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想的和现实其实恰恰相反,就好比这次我不想去一样,可是刚吃过晚饭后,夏雅琳就来找我了,让我今晚上陪她睡,给她作伴。
夏雅琳是淑琴婶子的侄女儿,她爸妈跟我爸妈差不多,常年在外面打工,她如今在青山县读高中,只不过现在放暑假,和她奶奶生活在一起。我们俩关系算不上闺蜜那种,但同村,而且现在中旬,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在外面。
村子里缺人手,夏雅琳过去洗碗,再说毕竟得叫淑琴婶子姑姑,肯定是要去的,但她晚上要坐夜害怕,让我陪她。
我真的不太愿意,但耐不住夏雅琳晃我手臂不停地说,好半天我才问外婆,外婆当时有点为难,问了夏雅琳那边怎么样,司仪请来了没有。
夏雅琳连忙点头,说都已经看过场了,外婆想了想应该是觉得有司仪的人,这才让我去,只不过交代自己注意点,不要乱跑。
我知道外婆想要对我说的意思,答应了后才跟着夏雅琳去。其实我真的没心思,我妈现在的处境,下落不明,可我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跟着夏雅琳去的时候,在吴老桂家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吴老桂带着几个人去隔壁村买棺材了,村长又安排了一些人去通知淑琴婶子本家外村的亲戚。
请的看场的人是一个团队,有跳大神儿的,有司仪,还有两个假和尚,没有棺材,淑琴婶子的尸体就放在灵堂,用白单子盖住的,直挺挺的躺在灵堂地面的木板上。
晚上我们在外面洗碗时候,夏雅琳跟我说她刚开始来的时候吓坏了,还小声跟说我是没看到,当时真的太邪门了。
我感觉事情不太妙,夏雅琳看到我有点害怕,好像更加得意似的,说:“婷婷,你刚开始是没看到,我可跟你说,真的吓死个人。”
说完她小声的凑在我耳边说:“那些跳大神的围着屋子转悠,嘴里个个都神叨叨的念叨,脸上也用笔,画的稀里糊涂的,看完场子做了法,去弄姑姑的尸体,在水里面,眼睛是睁着的,嘴巴也是张着的。当时把两个看场的司仪都吓到了。”
“假和尚练完超度经颤巍巍的去抹眼睛,可眼睛刚一闭上又给睁开了。”说完后我感觉夏雅琳有点难过,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还真的没错。
刚刚还得意的说,没想到说到她淑琴婶子没法闭眼的时候,她又要流泪了,好半天才说:“我以前在看书说,人死了不肯闭眼睛,是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而且嘴巴张着,是想说话,把该说的都要说完。”
“我觉得我姑姑,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所以才死不瞑目的!那双睁着的眼睛,会一直盯着她想看的那个人。”
闻言,我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凉飕飕的,因为我们就在灶屋门口,搞得我下意识回过头往灶屋里看,虽然那水缸已经搬走了,但是那个阴暗的位置,还是本能让我害怕。
当天晚上请的道士先生敲锣打鼓的没来,山村偏僻,也不好赶夜路,就连淑琴婶子本家的也没来几个人,村民帮忙的到十二点后也就都逐渐回去了。
请来的团队,跳大神儿的,司仪,还有两个假和尚,屋子里面儿的客房是留给我和夏雅琳住的,
还有掌厨的王婶儿住灵堂隔壁,司仪和假和尚则是找地方对付一晚上,实在挑不到地方,竟然就在灵堂里躺下了,反正现在这个季节的,晚上也不是多冷!起先我和夏雅琳睡一起,她陪我聊天,可是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有点儿起风了,隔壁王婶儿的呼噜声搅和的我也睡不踏实,感觉有尿,我摸黑儿趴起来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门,往院子里西南角儿的厕所走去,路过灵堂时,看见里面的烛火还在幽幽的燃着,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乍一看遗像还真的挺瘆人的。
淑琴婶子的尸体没入殓,吴老桂家不好,没有事先备用棺材,到现在棺材也还没弄回来呢,就蒙个白布放在木头板子上,而且司仪先生还说算好了有讲究儿!真他娘的有病!
跑去厕所,完事后我慌张就准备赶紧往回赶,此时远处的天空一声闷雷响,我却看见淑琴婶子身上蒙着的白布突然动了一下。
我当下膝盖就哆嗦了一下,两脚发软怎么也迈不出步子,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我揉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张白布此时却又不动了!
我呼吸急促,快速的往屋子的方向走,推门的时候才发现我刚开始轻轻地给关上了,我去。
我轻轻地叫夏雅琳,她没有回应。我清楚的听到的是王婶儿更加响亮的呼噜声儿!
我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脑飞快的运转,不会!不会!刚才一定是我看错了!那俩假和尚和司仪还都在灵堂里躺着呢,三个大老爷们儿都在,我怕什么!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底气,想出去从阳沟后门进去,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离灵堂几米远的角落里偷眼往里观瞧,那一瞬间,我吓的整个魂儿都凝固了。
死去的淑琴婶子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嘴巴张着,眼睛睁的大大的,白单子从身上脱落了,一脸的死白,她!她!她竟然在擤鼻涕!
老天!我触电一般的剧烈颤抖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淑琴婶子擤出了一坨黄黄的大鼻涕后,竟然径自向灵堂前的烛台走去,拿着那坨鼻涕在蜡烛自顾自的烤着!
死人烤鼻涕!
我的天!
我此时惊吓的魂不附体,膝盖发软四肢无力,我好想大声的尖叫,却又怕叫声引起那个淑琴婶子的注意。
她的脸毫无表情,眼睛睁开但却好像看不见似的,嘴巴大张着,她烤了一会儿鼻涕之后,缓缓的转过身来,把那已经发黑的鼻涕慢慢的挂在了假和尚的脸上。
我此时恶心的好想吐,原本鼾声如雷的假和尚在接触到那一坨黑鼻涕后,脑袋微微一歪,鼾声戛然而止!
我天!这是死了吗?我的心脏快要吐出来了!
接着又是两声儿“哧哧”的动静儿,那个死人又擤出了一大坨鼻涕,继续走到烛台前细心的烤着,我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这他丫的实在是太邪性了!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朦胧的月色挂着毛边儿!
“要出事,要出大事儿。”
我想到了逃跑,虽然夏雅琳和王婶儿还住在屋子里,可是门是关着的,我现在处境才是最可怕的,院子后有个小门,虽然我也怕黑,但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我悄悄的挪动着步子往院子门口走去,把那扇破木板门的锁链慢慢的放了下来,这个时候又一个鼾声停止了,我惊慌的回头看了一下,见司仪的脸上也是被挂了一大坨鼻涕,脑袋歪歪着,想来已经死去了。
淑琴婶子把鼻涕挂上去后还用手在司仪的脸上抹了又抹!死人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但是眼皮还是耷拉着!
我吓的都脱魂儿了,双手颤抖的去拽那个门栓,终于门把打开了一道儿缝隙,当我正准备把门给开大点儿的时候。我的脚像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秒钟之后我就知道是什么了,在门口有个破水缸,水缸上放了白天给黑狗闻的那个碗,里面都是搅和的泥,
被我一碰就落了地,发出了‘啪’的碎裂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就跟敲锣打鼓的阵仗是一样的。
一下子,院子里的光线就暗了,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儿理智告诉我,那是灵堂的烛光灭了!
我好想跑,可是两腿发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这种凉不是冷汗的凉,而是,而是心里的凉!
刺骨的寒冷直逼后脊梁,我颤颤巍巍的扭回了头,但见淑琴婶子此时正站在我的面前,那恶心的鼻孔里还冒着泡儿。
“啊!”
女性的本能让我失声尖叫了起来,在这漆黑寂静的夜晚,我的尖叫格外刺耳响亮,可是除了不远处的几声狗叫之外,居然没有一个窗户的灯能亮了。
“救命啊!”
我凄惨的嚎嚎着,跟疯子一样的想往外跑,可是忘记了败家门儿上还有个门槛儿,一下子被绊倒摔了狗吃屎!
“鬼啊!救我!”
我一声声的惨叫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感觉到身后一阵阴风,后脖颈子突然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那只手力气很大,掐的我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
脖子勒紧!口不能言!
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的蹬着腿儿,然而我知道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淑琴婶子只要往我身上摔一坨臭鼻涕,或者吐一口痰,我的小命儿就没了!
然而,脖子上勒紧的痛苦告诉我,我还活着!
淑琴婶子力气很大,如同抓小鸡一般把我一下子揪了起来。
“北冥夜。”
我闭上眼睛惊恐的大叫一声,随即就听到了一声惊雷般的炸响,我睁开眼睛看到北冥夜一脚把淑琴婶子踢飞了出去,飞出去老远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不停地剧烈抽搐。
他揽住了我的腰,嘴里邪肆般的冷然一笑。
“我去,你能不能不要像警察蜀黍一样,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来。”我心里暗自想着,略微不自然,我一脸惊魂未定,喉咙憋住太久了,大口大口喘息着。
我想说话,可是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跟呕吐一般的干嚎。
北冥夜似乎听出了什么,转过头,在我后背上用手轻点了两下,我嗓子里一阵奇痒,“哇!”的一下,一大口痰唾吐了出来,嗓子阵阵火烧火燎的疼。
“咳咳!救我!”
我边咳嗽边喊,虽然能说话了,但嗓子还是阵阵剧痛,最后只能抱住膝盖有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北冥夜这会儿又上前,不知道在淑琴婶子身边做了什么,背对着我,冒腾了一阵黑气后,我就看到淑琴婶的尸体僵硬不动了。
我喉咙疼的不行,一种痛彻心扉的委屈感充斥了整个心头!我怎么那么倒霉,碰见了这事儿,我发现自己好像从回来后开始就不停地遇到怪事。
见我嘤嘤的低头不肯说话,北冥夜蹲下身子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的说道:“别怕,老公在这呢。”
听到这话我想骂他,可张嘴喉咙呛的难受,脸涨的通红,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妈的!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我想到在阎婆婆屋子对阵那个老妖婆的时候,自己叫了这句话后他半天不出来。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在充分利用我那天说的那话了。好半天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那口气给吞进去了。
“渣男!”我鼓足勇气,狠狠的瞪他一眼,这人最开始竟然不出来,非要等我快要被掐死的时候才动手。
北冥夜也不愿意解释,想要继续说什么,但还没说出来,他整个化成黑雾散开了,瞬间回到了戒指里。
接着,这个时候院子里的灯突然亮了,真是醉了,开始那么大动静,那些所谓的跳大神的几个人,连自己请来的司仪和假和尚都死了也没听到动静?
几分钟后,院子一下子就鸡飞狗跳开了锅了,所有人都起来了,跟我刚才喊救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没听见。
淑琴婶被抬进屋了,两个假和尚和司仪三大猛将无一幸免,全部都挂掉了,王婶儿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哄着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这话我听起来怎么那么的虚伪恶心。
从外表看夏雅琳也是温柔女孩,但我也实在想不到,她睡的竟然可以那么死,事后我还听说过她的光荣事迹,在青山县读书,半夜紧挨着她们寝室旁边食堂的煤气罐炸了,她是全宿舍唯一一个至始至终没醒过来的妹子。
这下给事情就闹大了,原本淑琴婶子死了怨气大,叫司仪过来看场子就是来驱邪怕闹凶,结果一下死了三个。当天大半夜全村都睡不着了,村长连夜被叫起来。
北冥夜对我说不要离淑琴婶尸体太近,要接触到活人的气息,说不定又要活过来,这给我吓得,我都躲大门口了。
村长过来也处理不好,那跳大神的几个人看到自己带的人死了,还不得翻天,后来没法子,村长叫我把外婆大半夜的叫过来了。
外婆走进堂屋一个人,在死去的几个人面前瞅了瞅,好半天出门也叹息一口气,当场就说了句三天之内都得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