她在那里将养着，等三个月的晦气一过，再让她搬进掖庭，给个太妃的封号稳妥些。”
陈婉儿此时肺都快气炸，她要是再看不出来齐柔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在周靖容面前扮温柔贤惠，反衬的她咄咄逼人，那她就傻到了极点！
可齐柔偏偏一贯都是这样的调调，周靖容最喜欢的，也是她这个调调！
齐柔今日这是怎么了？有高人点化？
陈婉儿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宁瑶锦。
必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