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磅礴的雨势中,形单影只的少年步履蹒跚,聚集在枝桠上的水流跳脱地抽打他的脑袋,这都还好,他的眼皮一直在跳。
――“走了很久了,累吗?”
链条一连串的撞击声响起来,脚镣上挂的铅球又咬出地面一条口子。
“老实说,很累啊……”林释玄还在拖着铅球前行,他不敢懈怠,生怕身体本能的懒惰会阻碍他的去路,他想要让身体去习惯这重量。
――“很坚韧的信念啊,难不怪你会这么早觉醒。”
“哈哈……我连神鸣都没有……”林释玄无力地回答着,“怎么会可能觉醒呀。”
――“呵呵,觉醒是不分起灵等级的,老实说起灵也只是精神力的另一种称呼,神经觉醒是会在任何阶段都会发生的……但你这个年纪就能不依靠神鸣而本体觉醒,还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林释玄好像没有听进去,他太累了,随时都会昏倒。
――“需要我帮忙刺激一下么?”
“……很需要。”林释玄低头盯着墨清浊,但他突然眼球一抖,眼皮跳动的频率加快了好几节,又强行振作起来,“好了……不需要了。”
――“你好像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有个人一天到晚都在拷问我,他要逼我认罪。”
――“我知道他们是谁……但为你解答的人必须要是逐日城邦,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你们都喜欢卖关子……”林释玄苍白地笑笑,“我就装个傻子好了。”
拂面而来的一阵风匆匆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影。
“有血腥味……我好熟悉……”林释玄是真的被惊醒了,“是叶婶婶!”
――“貌似不止有她的体味。”
“怎么回事?!”林释玄加宽了步距,他的冲刺如同癫痫的病人,每一次惊险的步伐可以换取更快的速度,“是它!”
――“是谁?”
“那头逼我坠水的豹子!它还在狩猎!”
“轰隆隆……”
裹在云里的蒙雷此起彼伏,天空的那抹乌云里不停地上演着电闪雷鸣,它变得像是一盏坏掉的灯,忽闪忽灭着。
转瞬即逝的昼光让林释玄看清了更多危险,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迹洒落在灌木和杂草丛上,还有一截被撕开的头巾碎布。
“婶婶!坚持住啊!”林释玄扯开喉咙大声呼喊,“我来了!!”
林释玄一头扎进灌木丛中,透过灌木的缝隙,他看见了正仰面斜靠大树的妇女,她的小腹上鲜血横流。
“玄儿……快跑……”叶婶有气无力地比着口型,她宽厚的鼻梁再也不似往常一样随着她一起眉飞色舞。
“婶婶?!你还好吗?”林释玄急得焦头烂额,他无视了叶嫂的告诫,潦草地瞥了一眼那鲜血浸湿的布袍。
“吼……”低沉的吼声逼得越来越近,它的毛色还是这么靓丽,可唾液滴落的粗鲁画面破坏了这意境。
这不是时候观察伤势,林释玄转头死死盯着那颗在树上穿行的矫健身姿,“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在数小时以前,林释玄和这头狡猾的掠食者曾经有过一场命悬一线的追逐博弈。
林释玄的眼睛一刻也不敢停止对视,放弃对视意外着示弱和放松警惕,那只该死的猫科动物不会放过任何一刻可以袭击后背的机会。
林释玄睁着红肿的眼睛一步步后退。
“婶婶?”他哆嗦着背过双手摸索叶婶。
“快跑……”叶婶婶摸到了林释玄的袖子,她往外面拼命地扯,“你还得照顾……两个妹妹……我可以拖住它……”
婶婶的呼吸已经出了问题,继续发出声音一定会恶化伤势。
“婶婶不要再说话了!”林释玄双目如炬,他双手死死地缠住手铐的链子,“我一定要救你!”
“吼……”漂亮的掠食者又低吼了一声,它很兴奋地望着林释玄被缚住的手脚,微不足道地轻锈味刺激了它获胜的欲望。
“先生,我能打的赢吗?”
――“……难说,看你的本能够不够强烈,要强烈到足以激活神经潜能。”
“别再说废话了,本能怎么用啊?!”
――“本能就是本能。”
“嚓嚓……”
树皮被利爪无情地剥落,它撞碎了雨帘疾速俯冲下来,雨幕还来不及勾勒那些美丽的肌肉线条,它就已经冲到了猎物面前,这是最无懈可击的冲刺。
“怎么这……”金黄色的毛色和线条糊的林释玄眼花缭乱,雨水也在扰乱他,根本就没办法看清这头豹子的动作。
“叮铃铃……”
这是墨清玄独有的催命符,他瞬间肃清了林释玄脑海里的乱流。
――神鸣觉醒·战斗欢愉
总归是晚了,强壮的猎食者不费吹灰之力就扑倒了林释玄,利爪死死摁住了肩膀,戳穿了布袍又慢慢地嵌进肉里。
“这个家伙!”烂肉的腐臭味坠落进林释玄的鼻孔和口腔,食肉者的唾液腥臭味更让人恐惧。
“释玄啊!”叶婶的涕泪交加,她无助地抓挠着凶悍猎食者的皮毛。
“吼……”那头畜牲戏谑地望着叶婶,它冲着她耀武扬威地低吼,抬起爪子一把拍过去。
“刺啦!”布袍被一瞬间撕成残败的血条,叶婶来不及吃痛就昏厥了,一瞬间血流成河,这条巨大的肉体裂痕是压断生存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婶婶!”林释玄绝望地怒嚎。
饥饿的花豹想要敢紧解决生计问题,它终于露出了它所有的獠牙,杂乱无章的长须一簇簇挑起来,一言不发地就咬下去。
“去死吧!”林释玄的体能终于被尽数解放,他浑身青筋暴起,花豹的身躯再难以架驰林释玄。
死咬着牙,他忍住了爪尖入肉的剧痛,林释玄的手臂一扭,明晃晃的手铐链条横在了脖子上。
“磕嚓。”花豹的血盆大口咬在手铐上。
“嘶……”林释玄疼得倒抽冷气,一粒牙尖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手掌。
还不至于疼得失去理智,林释玄抬起另一只手,他狠狠嘲笑这头猛兽的愚蠢:“我要勒死你!”
“哗啦……”手铐的链条很短,但足以圈起这头野兽的脑勺和张开的嘴巴。
“呀哈哈哈!”林释玄像是疯了,他急红了眼,缠紧的手铐发出咯吱咯吱地哀鸣。
“呜~”花豹在痛苦地惨嚎,它的力量也被激怒了,拼命使出了它所有的咬合力,手铐上的牙印越来越深,可它的嘴唇也越撕越深,链条已经和它的脑袋镶嵌在一起了。
“啊……”不知道是为了助威还是手掌吃痛,林释玄张着嘴怒吼,本能和本能的角逐一触即发。
年轻的掠食者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放弃了咬合力之间的角逐,转身扯住手链一路呜鸣着撒腿逃跑。
林释玄总算是明白了,越凶悍的掠食者就越是胆小,它们不敢和猎物殊死相搏,它们不敢负伤,负伤意味着暴露踪迹给别的挑战者,族群内和族群外的竞争和追杀最后会为它开辟一条不归的死路。
而拼命!才是弱者的生存之道!
“你想跑?没有用!”林释玄放肆地笑了起来,他脚下的铅球可不是盖的,林释玄如漆似胶地粘住它的脖子,像是缠人的娇美人。
“吼……呜……”那头猛兽艰难万分地跑了十多米终于才发现他的猎物一直背负着这么恐怖的铅球,他的嘴角因为拖曳开始血流如注。
“哼哼,不跑了?!”林释玄的泪痕还未被雨水洗干,可他就是那么开心,他终于要为亲人做一件事了。
林释玄的脚踵匆匆忙忙地找到了重心,他猛地跺脚,草沓子一口气被藤条和杂草撕完了,可总算牢牢架住了花豹冲刺的势头。
脚掌与指盖正在慢慢剥落,这是野兽疯跑时地藤折磨出的伤痕。
“没有刀!我就摔死你!”林释玄张狂地笑了起来,他背靠那头猛兽,拼命用手铐勒紧它的嘴。
林释玄的体能爆发赢来第二次高峰,这头畜牲的负担竟然轻松到风也在助推的错觉。
――柔道·大背投
它像玩偶一样被举上了林释玄的头顶,林释玄通红着眼,多余的抬举力已经没法发泄,那就不介意再残忍一点好了!林释玄嘴角悄悄地勾了起来。
林释玄抡起手铐往地上猛砸。
“咚!!咔、咔。”水洼陡然被抬起三人高,溅出去的水花落在湿泥地上又弹起三米高的新水花,骨节碎裂的声音也参与进了这场宏伟的合鸣。
花豹挣扎着站起又摔下,嘴角和耳洞都在鲜血齐流,他的声带已经被体内碎裂的血管和器官洗刷了数次,呛出不少鲜红的血液。
“哈哈哈哈……”林释玄豁然大笑,他蹒跚着走到那只要死不活的猛兽面前,轻轻地在他的脖子上挂上一节亮晶晶的手铐链条,“你该偿命啦。”
――“林释玄,够了。”
“为什么?!它该死!”林释玄这时候不想听见任何劝阻,他回头把手铐掐在那头花豹的颈项上。
――“它已经活不了了,你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一点意义,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你婶婶。”
“是啊……”瞳孔里的灼热慢慢地褪去,林释玄被雨淋醒了。
“我在干什么?!”脸颊的水滴滴滴答答地划落,林释玄哆嗦了一下,拖着铅球拼命回头狂奔。
锁链的声音淅淅沥沥,那片被血浸染的碎袍近在眼前,她的呼吸已经微不可闻。
“婶婶……”林释玄附在叶婶婶血红的胸口上,她的心跳越来越弱了。
“释玄,我看到了……你很了不起哦……”她很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
“婶婶……我不经夸的……”林释玄的眼泪悄悄掉下来,他不想用泪水回应她的笑容,可他已经知道婶婶已经救不回来了。
四年前以前他就一直和叶婶婶一起生活,他和叶婶婶聊过很多天,也被教训过很多次。
“过来,婶婶最后拜托你……”
“我知道,倾卿和倾心我拼了命也不能让她们受苦。”林释玄抹了抹眼角,他咬紧牙关。
“认真听好了……”她苍白地笑笑,这不是她的意思,“你是遵旨者……你要复活人皇……你要将整个太阳系布置成陷阱……”
“婶婶,你慢点说……”叶婶的语速越来越快,她最后一点血气会很快耗尽,林释玄舍不得,他想多见她一秒。
“‘太阳系陷阱’计划……你听说过吗?”
“没有。”林释玄情不自禁地肃穆起来,这是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使命。
“刚刚你和它的博斗,就是‘太阳系陷阱’!”叶婶的面色苍白,但她的双目里藏着炬火,“拼命、束缚、诱饵,缺一不可!”
――“还有最重要的……窃取!”
“墨清浊,我们的希望全交给你了……”
“婶婶!”明明已经知道那个噩耗很快就来了,但它真的到来的那一刻还是会让人痛的难以呼吸。
“释玄,倾卿和倾心交给你了,也要好好照顾你叔叔……”
血已经漫到林释玄的膝盖旁边,或许……她的吉时已到了。
――“末将遵旨。”
“释玄……明白了。”
第一卷《自由之战,自由之痛》完结;
第二卷《主公》开启,遵旨者“林释玄”的成长之路,全新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