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的面色一片煞白,聂青和将她带过去到一个小房间中,用手推开了一个暗格中的精巧机关,墙壁轰隆隆地往两边撤开,将中间的一间冰室露了出来。
而这里面有着一张冰床,上面躺着一个玄服男子,头戴玉冠,面色苍白,却仍旧掩盖不住他那俊美的面庞,若非是亲眼所见,白羽岚是万万不可能相信叶铭庭竟然会这般羸弱地躺在这里。
他分明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安侯,权势滔天,朝堂之上众人心知肚明的摄政王一般的存在。
“别过去。”聂青和制止了白羽岚想要前进的脚步,皱眉道:“今早上侯爷去处理公务的时候,在书房昏倒了,我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知道万不可能让旁人知晓,就将他带来了这儿,只不过他现在身上有毒,我方才又给他施了几针,你体质弱,这冰室温度极低,贸然过去打扰到他恢复,恐怕于你们双方都有利无害。”
聂青和的针灸显然比他开的什么药方有效得多,不过一会儿,白羽岚便听见了叶铭庭轻微的呻吟声,在白羽岚期冀的目光下,他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聂青和走上前去,将他身上的针又旋了一下,随后手起针落,等到叶铭庭胸前那片白色内衫之处都氤氲出一块黑色的墨迹后,聂青和这才施施然地收了针,眉头还是紧锁着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让白羽岚的心到现在还揪着。
他们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叶铭庭那样的性格,怎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恐怕是发现身体有异后,也没有再告诉过她,害怕她担心,还是他早就心有筹谋?
聂青和收了针后,叶铭庭便挣扎着缓缓坐了起来,他脸色看起来格外难看,却还是为了让她放宽心地笑了声道:“哭什么?夫人见着本侯,总是喜欢以泪洗面,本侯可不喜欢夫人这样子,夫人笑着最好看。”
白羽岚又咧嘴一笑,闷声道:“你感觉怎么样?你是不是有猜到过你的身体问题?”
她一声质问,让聂青和都没想到,聂青和以怀疑的眼神看向叶铭庭,莫非他连自己都没有告诉?
“本侯要是告诉了你,你岂不是早就告诉夫人了。”叶铭庭叹气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从冰室出来后,让聂青和给他披了一件外袍,分明是秋天的样子,叶铭庭这狐裘倒是有些扎眼,白羽岚握紧他的手,上面本该是粗粝着,还十分温暖的,但此时此刻,却尤为冰冷。
叶铭庭其实在回来京城后,就一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然后就发现了那颗会移动的痣,他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后,也不想让白羽岚担心,但除此之外,身体好似也没太大的变化,直到出了那个卖国的内奸后,叶铭庭盘问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一招,随后就越发嗜睡。
他找了凌云凌锦多方面去探查,又查阅了很多古籍,这才知道那个拓拔族所拥有的圣物,虽然能解百毒,却有个弊端,就是解毒后,也同样会有一种生物生活在身体里,吸食毒素后,也还会存在,若是遇上了千丝夜,就会变成禁锢人心肺的丝线,最后让人在睡梦中死去。
白羽岚听完,忍不住想要去捶这厮两下,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没告诉过她。
叶铭庭现在坐在聂青和的药圃中,不由得岔开话题道:“这些药草不知对这东西有没有用。”
“你有办法?”聂青和直视他,面色不悦。
见叶铭庭沉默,聂青和这回倒是拿出来多年都没有过的勇气,想要去桎梏叶铭庭,让他直话直说,但叶铭庭一下就避开了,微皱眉头,似有些不悦道:“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不过......”
他看向白羽岚,像是有些歉意道:“这就是拓跋雨灵在侯府的原因。”
因为拓跋雨灵,是他的解药,拓跋一族对血缘尤其看重,而圣女之血被誉为一族最为光明的东西,可以抹杀一切阴暗邪恶的东西,这个拓跋一族保护的极好的邪物也不例外,在圣女诞下孩儿之时,取脐带血作为一个药方,混合些其他的珍贵草药,就能够将那玩意儿去除。
聂青和曾经有给白羽岚讲过这件事,所以白羽岚很快就猜到了,难怪拓跋雨灵没有救他,却轻松地就住进了侯府,而每晚,还有另外一个‘叶铭庭’和那位拓跋公主有交集......
这对那个公主来说,的确很不公平。
“夫人,你定然是觉得这样的我很恶心对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还要用这种肮脏的药引子。
“我没有那样觉得。”白羽岚抽噎一声,道:“我欢喜你,不希望你死,即便是你做了坏事,可是,只要你是活着的,就够了,我想,我也是自私的,我很坏,只想要你好,就够了。”
他轻轻将白羽岚拥入怀中,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道:“但我喜欢夫人这种自私,这种坏。”
她自来到古代之后,一直秉承着善良的原则,大多时候都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原来以为旁人徇私枉死那么多人多罪过,但此时才觉得,原来她也是这一个人。
但这温情的一幕很快就被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像是拓跋雨灵身边的小丫头:“是聂大夫吗?聂大夫在吗?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让聂大夫去瞧瞧。”
白羽岚心中一惊,莫非是拓跋雨灵?难道是她有孕了?
聂青和犹豫了一下,这才去了大门前,给那小丫头只开了一个门缝,皱眉道:“我这门口向来不喜欢人喧哗,你这夫人究竟是生了什么病?若非是有什么大事,那就不要来打搅我。”
说罢,那小丫头有些委屈的抿唇道:“就是,就是上次您说的诊断错了,这次夫人好像是,像是......真的。”
聂青和眼中一亮,随后猛地一下关了门,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这就过去。”
小丫头这才眉飞色舞地离开了。
从前侯爷可是许诺过,若是日后夫人怀上了,就直接提拔成侯夫人,看来她家主子的梦想终于是要成了。
“没想到这个拓跋雨灵现在住在府上,大家都对她称作夫人了呢。”真是忘性大,这么快就将她这个原配夫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想当初,她对他们都是很好的。
叶铭庭用冰凉的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只是今日这贴身服侍她的,从那边带过来的侍女这样唤而已,夫人莫非是醋了?”
“你都三番四次地连续骗过我多少回了?难道我还不能醋上一回了?”白羽岚反问道。
因为心底也有了那么几分把握,所以这会儿倒是也么之前那般担心了,语气上也有些冲,怒意满满。
“下次为夫不会再瞒着夫人了。”叶铭庭笑着道,但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赶紧地用巾帕将嘴角擦干净,他要将巾帕给收进袖袍中时,白羽岚猛地一下就将那巾帕抢了过去,一看,脸色煞白。
这巾帕上怎么会,一大滩血!他究竟是这个样子多久了?
“你怎么从前都不告诉我,你这个样子多久了?”白羽岚带有些哭腔的情绪,指责道:“若是告诉我了,就算是你要纳她进府,我都会选择同意的。”
“夫人,别这样说,我不会有第二任妻子,我只有你这个一个夫人,当初可是在金銮殿上发过誓的。”
聂青和算是看清楚了这二人撒狗粮,一脸不满道:“我这会儿可要过去检验了,你们都不期待的么?在我的府邸里,你这将我当个外人的人,还公然秀恩爱!”
“那就劳烦聂兄了。”叶铭庭笑笑道。
聂青和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白夫人,看着他,不要让他这几天接触那些什么繁琐的事,我这医师可也救不了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凌锦的能力不是那么强么?最近有什么要紧事儿,就交给他把,否则还让他来做什么?”
白羽岚听着聂青和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像是动了真气一般,直接出了大门直奔侯府。
她不由得有些失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平素里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以前你受伤他也没这样啊。”
“青和是个很重义气的人,我这次没有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他定然是以为我没有将他当做兄弟,这是我的错。”叶铭庭在聂青和不见的时候,竟然还说出了他是‘错’的,这倒是出乎白羽岚的意料。
“日后你要是也不告诉我,我也会那么生气。”白羽岚哼了一声,又端起聂青和走前嘱咐好的药汁,给他轻轻地吹了口气,然后喂到他嘴边,见叶铭庭一口口喝下,这才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