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蓝漱玉摆着一排排信笺,对照着字迹,看完以后一下子跌倒在了地面上。好在莎菱搀扶及时,并没有受伤,蓝漱玉星眸暗淡下来,“去把鹤淑妃找过来吧,我这里没事。”
蓝漱玉一边握着纸笺看了,一边瑟瑟发抖,眼框里面全部是泪水聚集的多了起来,一忽儿全部流了出来。
莎菱还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知道事关重大,赶紧到外面去寻找鹤淑妃了。
为了方便与自己家里面联系蓝漱玉驯养了几只信鸽,每一次家里面有了诸般大小事都是这一只雪白的信鸽传送的消息,但是今天的消息实在是无异于灭顶之灾,蓝漱玉有一点怅然,从看到那一模一样的字迹到确信无疑不过是一会儿罢了。
这些大事情,怎么能这么快就发生。
过了会儿,莎菱与鹤淑妃两两走了进来。
蓝漱玉一边收拾其余乱七八糟的信笺一边将那一张握在了手中,鹤淑妃不明白什么事情,走到了长乐宫里面也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鹤淑妃问道:“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情?莫非姐姐还不知道吗?”说着话蓝漱玉将纸笺递了过去,鹤淑妃看完以后只觉得手足冰凉,一下子也是跌在了地上,莎菱连忙搀扶着坐了起来。
蓝漱玉经过了这样灭顶之灾的消息以后已经接受了现实,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字迹我已经辨认了,完全是哥哥亲笔所写,只是没有想到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姐姐你可要保重啊。”
鹤淑妃冷然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人人都是植党营私,我父亲不过是雁过拔毛罢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是舅舅的事情,舅舅可还好吗?”
蓝漱玉本想要一语中的,一句话说道要害就可以了,但是谁知道这一块榆木疙瘩竟然是完全不知道蓝漱玉的意思,好像更加危险的是蓝漱玉的父亲一样。
“姐姐,贪赃枉法在大厉朝是死罪,祸移九族姐姐莫非不知道吗?既然信笺上面已经说了,姐姐还是注意点好,看在妹妹给姐姐美言过的份儿上,到时候姐姐可不要落井下石才是好的,这消息也是妹妹传过来的,姐姐……”蓝漱玉露出了一双祈求的眼睛,鹤淑妃虽然是比较嫉贤妒能,但是对于蓝漱玉还是过得去的。
握住了蓝漱玉的手腕,说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这要是爹爹坏了事姐姐也是会帮助爹爹开脱罪名的,并不会因为自身连累到妹妹,况且信上始终含混不明,就算是有了天大的漏洞,一时三刻爹爹找补着也就鱼目混珠混过去了。”
蓝漱玉听到这里算是满意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只要事情败露不要连累自己清誉就好,她在后宫里面载沉载浮也是很怕事的。
而关于蓝正霖病情的事情,她是早就有耳闻了,起初是肺痨后来愈演愈烈,口中食醋一般,心里发膨胀,脚下虚浮。不过医生瞧了,都说没事情,看来大半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只是大伯的事情,自然是危险的很了……
“姐姐回去吧,赶紧想办法,可不要让皇上揪出了错误。”说着话蓝漱玉摁着太阳穴,莎菱连忙走过来,扶住了蓝漱玉,“主子,您也是,不要想那么多了,瞧一瞧头又开始疼痛了。”
蓝漱玉虚弱的摆摆手,“太医说了,头风是不能够吹风的,往后我看我还是不要出门,好好的在这里给爹爹念佛烧香祈祷吧……”
鹤淑妃站了起来,走到了外面,世态炎凉的厉害,她是早就明白的,但是没有想到人心寒凉到了这个地步。冰寒雪冷的几乎让她恶心了,昔日里密不可分的两个姐妹到了现在竟然也是有了隔阂,头风是假,拒人于千里之外才是真的吧。
等到鹤淑妃走开了,蓝漱玉从椅子上面一跃而起,哪里还有半点子头风的迹象,指着莎菱道:“你也是晓事的,把我的体己盒子拿过来吧。”
莎菱连忙跑到了内室,将盒子拿了过来,淋淋朗朗金珠宝玉一大片,蓝漱玉看也不看一下子抓了一大把送到了莎菱的手中,“你往后还得更加仔细着,这事情办得好办不好就是你的事情了,我是头风发作,左右仰仗你去拆这个鱼头吧。”
莎菱接过了赏赐,欣喜若狂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怎么做,这些事情原不是娘娘应该出面的。”
从这一天以后鹤淑妃还来过好几次,有两次是迎接进来的,不过是莎菱陪着说了两句话,照旧还是安慰着,后来风吹草动的迹象大了,也不敢让鹤淑妃明目张胆的进来了,鹤淑妃殷殷切切的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包药草,莎菱不过是隔着门缝接了过来,“有劳娘娘了,只是如今主子娘娘不能见人,瞧着竟是很不好的样子。”
“妹妹很不好,能让我进去看一看吗?”鹤淑妃还打算说两句。
莎菱已经关上了门,说道:“娘娘这就孤陋寡闻了,按理说本应该是让娘娘进来看一看的,只是头风也是要命的病,有时候被人冲撞了反而好不起来,娘娘您的身份如今是半间不界的,着实是委屈娘娘了。”这一次索性是挑明了,鹤淑妃微微的叹口气,在外面站了会儿也就走了。
“可走了吗?”内殿里面那一缕声音就像是一缕幽魂一样,莎菱笑一笑走到了内殿里面,望着蓝漱玉说道:“这一次大概是永远不会来了,以前还是觉得她尚未式微,如今看来各宫里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人敢要与将死之人相交呢。”
“也是,”蓝漱玉闲闲的拨动着脚下的地龙,一边思绪窎远的飞走了,一边叹息道:“有些事情必须要这样子做,本宫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也只有斩钉截铁的人大概才可以大获全胜!”说着话拍了拍桌面。
鹤淑妃只觉得魂飞天外,冷风呼呼的吹过来,整个人就像是稻草一样,很快就会逆风飞去似的,一边摸着凉津津的手臂一边冷然到了坤德宫,如今没有办法说不得还是要冒着被赶出来的风险去求助皇后了。
到底还是季朱华这里来去自如,鹤淑妃一下子就走到了那里,然后在指定的位置上面下跪了,果然是脱簪谢罪。
大厉朝的妃子如果有了失礼之处都是要脱簪谢罪的,满头珠翠全部拆卸到了,一头乌青的发丝就像是漫天的星星一样,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淑妃娘娘说来了。”佩兰说着话,伸出了手,季朱华施施然的站立起来,将手微微的放在了她的手背上,“本宫一语成谶,可见是上应天象,欺心的事情大概也是做不得的。”
季朱华就像是一株迎风而立的晚香玉似的,站在大殿里面看了会儿,这才大惊失色一样的走到了鹤淑妃的面前,然后伸出手准备搀扶,又像是遇到了蛇虫鼠蚁一样,将手停留在了半空里面,不再前进。
“这不是淑妃妹妹吗?什么事情到坤德宫?竟然在这里跪着。”
“臣妾错了,还望姐姐不计前嫌,将臣妾拉扯一把,臣妾愿往后帮助姐姐……”说着话已经磕头,三两下额头上已经是一片青紫,五六下额头上已经是一片污浊,鲜血混合着灰尘让鹤淑妃整张脸看起来狰狞如同魔鬼。
季朱华始终保持着熙宁的微笑看着鹤淑妃在那里磕头,鹤淑妃满以为这就是默许了,就算是保不住阖府安全,但是能保得住自己也是好的,于是更加殷勤的磕头,皇后不过微微的笑着,看着,眉眼如画。
外面的天气越发的冷了,佩兰将地龙凑到了皇后的脚边,鹤淑妃还在进行着神圣的弥撒,“娘娘宅心仁厚,一定会救臣妾的,臣妾无以为报,就这一千个头,娘娘如果顾念旧情……”
这已经是第五百个了,佩兰忽然搀扶住了鹤淑妃。
季朱华瞪大了眼睛,望着鹤淑妃,“本宫何尝说过会帮助你?”
鹤淑妃一下子差点跌倒,强抑住怒气,紧紧地攥住了面前的蒲团,“娘娘,娘娘,您不可见死不救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