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深处,白羽岚也曾经被关押过一段时日,比较熟悉,见凌锦下午就要去找人,便提出要随他一起去,毕竟她自己单独离开,凌锦也会安排人将她看着。
“其实这种牢狱极刑之地,侯爷本意是不想让夫人过多沾染的。”凌锦笑道:“不过既然夫人这么坚持,那凌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夫人若是要跟来,那凌某自然不会拒绝。”
秦羽却是在几人的磨蹭中,有些不耐烦了,心情也格外的不好,皱眉道:“既然你们一同去天牢,我的身份也不方便,就在这儿分路吧,我先去庄子了。”
凌锦并未阻止他,只是朝着秦羽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随后便带着白羽岚离开了三岔路口。
秦羽一人站在这车水马龙喧嚣中,看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不高兴。
白羽岚再次踏入天牢,心情不复以往,里面的狱卒像是换了批人一般,个个长得都比她被关那个时候要凶神恶煞一些,看这些人的身材,虎背熊腰,就猜得出是一群练家子,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的狱卒横眉倒竖,睁着滚圆的眼睛朝着白羽岚瞪过来,她倒退一步,唏嘘道:“莫非戍守边疆的士兵们大多也长这个样子。”
凌锦见她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看起来是侯爷给了夫人一些美好的印象了,让她误以为边关的汉子都如侯爷俊美么?
“自然。”他回复道:“不过像侯爷那般容貌的,倒是没几人。”
他还以为她会继续问还有哪些人,谁知白羽岚问了这句话便偃旗息鼓了,不免有些扫兴。
两人前路畅通无阻,只到了监狱深处,也就是白羽岚曾经被关押着的极刑犯囚牢室,外边又横着铁栅栏,将本就不宽的这条窄路给拦截的严严实实。
“大人要察看极刑犯,恐怕得需要出示上面下的玉牒。”那侍卫很是尽责道。
没想到在这天牢深处,竟然还有那皇帝的忠心人士,实属难得。
凌锦好心提醒道:“可你们的监狱长已经同意放我们进去了,做属下的,难道又要违抗你上级的命令么?”
这个侍卫像是认得凌锦,竟然还是不愿拿出钥匙开门,反而冷硬道:“我是皇上亲自点名的看守者,这里面关押着的都是极刑犯,自然是不同,大人若是要进去,必须要圣上的玉牒。”
白羽岚心上悬了悬,但凌锦却像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反而露出一种极怪的扼腕叹息的神情,就好像眼前这个男人不久就要消失在他面前了。
他的直觉并没有错,不过片刻,凌锦手心里多出来一些粉末,转瞬间便洒向了那人身上,那人神色还未变,就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空气中,只留下有些微甜的香味。
凌锦拍了拍手中残留的粉末,皱着眉头道:“这种皇上的人,迂腐又无能,白白浪费了我一瓶香粉。”
白羽岚沉默半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道:“你确定这就是个香粉?”
难怪一日绿意在凌云那里也发现过一种香粉的味道,还同她吐槽凌云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用女子用的香粉,实在是让她不屑,结果这香粉竟因此而来,那绿意遇见凌云的时候,合该是凌云正执行了什么任务,杀了人......
她想想便觉脊背发凉。
凌锦却是不以为意,蹲下身,从那人身上将钥匙给搜罗出来,轻巧地开了门,还不忘对身后的白羽岚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们来做更得心应手一些,夫人若是见到了,不免会脏了夫人的眼睛。”
“没......我只是想起来一件事。”白羽岚又回望了倒在地上‘刚正不阿’的侍卫,问道:“对了,他是死了么?”
“嗯。”凌锦点头:“要是我们被他告发出去,估计无相的斩首时间也会被提前,到时候我们想救估计也来不及规划了。”
她想了想,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心里不放心,又将手凑到那个侍卫的鼻子下,探了一下鼻息,这才收了回来。
“到时候怎么处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白羽岚忍不住好奇。
“自然会有人处理,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他用点化骨水,只不过这东西矜贵,又要全部化完的话,可能有些恶心到夫人,还会浪费的药材,就算了。”
凌锦可真是个好脾气的人,白羽岚再次在心中感叹道,若是她这婆婆妈妈、废话一大篇地去同凌云说话,指不定就被他嫌弃又不耐烦了。
两人正说着,就到了这位无相公子的牢房,没想到,这同她当初的房间相比,天差地别,他并没有因为极刑犯以及公主最宠爱的面首身份,就可以住在单独的小房间里,顺便搭配着餐桌大床,与卧室无异。
这是一间如民间般最普通的牢狱,地上遍布着枯草,因为是天牢的关系,修建的严实,所以地上并不潮湿,坐着的公子穿着一身金贵的长歌于野锦绣长袍,抬起头来能看见他的容颜,一副俊俏模样,挺鼻薄唇,眉眼虽不至于每一处都精致,但资质上层,尤其是这通身气质高洁,在意料之中。
他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慌张,甚至很是从容,盘腿坐在地上,看见他二人来了,嘴角微勾,道:“你们来了。”
白羽岚的好奇心又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她双目炯炯,盯着无相打趣道:“你怎么猜的,莫非还修习算卦一术么?”
无相摇了摇头,转眼看向凌锦,道:“我是猜到凌锦一定会来,所以我并不担心,更何况,生死有命,我并不是个执着的人。”
白羽岚有些唏嘘,这样的一个男子,不甘于朝堂,志于江湖之远,怎会留在公主府?
但很快,他就抓住了重点,打量这二人格外冷静的样子,对凌锦扬声道:“你们认识?”
先前她听见什么前朝余孽之时,就有这么个猜测,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她忽然有些想会不会就连无相遇见荣华,还有这么些事情,都是凌锦这个老狐狸一手策划好的?
凌锦看着白羽岚这模样,就猜到她是在如何想自己了......
“我们认识,但在从前,也算是没有交集,所以无相认识荣华公主,又牵连这一桩桩事,并不是我在策划,只是顺手人情,再从荣华那里也能拿到一点什么,自然是最好。”
这样说来,倒还真符合凌锦这老狐狸的作风。
“看来,凌兄在侯府倒是过得甚好,比之当年尤甚。”无相笑道。
“如果连当年那惨况都比不上,又何谈重振旗鼓,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们金家已经被灭门了,竟然还有你这么个独生子留在世上,刺杀皇帝一事,你也是将计就计吧。”凌锦本来是拿东西,见上面了,这两人竟然还叙上旧了。
两人言谈之间,白羽岚倒是清楚了那么几点,在皇帝未登基前,有个权势很大的金家,一直支持太子,后来太子遭袭,金家偶然撞破秘闻,最后被当朝皇帝栽赃灭门,而无相便是当年的金家嫡长孙,而且,他似乎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在金家被灭了后,一时突然大彻大悟,这就改了这个名字。
意为无相无心,万般皆空。
“公主的那个东西,也该给他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白羽岚凝眉催促道。
凌锦这才从袖中拿出了那个荣华给的盒子,交给无相,后者在盒子一拿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变,无相方才一直没有失态过,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给人徒添面具之感,叫人颇有些不自在,但现在,这面具之上,却是突兀地出现了这么一道裂痕。
“荣华说,若是你见了这东西,还愿意见她的话,那她想在你离开京都之前,见你一面,若是不想见,也罢了。”白羽岚将荣华先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在瞧见无相的表情时,略有些替荣华高兴,看来这个谪仙般不易亲近的人,对荣华的态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就像是看见付出了就有回报一样。
盒子递过去,无相早已又戴上那洒脱的表情,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他慵懒地接过,打开盒子,白羽岚也格外好奇,但眼尾扫过去一瞧,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
莫非这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合该是这个盒子吧。
“她若是想来见我一面的话,就让她来吧。”良久,白羽岚等他的答复都要等累了,才看见无相动了动嘴唇,叹气道。
凌锦点头,既然得了这答复,也不枉费他不差遣手下,亲自来跑一趟的时间,他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派人去与荣华说了,到时候给你们定个时间,见了面,第二日我便送你出京城。”
但无相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反而是抬眼问凌锦道:“她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见凌锦挑眉看他,无相顿了顿,道:“我知道你,凌锦,你这人一向无利不起早,从不做没用的买卖,既然你答应要来救我,该冒多大的风险,你就会让她做出更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