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鸟儿在雕花木窗外欢啼,凌儿贴心地把昨夜几乎折腾到子时的梁霜降唤醒:“夫人快醒醒,大家都在前厅等着你用早膳呢。”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来人问:“大家?大家是谁?”
“现在都已经是辰时三刻了,要是夫人还不起来,逸王妃的宝宝可是要饿肚子了。”凌儿无奈地报时,她也是很少见夫人睡到现在还不起来。
“什么!宝宝出生了?”还未等凌儿回答,梁霜降就已经欣喜地掀开被子,三下五除二地洗漱洗脸换好衣服,拉起凌儿就往前厅赶去,所幸凌儿昨天就已经把逸王府摸了个遍,不然看她那个横冲直撞的样子铁定要迷路。
待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前厅时,发现有两个人正在怒目相对,一股莫名其妙的杀气自两人对撞在一起的视线中隐约透出,害她抬了抬脚却不敢随意踏入这个战场,只得在门口干站着。
无视正在以眼神搏斗的两人的柳逸颜一见自家小妹怔怔地站在门边,立刻开心地道:“暖儿,快快过来用早膳,睡了那么久想必也饿了吧。”
一听到“暖儿”二字,两人立即收回视线,只见阳新立刻热情地招呼:“暖儿啊,快到大嫂这边来!”
梁霜降闻言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刚想抬脚走过去就听到符司睿冷冷地道:“她难道不应该是你皇婶婶吗?这么没大没小教坏孩子可不好!柳暖儿你还不快过来我这边?”
怎么这两个人一大早就像吃错药一样针锋相对……虽然她不清楚所为何事,但在叹了口气后她还是决定落座在符司睿的身边,毕竟还得哄得他心情好才能带自己游玩江南,在看到他唇边漾起那抹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为了安抚盛怒中的阳新,她抬手夹了块红豆饼讨好地放进了她的碗里。
因为两边都要讨好,待用完早膳,梁霜降早已是筋疲力尽,怎么不见他们为难在一旁看好戏的大哥呢?所幸符司睿还算满意她的表现,最后也点头答应要带她好好逛逛这久闻盛名的江南,不过为免太过引人注目惹麻烦,这次的出行还是跟上次一样,只能是他们二人出行,然后再派一队侍卫在暗中保护着他们。
即使他为两人出游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但梁霜降还是觉得就算带上一个侍女也不会像他所说的引人注目吧,不过管他呢,既能出去见识一下,又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她也不多计较这游玩的路途会比较闷。
毕竟她是来办正事的,怕等下出去游玩时若是惹事了,等到祭祀那天会被人认出,所以她穿的是保守的鹅黄色的曲裾,然后再乖乖戴上精绣着粉红芙蓉的羽纱面巾便随着符司睿从逸王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符司睿走在前,极其不屑地道:“真想不明白,这江南到底是哪里吸引你了,在我看来每一个地方不都是一样的吗?”
梁霜降知道对他谈自由和男女平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但她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答道:“王爷你要是试过被久困于深宫之中,应该能理解我的好奇。”
果不其然,他被她的这一句话给堵住了,无法反驳的他只能一声不吭往前走着,并用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名言来安慰着自己……
她生怕会与他走散了,连忙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不过在这种大热天穿着一身好不透气的古装小跑还真要命,她羡慕地看着自己路过的几个穿着华丽大袖衫,手持绫绢圆扇的女子们,却不料那些女子竟以可怜、轻蔑的眼神回望着她,她被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们……
正在此时,前方的闹市中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铜锣声,只见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站于一张方桌之上敲了几下锣,在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他把铜锣置于脚下,然后从旁拿起一个卷轴高声呼喊道:“今日小生不才,作画一幅却不知该为画填上什么词好,在场各位要是谁能为此画提上极好的词,小生便将此画赠予那位有缘人。”
在场的人无论男女一见到他,无不在惊呼:“天啊,那不是怪才慕白?听说他寥寥几笔作的画也值上好几百两黄金呢!”
梁霜降一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顾不上搭理符司睿便随着其他人往慕白所在之处跑去,等迟点她得自力更生,还是趁现在多捞点金比较有安全感!
慕白夸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慢慢摊开那幅画并举起来往四周转了一圈。
她分明看到画中所画着的不就是孔融让梨的故事?只不过不同的是画中不是两个小男孩,而是神情哀伤的一男一女各捧着半边梨的画而已,难道这个也值几百两?她还来不及吐槽这朝代对奢侈品的审美观,就听到众人争先恐后地说出自己想到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油诗。
而台上的慕白嘴角泛起讥讽的弧度,以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周围争得声嘶力竭的众人。
不行,即使是她不能接受的画风,可好歹在这时代也值钱,无论怎么样也得把那幅画拿下来!分梨不就是分离的意思?还要是一男一女,她知道了!梁霜降抬起白皙的小手在空中晃了几下然后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她开始念的时候,一位身形高大,脸上戴着半截轮廓分明,绘工精致的狐狸面具的男人同样沉吟着那句诗句并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那炙热的眼神仿佛想把她好好探究一番一样。
梁霜降闻言难以置信地抬眸打量着来人,这明明是出自于《鹊桥仙》的诗句,来到这里她只对一个人提过这诗句,这个人该不会是……?
在场众人包括出命题的慕白均目瞪口呆地看着异口同声的两人,或许是因为两人的装束,或许是因为两人的文采,更或许是因为两人的默契。
但正当她因为对上来人微眯狭眸诧异之际,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两人周围的人群被豆大的雨滴打得骚动了起来,硬是把静静迎面站着的两个人冲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