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我正在思考让谁成为这个扶持起来的国家的代表人。”
叶铭庭显然也不在意白羽岚在一旁,将自己的打算悉数说清楚,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步调缓缓,有一搭没一搭的。
他似乎是在观察着另外两人的表情,聂青和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冷枫则神色沉着。
聂青和随意将自己的腿搭在凉亭一边的石栏杆上,讪笑道:“侯爷,这种事情,你可还是不要让我来的好,我这个人啊,最是讨厌你们官家那一套束缚人的东西了,让我闲云野鹤的,随便治病救人倒还行。”
叶铭庭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那水平,也做不了这事。”
聂青和感受到了深深的嫌弃......
但他还不曾反击,就被冷枫插话了,他直视叶铭庭,忽然撩开袍子,往叶铭庭身前一站,单膝跪地,拱手道:“若是侯爷需要有人担任这个职责,臣愿意一试。”
叶铭庭虽然未曾摘下面具,但白羽岚能够感受到他那莞尔的笑意,他声音上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你能够做好,央国暂时不需要你帮衬,在北疆征伐的军队里,那些奸细和异心者,也该冒了头,此时你去正好,以黑骁骑为部下,将北疆完成统一,自立为国,而徽国就上报我此次战败,丢失领土。”
叶铭庭的这个计划显然是早就做好了的,他带着她过来,也只能让她在一边儿玩去,白羽岚深深地觉得,自己其实和聂青和是一样的,没什么用处......
白羽岚闲的无聊,扯过聂青和的袖子,挨了过去,道:“你来央国有些时日了,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么?”
聂青和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一撇,道:“你可是比我还来得久些,再说了,我可就只关心医术方面的,别的,我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白羽岚叹了一口气,她在央国待的有些久了,然而这里不仅无趣,相反,还时不时地就要作为什么挡箭牌,背后总有人虎视眈眈,她不大想留在这儿。
叶铭庭好似是听见了她和聂青和在这一边说悄悄话,本是在议事的他,笑了声,道:“央国富饶,比之徽国大部分百姓务农,他们大多重商,夫人觉得无趣的话,过阵子,央国茗廊河的十里荷花完全开了,我带你去采莲子。”
他作为这国师身份,在央国至少得待上两三月有余,现在已是六月底了,荷花大多也开了,北疆那边以为他失踪身故,冷枫过去,估计可以全部肃清一番。
聂青和双眼也猛地泛光,连声道:“我也要去!”
“你随意。”叶铭庭淡淡道。
聂青和的嘴角才上扬到一半,便听到叶铭庭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既然要跟着我们去的话,得先帮我一件事。”
聂青和的脸突然拉长,他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叶铭庭这人最是讨厌有人打扰他的二人时间,现在同意了,那就没好事!
“什么?”他怏怏问道。
“近日以来,央国中心城这里,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数趋多,但当初我们是控制了人数的,这件事必有蹊跷,有人在背后以我们的手法,打算将这些人的死亡算在我们身上,你去查查,还有,看看那种病是否有过变化。”叶铭庭拧眉深思。
聂青和欲哭无泪,就知道这人突然将他从徽国叫过来,准没好事,就是要把他当苦力用的。
“好,不过侯爷可以将上次我想要的涎灵草送我一株么?”聂青和双眼泛光,这厮就是用这个勾引他前往央国这个无聊的地方的。
“事成后,自然。”叶铭庭爽快道。
近日以来,除了白羽岚上次看见的令羽空的药铺里,有这种不治之症的人,中心城大臣区域倒是爆发地比平民区域多,引起了各位当权富贵者的恐慌,但凡是有染病的,不论身份如何尊贵,都会被家族隔离起来,或者逐出中心城。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便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她穿着华丽,眼神格外清澈,却因为被家人的抛弃而哭红了双眼,方才她的家族中,本有人要将她送出中心城,但却被白羽岚拦了下来,本想接回国师府,又觉叶铭庭在国师府中的其他物什十分重要,便送去了令羽空的药铺。
对此,叶铭庭也表示很头疼,因为这个小女孩不是什么一般人,而是央国的另一个大家族——齐家的嫡女,按理说,齐家主母得幼女,本应很是欢喜,但因为当初小女孩降生之时,被占卦的一说,有凤命,有些恐慌,就将人给送去了佛明山清修,直到六岁才接回来,但那时候主母已经又有一个小儿子了,对这个孩子便不大上心。
小女孩很是安静,即便是被迫送走,现在又待在这药铺里,也只是委屈着自己缩在床尾小声哭泣。
白羽岚很是心疼,这才十岁的孩子,家里人舍得么?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别哭了,只要治好了病,姐姐就给你重新送回家。”
小女孩抬起头来,看了白羽岚一眼,随后又立马低下头去,啜泣声却是小了许多。
白羽岚这才站起身来,指着聂青和,道:“你不是要去调查么?这里刚好就送来一个,你先给她看看。”
不过白羽岚还是对今天聂青和与叶铭庭的对话有些震惊,她倒是没有想过,叶铭庭竟然有那么一天,种下能繁衍的病毒,不知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聂青和提着自己的医药箱走上前去,旁边有个老医师不大信任他,但却认识白羽岚,是他们公子的未婚妻,不过这旁边的白衣公子是谁。
叶铭庭出来的时候,就换了一身普通白色的便衣,面具也格外平常,只是遮住了鼻梁以上那一块,倒是没有人把他和那个深居简出的国师放在一起对比。
“这位青衣公子。”一个老医师突然站出来打岔道:“这位小姑娘得的可是怪病,若是做不好防护隔离措施,是会传染的,公子可有把握?”
聂青和在医术上面一向自负,此时听见这老医师本是关心的询问,到他这儿,却成了挑衅,他脸色一僵,随后怒目而视,道:“我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多少人求着我看,我还不看呢!这是什么传染......”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不再说话,这不是传染病,而是当初他为了将整个事情搞得扑朔迷离,往里边儿加了点儿东西,其实不能传染,但却能让靠近的人,产生一种被传染的感觉,诸如直接碰到病人的皮肤会瘙痒红肿。
但他可不能说。
是以,聂青和只能是憋着一股气去照料这个小姑娘,用手搭在她脉上,另一只手又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拧眉沉思。
白羽岚在一边也是看得有些心慌,她可不希望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会因为阴谋论而死去。
聂青和朝白羽岚摇摇头,吓得白羽岚心中一惊,但聂青和的下一句却是让她那颗猛地悬起来的心思给落了地。
“她的情况还好,我能治疗,只是轻微的,并不算太严重,趁着还在初期,是能治的。”聂青和朝几人示意,却是引起了几位医师的注意,要知道,就连他们就只能稳定病情,但根治却是完全不可能。
莫非,这个青衣男子当真是神医不成?
“公子,你能治疗这种疫病?”一个医师试探着询问。
聂青和被挑战了医术,登时又炸毛了,他抿唇道:“我当然能治!”
这本来就是他搞的毒,只不过后面被另外一个居心叵测者加了点儿东西,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状况,但终究而言,那个捣乱的,却并不能构成威胁,论下毒手法,实在是太差劲了。
几位医师眼泛精光,但脑子发热的聂青和立马就意识到,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救这些人......他瞄了一眼叶铭庭面具下有些冰凉的眼光,最终清了清嗓子阐释道:“这个小姑娘不完全是因为你们说的那种病,所以我能治,只不过嘛,你们说的那种,我就不一定了。”
“小姑娘先待在这里,我先过去给她弄个诊方。”聂青和说着,这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这间庭院是特意用来给那些没钱治病的人用的,只要经过鉴定,甚至都不必需要诊金以及药钱,全部由竹公子分摊,怪不得中心城那么多人都说竹公子心思似菩萨,他倒是在这些事上做的尽心尽力,反观另外一个病情制造者......也是被供奉在神坛上。
叶铭庭走到她身边来,结过她正在扇火的小蒲扇,沉沉道:“在想些什么?”
白羽岚凝视他,道:“在想,你为什么会被这些百姓如此供奉,实在奇怪。”
男人轻笑一声,好似在嗤笑她脑子总是东想西想,他朗朗道:“因为这边的人信奉神明,我自然是能够制造神迹的,皇帝也需要我帮他把持几股势力相争,总之,这个角色十分重要,时不时再去做些乐善好施之事,保持一定的神秘性。”
说到这里,他笑了声,道:“有一点,最为重要。”
白羽岚被他勾起来一阵好奇心,问道:“什么?”
“如果要站在神坛上,权力与距离,才能使你永久不倒。”他轻笑一声,纵使手中在做些粗活计,但仍显得好似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