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澹荡百花吐,楼上朝朝学歌舞。
花萼楼的舞蹈现在总算是全部的完毕了,皇后望着徽祁,徽祁回过了眸,淡笑道:“今日你们都累了,早一点回去歇着吧,倒像是朕苛待了你们似的,朕心实在是很不安。”徽祁说完了准备站起身来,皇后也是暗暗的着急,说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步玲珑咬着苍白的下唇,看着帝后,难道自己就连表演的权利与机会都被剥夺掉了吗?皇后不是说了会扶持自己吗?这时候应当不会这么快就放弃自己吧,如果放弃了,那么自己苦心孤诣准备的《平风波》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吗?那双纤白的柔荑相互交握着,有一种微微的颤抖。
皇上看着季朱华的雪肌玉肤,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你一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这是有话要说了。”皇后季朱华的眼眸里面透出一种珍珠一般的柔泽,望着徽祁,“皇上,还有最后一个节目皇上没有看呢。”
最后一个?
徽祁淡淡的挥挥手,“朕今天也是乏了,赏吧——”
看来情况已不容转圜,玲珑只能在心里面苦笑,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这样的不好,所有好的不好的都已经表演完毕了,唯独到自己这里忽然间戛然而止,这该怎么办呢?心里面也是急匆匆的,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说话的权力留给了季朱华与皇上。
步玲珑算得上是皇上的成千上万女子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自然不会注意她的舞蹈。
不过皇后选择了迂回的谈话方式,这一句话倒是让徽祁有了一点兴趣,“最后一个并不是舞蹈。”
今日看的舞蹈实在是太多了,果然皇上徽祁已经有了审美疲劳,若说到还是舞蹈,自然是不想要看的,现在这样一听,立刻来了兴趣,“杂耍还是变戏法?”
皇后摇摇头,“都不是,还是让步妹妹准备着吧。”
听到这里徽祁一笑,“久闻步才人诗书礼乐都是可以的,那就准备着吧。”
玲珑这才放了心,然后到了后-台,手中捏着玉屏箫,只觉得凉得差一点就要滑落在了地上。但是玲珑知道自己一定要表演的好,千万不可以将玉屏箫摔碎了,如果摔碎了,那么不但是自己的生命就连自己的整个儿家族也是会被迁怒的。
在后面遇到了怏怏退下来的宝珞公主,两人在眼眸相望的那一刻都是一种了然,宝珞忽然间就像是长大了不少一样,原来一个人长大真的是一瞬间的事儿,玲珑确确实实的看到了宝珞眼睛里面的失落,但是对自己依旧是感激的,“步母妃,谢谢你了,刚才。”
玲珑只是悔恨自己人微言轻,并没有帮到宝珞什么,念在前面已经击鼓了,自己需要上台了,只是虚弱的握住了宝珞的手,“宝珞,不要失望,宫里面就是这样子,有步母妃在呢,你放心好了,没有人疼你爱你还有你母妃与步母妃呢。”
这一次,宝珞并没有将玲珑叫做“步姐姐”,她也是知道了,宝珞是受到了一定的刺激吧,就连亲身的父亲都不“认识”自己了,不关注自己了,还有什么是能够关心的呢?
听到前面已经金鼓雷鸣,宝珞连忙松开了玲珑的手,“步母妃快去吧,你听一听前面。”
步玲珑连忙到了前方。
玲珑站在了舞台中央,如同一朵空谷幽兰,悠然间绽放,皇上也是自得闲趣的望着玲珑,问道:“步才人,你要表演什么?”
玲珑故意表现出来一种不知世间愁的样子,说道:“臣妾吹箫。”
“吹箫——”徽祁问道,“你为什么选择这样的乐器。”
玲珑毫不避讳,望着徽祁那灼热的眼睛,说道:“只因为家父自幼喜欢让臣妾学习这些风雅的音乐,臣妾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大概是学得了一点皮毛了。”
其实徽祁是明白的,所说的皮毛,其实已经甚得精髓了,听到这里慎重的点了点头,“好,你且吹奏,让朕与嫔妃们听一听。”
玲珑点了点头,将玉屏箫竖在了嘴唇上,樱唇含住了,然后微微的吹奏,刚刚音色溢出来,皇后瞪大了眼睛,就连徽祁也是瞪大了眼,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竟然喜欢《平风波》的,这个秘密是母妃当时活着的时候才会知道的秘密。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样知道的呢?
皇后偷偷地观察徽祁的神色,这个人的脸上有一种震惊,有一种安和,有一种喜不自胜,有一种难以置信,总之从始至终皇上的眼眸里面都是柔和的,季朱华的心里微微的抽痛,她难过极了,没有想到竟然会猜测错误。
她原本以为皇上喜欢的是《谁主浮沉》的,怎么皇上竟然好像听得很是舒服的样子,毕竟他们是越来越远了,心里感叹着。
徽祁看着玲珑那肤光胜雪的脸庞,玲珑也是看着徽祁那眉目如画的脸庞,她已经确定了那封信是真的,当时的徽祁也是在蝉鸣声阵阵的夏日喜欢听一首这样的音乐吧。
于是她更是大胆了不少,继续吹奏着,继续表现着,玲珑今天更是穿着莹白色的衣服,可以隐隐约约的露出左面锁骨那里的暗红色的蝴蝶胎记,徽祁望着玲珑,忽然间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好远——
记忆中是一个绝色丽人站在小轩窗那里,她横笛吹奏着《平风波》,徽祁的笑脸迎接着日光,看了会儿母妃,又笑了笑,母亲相貌娇美但是并不是最受宠的妃子,所以生活过的并不是很好,当是的云翳殿如今已经成了长林丰草的地方,但是这一曲清音还是拉回了他久远的记忆。
徽祁望着玲珑,那白色衣衫下面的红色蝴蝶颜色甚是鲜艳,就像是蠢蠢欲动一会儿就可以从胸口上面飞走一样,就像是自己的记忆一样,会慢慢的飞走。
玲珑的双眉修长而美丽,脸颊也是有一种吹弹可破的感觉,他想到了第一次侍寝的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告诉自己“皇上尽兴即可……臣妾不疼……”
如今那张容光照人的脸颊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他的心也是跳动了一下,然后随着箫音的消失,他的思绪这才平静了。
皇后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首曲子平和的化解,自己本来是想要让玲珑演奏《谁主浮沉》的,但是到了现在,真的不需要了,一切都已经顺利启程了,她的路遥遥在望,就在前面充满了锦绣与繁华。
玲珑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徽祁望着那一泓流泉,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玲珑没有想过徽祁会这样子,难道自己刚才的箫音……
皇后季朱华的眸子在各人的脸上转了几转,“既然皇上喜欢,何不乘着今日的大好日子,给步才人晋升一下呢?”
玲珑大惊失色,完全想不到皇后会在这时候帮助自己,不知道是因为惊喜来得过于突然还是什么原因,整个脸上是一种美丽的光芒,这种光芒也是感染了皇后,皇后提醒一下皇上徽祁,“皇上以为五品婕妤如何?”
玲珑不知说什么,只能呆呆的望着帝后。
徽祁大手一挥,点点头,“那就五品婕妤吧。”
想到唯独玲珑在第一次侍寝时没有娇声呢语地曲意承欢,而是逆来顺受,徽祁心里面也是很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再说玲珑的提拔是自己意料之中也是必将要进行的事情,也就点了点头。
钟鼓喤喤,威仪将将。皇上徽祁从上面走到了舞台中间,像玲珑伸出了手,“择日晋升,你可高兴了?”
身后的温恭礼乐还在不绝如缕的响动着,如同一片金玉琳琅。
“皇上迈德垂仁,系轨重光。天命纯嘏,惠我无疆。臣妾喜不自胜,从今以后定当竭尽全力的伺候皇上。”玲珑伸出了自己柔若无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