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岚对于叶铭庭的话,还是十分相信的,既然听见他现在这样说,也相信了个七八分,然而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忧虑已经布满整张俏脸。
“可是我见他,似乎比之前的红绸,这动静还要来得大一些,他似乎比红绸更痛苦。”
然而郭玉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克制自己的人,论武功,自然也是更胜一筹,可是现在却表现的比之红绸还要更痛苦一些,可想而知,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红绸的药,后面复发的概率很大,而这个,只要痛苦过这一阵,立竿见影。”叶铭庭冷静道。
一旁的祁连煜,显然也十分忧虑,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整张脸青白的已经爆出筋脉的郭玉。
他额头上冒出硕大的汗珠,眼睛已经瞪得像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而面上青筋爆出,身体上也显现出很多的筋脉痕迹,不仅如此,他喉咙上发出一声声低吼,像是森林里暗夜潜藏着要捕猎的野兽。
半柱香过后,郭玉的状态总算是好了许多,他的身体也不再痉挛的那么厉害,相对来说稳定了许多。
祁连煜有心想要解开他的穴道,但是仍旧还有几分担心,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于是,他又转头向着叶铭庭问道:“现在可以解开他的穴道么?”
叶铭庭揶揄一声:“祁连公子不知道是不是会对自己没什么干系的人,就能够那样绝情,但是现在看来,祁连公子对待自己的人,倒是变得很是犹豫不堪。”
说着,他嗤了一声,道:“那这还真是有趣的很。”
“不过现在你难道是关心则乱么?看不出来这个人,其实是在隐藏着自己,实则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罢了,让你现在能够解开他身上的穴道,不就能动了?”
“到时候伤到的人,可会是你自己。”叶铭庭颇有几分揶揄道。
这话可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祁连煜犹豫起来,随后还是理智战胜了自己的情感,不再决定去给眼前的人解穴道。
而就在这一瞬间,本来已经快要安静下来,就连身上关于传染的那些印记,都即将要消失的时候,郭玉却又仿佛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猛地一下就怒吼起来,整个人还在不断地挣脱着身上的枷锁,眼见着这态度,根本就是要对人不利。
他只有一个头能动,便用那一双青白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过,这双眼睛的颜色,以及他现在忽然又重新遍布在身上的那些印记,让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昭然若揭。
白羽岚皱眉叹息一声,道:“他果然是在装。”
就连她之前都起了恻隐之心,想着现在郭玉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不能够将她解救下来,不再用那样的穴道来禁锢他。
然而,就这么片刻的变化,无一不是在昭示着她与祁连煜一样,都是关心则乱。
“之前红绸在狱中不就是有一瞬间的良好状态,过一会儿就彻底变了,看来你们都没有记住,现在这一瞬间过去之后,他才能够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听着叶铭庭一席话,白羽岚也算是想通了个七七八八了。
果不出其然,在叶铭庭这番话之后,再过了一炷香时间,白羽岚还有几分忧虑地站在那里观察着郭玉现在的症状,然而叶铭庭早就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一脸什么都不关他的事儿的样子,十分淡定。
一直到了晚上之前,郭玉的体力就像是要耗尽了似的,总算是不再有什么反应,而他的眼珠子,也变得要澄澈许多,就连他的身体,似乎都变化了不少,那些纹路,也渐渐的,从他身上消失了。
白羽岚这次才回过头来询问叶铭庭,后者不等她问,便率先走了过去,给郭玉把脉。
她和祁连煜站在两侧,心思各异。
“现在可以解开他的穴道了。”叶铭庭轻声道:“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是需要小心对待。”
说着,叶铭庭指了指郭玉,皱眉道:“他现在虽然暂时挣脱了这种病毒的折磨,不过因为身体上常年的折磨,现在身体大不如前,虽然可以恢复,但是至少得有一年时间,不能动武,否则可能会浑身经脉尽废。”
他这番话,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三人也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此时,祁连煜一阵眼疾手快,将郭玉身上的穴位解开,郭玉就立刻倒在了床榻上,看着十分疲倦,不过现在已经不再攻击人,看见三人之后,甚至还能够神志清醒地同几人讲了句话:“多谢您出手相助,如果您没有不计前嫌,恐怕我现在早就已经身体腐烂而死了。”
说着,他便缓缓地被合上了眼睛。
应该是被累着了,白羽岚看着如今已经昏睡在床上的郭玉,神色莫辨。
郭玉之前曾经将她和祁连煜关在一个房间多日,估计叶铭庭心里也清楚,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罢了,恐怕是在心中暗暗地给他记上了一笔。
叶铭庭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书桌边,拿了一张宣纸,在上面提了几个字,起身,递给祁连煜,道:“让你的人,按照这上面的药材抓药,然后这段时日里,不断进行调养就可,这毒,也算是清除了个彻底,还有,记得这三日里,每日都要喝解药。”
等到几人出来之后,祁连煜才问出了心中困惑许久的事。
“叶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也希望大人不要隐瞒,我自然也不必暗中探查,让叶大人对我也丧失了合作的信心。”祁连煜负手而立。
他还没出院子,就这么站在这满庭翠竹的地方,看着叶铭庭的方向,颇有些执着,誓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你说。”叶铭庭既然背后能够坐拥一帝国,自然是不怎么担心自己这一点蝇头小利的。
“你如何认识那个面具人,他是我父亲生前的奴仆,但是叶大人似乎不仅仅是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能够认识这种隐藏在背后的面具人,有的时候,我甚至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先前死去的祁连严,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证实的他杀,是否当真是祁连胥所为?”
和叶铭庭这样的一个对手对上,真是令人可怕,他不仅仅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还是一个城府极深的政客,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在所有人都未察觉之时,已经掌握他人命脉。
与这样一个人合作,有利也有弊,全看这合作人,究竟是要如何来做了。
叶铭庭看着祁连煜现在颇有几分警惕的眼神,不由得好笑,道:“怎么?现在能够来提防我了?”
祁连煜脸色不太好看,用叶铭庭现在的话来说,看着他似乎就像是在承认这个结果就是他所为似的。
“我之所以知道那个面具人,不过是因为我的人,在这里探查的更细致罢了,既然连那个地下牢房你都不知道,那你又能够知道多少事呢?”叶铭庭反问一句,在祁连煜有几分不虞的神色中,还揶揄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是你的引路人。”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要打垮祁连煜仅存的一份自信心。
从前他在战场上败于叶铭庭,他只觉得心中嫉恨,痛恨那人喜欢使阴招,而后来听闻叶铭庭登上皇位之后,这才感受到那人究竟是如何一个政客,将人心能够玩弄于股掌之中。
再到后来这次真正地见识,更近距离地合作,才算是让他真正见识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城府极深,又通晓许多天文地理,并非只是那些酸儒所知道的琴棋书画,道德伦理纲常。
这其中,甚至有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通通都被他吸收在自己的心中,他以一个将军起家,成为异性侯爷,最后又成为皇帝,这一路,可见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有手腕,现在竟然能够将手伸到这么远,他的目的,可不像仅仅就是要当上皇帝为止。
“我知道了。”祁连煜淡淡回了一声,负在背后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可想而知,他现在心中究竟是有多么的挣扎。
这次谈话两人不欢而散,白羽岚跟着叶铭庭回去的时候,却不见他有多么不喜,反而脸上是有几分赞许之意。
“现在祁连煜似乎对你颇有些意见,你都能够将手插到人家的家务事里面来了,能够被人随意窥探到家族秘密的话,想必无论如何也有些令人不快,所以,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这合作关系,就像是要裂不裂了似的,而且那人也多了几个心思,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月色下,叶铭庭着一身玄色长衫,头戴玉冠,眉目俊朗而深邃,他本是走在她身前,却忽然一个不慎,突然转过身来,冲她莞尔一笑,道:“那么,夫人,你猜猜看,这样的局面,为夫为何还能如此开怀?”
他问此话的时候,眉目之间,有几分清冷,又似乎带着威严,这身玄衫,将他的周身气度衬了出来,让她仿佛能够回忆起那记忆深处的青年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