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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三更天。
平城西北面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上,四处漆黑一片,久未有人居住的房屋内隐约有微弱的火光透出。
破烂得掉渣的屋顶,漏风的窗户,腐朽霉味的湿稻草中有虫蚂钻进钻出,屋子里的一角,稻草上仰躺着一个人。
万大头被突然惊醒,脖子后传来股股震痛,令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猛的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着,若不是嘴里被塞了东西他都能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
我在哪里?
我应该在温暖的被窝里~~
他玛的~
完了,完了。
想到最后的意识,万大头又惊又怒,轻轻的扭动,想要摆脱钳制,多年的习惯使然,他并没有弄出更大的声响。
“咚咚咚……”远处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像极了催命的乐章。
万大头转头望向唯一的光亮处,只隔了一面破烂的石墙,从缝洞中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人影晃动,脚步声随之而来,或许是因为他之前轻微的响动引来的,万大头惊出一声冷汗,不敢枉动,维持着躺尸的姿势。
脚步声慢慢靠近,万大头只觉得有双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自己,像是确定他醒了没有。
“醒了吗?”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从大门处处来,万大头之前听到的咚咚声也停止了。
“没有醒,是老鼠吧。”另一个声音沉稳有力,伴随着脚步声远去。
紧接着万大头又听到些声音,松动椅子的吱楞声,酒壶碰撞桌面的声音,咀嚼的声音……
让万大头确定是两个人,并且正在吃酒,不过他不知道来路,但肯定不是衙门的人,不然他这会儿应该在牢里而不是这里。
万大头想着脱身之法,又专注的听着隔壁两人的交谈,声音徐徐传入耳里。
“再挖会儿就差不多了,赶紧的挖了埋了。”
万大头:……
啥意思?
怎么回事,要把他埋了。所以,刚才的他听到的咚咚声是挖土的声音?
兄弟,咱有话好说。
万大头心急如焚,奈何嘴里塞了东西令他发不出声音来,正准备扭动身子发出更大的响声用来求饶时,那个年轻的声音又不屑的响了起来。
“醒了就直接弄死了,一刀下去就完事了,主子说了,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摆好求饶姿势的万大头:“……”
还让不让人活。
“我说咱主子也太小心了,直接弄死不就得了,居然还让我们弄到这么远的山上来挖个坑埋了,这深更半夜了,多耽误事儿……”
年轻的声音嗲嗲不休,另一个几乎不怎么出声,好半天才喝斥一声:“少废话,主子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
“哎!是,是,主子最大,主子吩附什么是什么,你别在这儿提醒我,我能不知道。”年轻的声音像是不以为然,声音更大了些:“整个平城谁有咱们主子厉害,不仅娶了周家的姑娘,还是平城的名人儿,平城上下谁不知道咱主子的大名,这回又抓到了这个朝庭通缉犯,朝庭通缉犯勒,官府都抓不到呢,送咱主子手上了,要我说直接送官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走,挖坑去,天快亮了。”另一个声音喝道,把酒壶往桌上一顿,像起身往处走。
“唉,等等我。”接着又是桌椅碰撞声相继响起。
“你说这回咱们主子能给我们多少赏钱,上次我们从二爷手中夺回来十三万两子,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二十两赏钱,也太抠门了些,希望这次能多些,毕竟是杀人夺命的事儿……”
声音渐渐远去,又响起了咚咚咚挖土的声音,比起上一次听到的,这一次声音来得更加的密集。
万大头赤红着脸,双目暴增,怒火中烧,好哇,居然敢暗算老子。
外面两人挖好了坑返回屋来,哪里还有万大头的影子,万大头趁着他们外出之机已经磨破绳索从窗户处逃跑了,当然也是这两人故意留给了万大头磨破绳子了时间。
万大头从磨破绳子到爬窗逃走,都在两人暗中注视之中。
“你说这事能成吗?也太简单了些。”夏小八问道,逃跑的万大头此时更应该有多远滚多远,而不是铤而走险的返回报复。
嗯,萧茗这个计划也太简单了些,如果是他直接就把万大头交官府处置或是真的就地埋了,哪里会整这么多迂回战术。
多半成不了啊!
夏小八很忧伤啦,到底是女孩子,没见过血,不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种事,还是世子爷出面更合适。
“我看成。”明叔若有所思的回道,他在平城呆过,自然听闻过万大头的恶名,此人睚眦必报,心眼狭小,曾经他就听闻万大头把一位卖菜的老大爷的腿给硬生生打断了,只因人对方的菜篮子不小心撞到了他。
“走,跟上去。”明叔没有多话,当先寻着万大头逃跑的方向追去,此处下山只有一条路。
~~
平城,望月轩茶楼。
二楼雅间,两位年轻的姑娘正对坐品茗,欣赏着楼下的街景。
“你叫我来有何事?”周莲蓉看着对面的人皱眉不解,往日她多次亲自拜望,这个家伙都闭门不见,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哼!虽然今日才见过,别想我给你多少好脸色。
“没什么,不过是养伤无聊,出来解解闷,你好歹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嘛。”萧茗笑道,热切的为周莲蓉倒上一杯清茗。
“快品一品,这可是上等的苦茶。”平城也产茶,不过由于地势原因,出产的茶叶量少味苦,没人愿意喝罢了。
矮个里挑高的,这苦茶里也有里也有上等。
周莲蓉::……
谁愿意喝苦茶,不过心里嫌弃,嘴却是听话的抿了一下。
呵,苦味令她秀气的眉眼紧紧的蹙在一起,眼里闪过一丝的不耐烦,叫她出来就是为了给她喝苦得掉渣的茶水,她真要怀疑萧茗的不怀好意,若是在十天之前她一定会按耐不住发一通脾气,佛袖而去了。
今日却是忍住了。
朋友,真是个奇妙的词。
周莲蓉自认有不少交好的闺中密友,细细想来,这些闺中密友多是为了讨好她的或是她有必要结交而成的。
而萧茗却是不一样。
算是生死之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