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在这府中说话,竟是半点儿份量都没有?嗯?”
阴测测的口吻,带着几分迫人的寒凉,只往人心底里钻。众人身上皆是一冷,胆小点儿的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胆子大些的,则是赶紧上前,半拉半拖着那胖婆子,想着要赶紧先把人弄出去才是。
到了此时,那胖婆子方才反应过来,死死瞪着凤茗依的双眼,有点儿充血。
“你……你……你怎么能……”
夺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年在这府里面,她吃的拿的,早就已经顺手便利之极,哪里舍得挪地方?
结果这就要被赶走了?
怎么可能甘心!
而且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尚未出阁的小丫头,又是个流落在外多年,不曾娇养,不曾管过家,怎么处理事情的手段,如此毒辣?
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成?
至少……至少……
想到这里,只能求救地偷眼看荆氏。结果发现,对方两个眼尾的余光都没有给她,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凤茗依。
那点儿小心思,与凤茗依而言,自然是无关痛痒。
只听婆子的争辩,觉着好笑,莞尔勾唇。
“我如何不能?便果真是无理取闹又如何?别忘了,我是主,你是奴!
只要你卖身契还在这府里,且别说我是发卖了你,纵然就算是打死了,也只需上交几两银子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话虽的确如此,道理也是没错。然而早就习惯了半个主子的威风,哪里受得了这些?
见自家夫人脸色不太好,胖婆子兀自一琢磨,眼珠子忽然一转,竟然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忽”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奴才命贱,大小姐说的也是。可是您别忘了,这些年在这府里,可是我们这些命贱的奴才在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老爷,伺候着夫人。反倒是应该尽孝道的小姐,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
“啪……”
话音未完,就是响亮的巴掌声起。
花晴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反手摔了上去。
而伴随着她这一动手,不仅仅是肆意的污蔑话语止住了话头,就见那胖婆子嘴一张,伴随着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吐出了几颗白点来。
然后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的,竟然双眼一翻,直接朝着地上倒去。
身躯本来就十分庞大,加上突然之间砸下去,搞出了不小的动静。面色如常地看着,凤茗依神情没有丝毫波浪。
只凉凉吩咐。
“一个婆子而已,这么多人都奈何不得,看来这府中的老人,也的确是到了动弹不得,需要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既然如此,花晴,你就去帮帮她们罢。”
“是。”
早就按耐不住的花晴一听,一步上前。顺手提起昏迷过去的婆子衣裳后领窝子,拖着走了几步,也没有出去的打算,站到门口处,用劲儿一轮。
肉盾一般的身体,就被那么扔了出去。
门帘开了,又极快地合拢。外面的具体情形,屋里的人自然是没能看个清楚。不过单单听婆子落地的声音,就只觉得牙酸。
到了这会儿,别说是那些胆小的下人已经在打颤了,就算是那几个胆儿略大的,也缩着脑袋,再不敢啃声。
而将这一切全程看在眼里的荆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眉梢微立的脸上再不见之前的委屈跟悲切,略显阴沉。
“大小姐,你这么做,是不是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好歹这府中的一切事宜,还是我在管着!
纵然那奴才有任何不是,也该说与我知道,我自会处置。眼下而大小姐就这么处置了,如此这般越俎代庖,难不成是专门做与我看不成?”
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明显?
启齿一笑,凤茗依暗自回应了一句,抬眸看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难看至极的脸。
不同于初回来那天的娇艳,以及为了她的慈祥而掉下来两滴眼泪来的柔弱,此刻的荆氏看上去,十分的难以形容。
五官含着几分锐气,因为强自隐忍,而微微有几分扭曲之意。
而布满了阴云的面上,泛着青色。看着这样的她,凤茗依忍不住就想着,父亲大人怎么就出去了呢?
这美人儿的这样一面,应该让他也好好看看啊。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应的十分客气。
“越俎代庖?不,关于这点,二夫人倒是真的误会了。好歹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
我处置了,跟你处置了,难道不是一样的?”
一样的?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唇角愈发泛着冷笑,荆氏扯出几分尖锐的嘲讽。
“大小姐这话,我可是不敢苟同。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还是未来的逸王妃,如此行事若是不慎被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旁人以为,这府中没有大人了。”
这是在变着花样儿说她没教养?
真是花式作死!
“也没有那么严重罢?我只是觉着,二夫人管家能力实为有限,特意为你做个表率罢了。虽说看上去极端一点儿,可毋庸置疑,这是整治恶奴该有的法子!”
“……”
这还说不是越俎代庖?!
被气白了脸,荆氏连连冷笑。大约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下了面子,脸上多少有些搁不住,泛着寒光的眼底,忍不住就沾染了几分湿意。
“大小姐这么说,可真是羞煞我了。我得老爷看重,一直打理这府中一应事务,多年来未曾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不料今朝您一回来,竟是万般看不顺眼。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自休了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白辜负了老爷一番信任!”
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过是为人小妾的小户人家子女,见识有限。虽说距离上位只是缺了一个名号,可行事作风,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眼见着屡屡被凤茗依占去上风,就想着干脆将对方一军。
尤其是说完之后,看到她神色一紧,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更是得意至极。
也是为了彻底扳回一局,努力将今日提出的灵牌入家祠的事儿大事化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几步走到了桌子旁,拿起笔来。
因为管着中馈的缘故,荆氏房中也是笔墨俱全。这会儿倒是方便,执笔“唰唰”几下,就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