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章的质问,却是正中了沈陌黎下怀。
请鳖入瓮,关键并不在于关鳖的瓮有多精致诱人,而是捕鳖者所用手法,是否恰能让瞥有进入瓮中意愿。
沈陌黎忽离开阵眼来到此处,为的就是让翔章代替自己,掌控这蔓延阵法四周的白焰。
无疑,这个冒牌的翔章居心叵测,在沈陌黎猜测中必是与早前忽然出现的翔偌同一伙人。虽暂且不知他们潜入阵法的目的,沈陌黎却也不打算放纵这些人胡作非为。
她悠悠一笑,直盯着翔章,那不明用意的笑眸把翔章盯得浑身悚然。
猜不到沈陌黎的打算,翔章便强压下心头莫名的心慌。他在世间混迹这般悠久的岁月,所造意念超凡,在素日绝不会让自己心底的波动为外人所知。
早在先前登任相位辅佐君王时,他便极少有如此时这般不妙的心慌感。虽不知沈陌黎若水涟涟的笑眼中藏了什么秘密,让他能有那一瞬间的惊慌,但翔章极快的反应过来,强压下了自己一瞬间的慌神变化。
在翔章眼底,沈陌黎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纵然有些本事,但行事经验与手段却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想明白了诸多关系,翔章划过惊慌的神情更显得老神在在。他朝着沈陌黎凝重说道:“眼下结界随时可能崩塌,使我等陷入万劫不复中,契者有话直说,切莫故弄玄乎误了大事。”
翔章之言说得精妙,面上乍听之下好似是在劝止沈陌黎不算明智的举动,暗中却是使众沙族人更加深了对沈陌黎行事作风的怀疑。
而他需要的正是沙族人的怀疑,借着族人的怀疑,在沈陌黎往后掌控白焰的过程中,他亦可以寻借口表态对沈陌黎举止的怀疑,出手破坏了阵法。
在沙族人面前,翔章的武道修为算不上弱,但倘若沙族人不顾阵法一拥而上将他禁锢住,使他在阵法消失时无法脱身自由行动,翔章着实难以确定自己不会在雷电穿击躯体后,还能活在人世。
于尚坐相位时,翔章便见到过那般场景。
彼时战场上,他极为中意的一员大将,本是杀敌万千、无人能敌的存在。他站城楼上,便可观其将以一敌万,叱咤战场的恢弘之景。
他原以为得此悍将,便可踏平周边所有的小国,拓宽国土,为自己日后逆夺君王增加更多的诚服者。
仅是他错了,一人难敌万民一心。
他的大将身手纵然凶悍,醉卧沙场可灭万千。但众人合力,却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他极为深刻的记得当初自己的爱将在小国将士群聚捆束手脚的压迫下,终是耗光体力,被敌国弱将万刀斩死。
那件事让翔章彼此生出极大的震惊,也是从那时起,他不再小看弱者,更懂得了再诸多弱小人群中以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唯今,看着面前这帮看似傻愣愣的沙族人,翔章并不曾掉以轻心过。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以达到自己潜入结界的计划。
而听到翔章的催促指责,沈陌黎面上的笑意却更盛一分。她抬起手,忽将手中不知何时凝聚的一小团白焰递给翔章道:“此白焰如今已是阵心之主,拥有白焰者号命结界。族长既然觉得陌黎做得不好,不若自己控制阵法?”
那团绵柔的火焰,在沈陌黎摊开手心时,好似生了些怯意,竟往沈陌黎的衣袖处缩了缩,犹惧沈陌黎将它弃之不管一般,看得在场人一片惊然。
旁地观测许久的翔安,却是因沈陌黎的话而骤然紧张。他与其他几位长者一般,对如今翔章的身份仍带有疑问,自然不想沈陌黎如此草率的将掌控此阵法的要素交给翔章。
带着心底的焦急,翔安慌忙站出道:“契者,此事怕是不妥。我沙族对阵心的了解不若契者深刻,族长能力虽强,可万一因不熟稔而破坏了阵法,岂不是……”
“放肆!”听到翔安的质疑,翔章愤然大怒道。
逼得翔安在停下未完之语后,慌忙跪下默然。
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但翔安亦知自己此时公然怀疑翔章修为能力的做法,足以被治以下犯上的死罪,让翔章就地将他抹杀。
而恰如翔安所料,假冒身份的翔章全然没有往日共事的同族情谊,在听到翔安的话后极快的从旁地沙族人腰上拔出一把长刀,朝着翔安便要砍去。
翔章的武道修为不弱,但却独擅于无形气流之术。这杀人见血的事素日他以气流做得不少,但在众沙族人面前,他却不打算再次使气流之术,再增沙族人的怀疑。
拔刀抹脖的杀同族之法,素日真正的翔章虽从不曾这般做,但眼下这假翔章却唯有如此,才不会再将自己的气流展示在众人面前。
哪料得长刀出鞘,翔章还未朝翔安挥砍去,沈陌黎手心的那团绵柔白焰却是争了个先。
它以迅疾地冲出沈陌黎手心,忽将白焰覆盖至长刀的每个角落,转眼将刀化成灰烬,飘落一地。
“妖物!”看着那将自己长刀毁去的白焰,翔章杀气更重一分。
伸出大掌,翔章近乎在一瞬间朝白焰抓去。
“不!”见白焰即将被翔章捕获,翔安却是比杀去自己更为急切。
他匆忙起身,那里还记得适才猛然跪地时,强烈撞击带给膝盖的疼痛,惊慌失措地朝白焰所在处冲去。
但那夺抢的动作,终归是慢了半拍。翔安急急想抢夺白焰,终是未成。
白焰极准备的被翔章抓入掌中,竟在须臾间带着燃烧的白光,钻入了翔章体内。
时明时暗的火焰由翔章的手臂上极快的穿行,不消一刻便已窜走到翔章的心房处,自心房凝结出冰霜,由内渗出翔章体外。
缕缕寒冰冻结了翔章的血液流动,使翔章的面色在一瞬间转白,憔悴之象好似随时可能断了性命。
“族长!”见到翔章的异状,在场众沙族人惊慌喊道。
翔章此次回来后虽举止怪异,但他们从来未想过要因此夺了翔章的命,更准确地说,他们难以想象没了翔章掌权的沙族会是怎样悲惨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