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歌静静地看着冉晴，等待她最终的选择。（）
天地间，冉晴的那个巨型乌云形象在逐渐消失，但是雷劫仍是不断，天地灰暗，风雨飘摇，颇有三界破败，众生凋零之悲怆炎凉情景。
除了稍远处的媚儿天神、安辰哥，以及即将结束蜕变的柳城，虽然周围再无他人，但是冉晴知道，她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命相博弈，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歌哥，我不介意名声被败坏……”冉晴上前几步，干巴巴地搜刮出什么言语，试图让眼前这个男子收回这个令她为难的选择。
可是被打断了。
季沐歌直直地盯着她的雪眸：“你介意。”
他比她更懂她是什么样的人。
“你以为你可以做到一味付出，不求回报，就算全世界都误会了你都好，反正最后他们幡然悔悟了，为你正名了就好。但是你做不到。你一直以来试图把那些愚民想得尽可能温柔美好一些，可是承认吧，你自己也明白这不可能。你想做的并不是他们现在期待看到的，到时候他们会失望，会暴怒，会对在乎你的人下手用来转移愤怒。然后你会被这样的现实刺痛双目，会崩溃，最后大家一起死，留下我一个。uctxt．com”季沐歌用最平静的语调，不缓不慢地道出他看到的一角未来。
“看清楚你现在真正的敌人，不是什么破天道，天道算个鸟。”季沐歌大迈步走近冉晴，语气愈发的严厉，“你蠢了吗，你现在真正的敌人是那些该死却还赖活在这世上的老不死，是那些麻木愚昧的修士，这些本来应该是你来杀的，我知道你不忍心下手，所以我替你杀。如果这样你都不行，那就任由三界破碎，你可以把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和物带走。”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刺刀，精准地刺中冉晴的心脏。冉晴无话可说，她找不到任何语言来驳斥季沐歌的任何一句话。
的确，如今的她想要带走那些熟人，一同离开这个已经到了尽头的星球，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啊，那些人跟她非亲非故，又不信任她，又喜欢惹事端，她有什么必要非得给他们一个完好的三界？就因为她是天女？
这个理由别人说不定还会相信，但是冉晴自己再明白不过，天道早就想收回这个身份了。她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脱离了天道意志，完全是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行动。如果没有足够的人继续信仰她，上天就能够剥夺她的这个头衔。（）
而失去了头衔之后，她还剩下什么？
“歌哥，如果‘天女’身份被收回，你会如何？”冉晴眼中已是一片茫然。这不单纯是一个头衔被收回的事情，与此同时，她的天之翼也会被收回，她的特殊体质也到此为止，再怎么接近她的人也无法改善自己的体质……
她就成为了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而且随时都会被上天抹杀，把天女本源让出来，为下一个天女的诞生做最后的牺牲。
突然，季沐歌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竟然像一个邻家大男孩一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丫头，我告诉你，我的那什么身份，早在把过去那个我炼成兵魂作为武器时就被没了。”
一秒钟的茫然，而后冉晴的视线转移到他的眼中，确定了他不是在说笑，渐渐感觉到难以置信。
“你的身份……”冉晴几乎合不拢嘴。
一直以来，季沐歌一直被成为“万古只他一人”，神死了，魔灭了，万物崩碎，他仍永生。这一切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在！而现在，他却说，早在亿万年前，他的身份就被没了……
“不用这么惊讶，那个身份，天道也没收回去，就在你手里。”季沐歌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把黑金战戟。
冉晴的内心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突然意识到了季沐歌究竟是有多强大，也突然意识到了她的男人真正吃了多少苦，竟然连她都不曾知晓，被隐瞒得一干二净。
“歌哥……”冉晴正说话间，脸色突然微微发白。
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企图从她身上剥离出什么。她当即就想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行！现在还不行！冉晴第一时间反抗她还不够强，还需要用这个身份来安稳天下，还需要这股力量去拼搏，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剥夺？
与此同时，她的心也逐渐变得冰冷。建立信任的过程需要那么漫长，而剥夺这些信任却只需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要有一丝怀疑，信任就已不再。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看清世态炎凉。到了这个时候，冉晴的心反而明朗起来，她不再纠结原本一直犹如藤蔓纠缠在她心头的那些事。
“啊”仰天长啸，长发在狂风下四散，凌乱绝美。她的双腿并拢，逐渐显出柔若无骨的蛇尾。
如果现世的信仰如此脆弱，她宁愿选择相信过去。
历史是永恒的，不会辜负真实。冉晴一名无法让众人坚定，是她的错，她没能给众生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们信任，但是女娲不同。
这个被写进历史的传奇角色，在岁月中不断获得信仰。一直以来，冉晴都不确信传说中的女娲真的是自己，但是现在，她无所谓了。
永远不能太依赖别人，如果你不够强大，连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都完成不了，别人凭什么来信你。
巨型乌云再次聚拢，形成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身蛇尾女子形象，惊艳众生。
“是女娲大神！”无数人们抬头惊呼。
灵气再次剧烈波动，这导致裂缝再次有所扩大的同时，冉晴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剥夺力量又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歌哥，我明白了。”她恢复了平静，却又像是隐隐约约间变了一个人。
转身俯瞰苍生，手中亮出那柄风采依旧的黑金战戟：“这是我的劫，我自己来解决。”话音刚落，稍远处的柳城蜕变成功收尾，冉晴与安辰对视，安辰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转身把媚儿天神和柳城带离高空。
他也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