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前行两步,空气里面还有细密的紫薯花香氛远远的传过来,不绝如缕一点一点儿的进入了鼻孔,玲珑知道,变了,一切都变了。
并不是潜移默化的在变化,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希冀被彻底瓦解成了为了支离破碎的碎片。
玲珑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一大滴泪水从眼眶里面落了出来,擦拭完毕以后,恰巧韩琦走了过来,“娘娘不要忧心忡忡了,凡是才人国士,既负不群之才,定负不羁之行。娘娘上次已经出宫去发放过官银,这一次一定会全身而退的,况且有臣一路保护着娘娘……”玲珑也清楚,徽祁还没有到那种必须要除掉韩琦的地步,韩琦就算是狂狷但是也是明面上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一次,他温吞的语气与口吻完全让人看不出来是一个将军。
玲珑那堪比最清澈的水晶更要秀美的厉眸看了一眼韩琦,微微的福了一福,“是本宫带累了将军,实际上这不过是皇上想要看一看将军与本宫究竟有没有儿女私情罢了,将军不用一力保护本宫,自行其是就好了。”.
玲珑折纤腰以微步走到了韩琦的身旁,“将军须知君子处身,宁人负己,己无负人,本宫虽然是女流之辈到底还是读过两本诗书礼仪,所以,将军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请自行保护好自己。”
韩琦忽然间笑了笑,就像是笑着颠倒的尘世一样,冷冷的眸子孤傲的谛视着玲珑,玲珑唯恐韩琦又过来抱自己,呈皓腕于轻纱已经走开了两步,韩琦笑道:“这个世界上臣如果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好,那么倒不如拔剑自刎来的快意,臣知道皇上的意思,也知道娘娘的意思,臣愿意铤而走险。”玲珑听得胸口狂跳不已,眸含春水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韩琦,韩琦眼中也是清波流盼望着玲珑,玲珑趁着夜色的掩饰,并没有让韩琦看到自己那赤红的面庞,“将军……”
“娘娘不要多言,往后就知道臣的一片苦心了。”韩琦说完以后又略微补充两句,让玲珑整理好重裘好出宫去,玲珑用指甲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掌心,直到韩琦渐渐的远去了这才幽微的叹了口气,徐徐的说道:“其实是本宫害了你。”
已经是秋天,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韩琦与玲珑已经准备好了驾辕的马儿与开路的侍卫,一行人众浩浩荡荡的准备去了,临走之前在宣武门,徽祁与众妃嫔都走了过来。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斜阳外。
玲珑看了一眼前面的官道,延伸到了一处危险的未知地段,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显得那么睿智,而是回归于一个纯良无知而又懵懂的婴孩状态,看着徽祁柔柔的说道:“皇上可早去早回,风大,不要扑了身子。”徽祁看着玲珑说道:“你也要早去早回,朕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陈充仪与顾仪妃看到玲珑要走,这一去山高水低,这一去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三长两短,于是牵着宝珞公主与西和太子过来跪送玲珑,玲珑本已经心里面不舒服了,看到宝珞公主与西和太子愈发是心里面酸楚的厉害了,“起来吧,都起来。”她慢慢的将两人搀扶了起来,徽祁与军校尉去说话了,玲珑含泪擦拭着宝珞脸上的清泪。
“母妃说了,这一次出去是皇上有意为之,步母妃,你入宫多年竟然也是落得一个兔死狐悲的场面,真是让人心里面难过得很。”宝珞毕竟是心智未全,言语之间又是直爽,说着话儿为玲珑觉得不值,“往常宝珞只觉得皇上终究不过是一个分身乏术的父亲妻贤子孝的夫君,后来宝珞知道了,皇上就是皇上……”
玲珑掩住了宝珞的嘴唇,说道:“你在宫里面好好的吧,不可妄议皇上是非,皇上又皇上的意思,位极人臣好好的遵守就是了,可记住了吗?”宝珞点了点头,两包眼泪又是顺流而下,落到了嘴角,玲珑不忍细看宝珞的神色,走到了西和太子的那里。
看了看左右无人,玲珑说道:“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锻来;思立揭地掀天的事功,须向薄冰履过,太子可记住了吗?”
西和太子听到玲珑教诲,连忙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玲珑将西和太子搀扶起来,“你的事情就是母妃的事情,本宫倘若这一次九死一生可以回来,本宫助你一臂之力!”这件事情自然是谋杀皇上的事情了,玲珑与西和都是心知肚明的,西和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徽祁的背影,略微点头说道:“西和静候佳音,母妃一定会平安而返回的,这一去山高水低八千里路云和月,母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西和时时刻刻谨记母妃的教诲。”西和太子说完以后伸过手握住了玲珑的手腕,玲珑挣脱了微微的颔首说道:“母妃去了,你好生帮着母妃看着云鸾殿。”
西和点了点头。
徽祁走了过来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儿也就手挥目送这玲珑离去了,这时候身后走过来蓝漱玉,徽祁看到蓝漱玉走了过来,有点儿不快,“你这时候偏偏是露了面,适才在干什么?”
“臣妾适才在考虑一些事情,现如今他们出去了,皇上的血滴子也是出去了,臣妾这一次会让皇上看一看他们究竟是有没有奸情——”蓝漱玉说完以后看着徽祁福了一福,徽祁说道:“朕不过是让嫣贵妃在外面去历练一二,并没有血滴子你不要浑说。”蓝九嫔连忙打了自己一下嘴巴,“是臣妾胡说了,臣妾失言还请皇上降罪。”
这时候徽祁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是让蓝漱玉面壁思过的,今天倒是忘记了,“你且回去好好的思过,朕不想要看到你,最近。”蓝漱玉咬了咬牙,知道徽祁趁着这个时候一定是有所作为的,但是还是隐忍了,微微的退了下去。
玲珑在绿泥流苏的小轿子上面,韩琦寸步不离的跟随着,轿子从颠簸的官道上风驰电掣而过,于是韩琦加快了脚步,想必路是比较难走的,玲珑掀开了骄帘,看着狂奔的韩琦,“韩将军为何不在后面的轿子里面,这样跟着本宫做什么?”玲珑只觉得风凉飕飕的,伸手正了正风髻露鬓。
韩琦说道:“这才是保护娘娘,娘娘一出宫到处都是危险的,不是吗?”玲珑看了看外面的朗朗乾坤,这几年是因为徽祁执政的原因,朝政与民间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不能说是多么物阜民丰,总之比前几年确是好了不少,玲珑这时候心里面滚豆子一样又滚过了那个想法究竟该不该……
这时候韩琦忽然说道:“娘娘,这一次我们出来了,还准备回去吗?”
问到这里,玲珑微微的一怔,用手扶着车子的窗棂,透过雕花的窗棂可以看得到外面韩琦的神色,2问出来这一句话是那么的淡定,就像是随口问的另外一句话一样,玲珑不由得心弦紊乱,“将军不可妄言,自然是要回去的,早一日回去早一日鸡犬升天罢了。”韩琦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臣知道了,臣一定会尽力保全娘娘的性命安全。”
“你且顾眼下,不用刻意的保护本宫,本宫有人保护,皇上虽然是愤恨本宫到底还是不会这么快就上树拔梯,你可明白?”玲珑淡扫娥眉的样子有一种淡淡的风霜之色,那柔光若腻的手轻轻的退垮了窗棂看了韩琦一眼,韩琦点了点头,说道:“臣知道,皇宫里面一定是跟出来了很多暗卫的,臣一切都是知道的。”
玲珑点了点头,这才将窗棂放好了。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候,玲珑的轿子与韩琦已经到了西城的宝华巷这里,人烟稠密来来往往都是商贾,也有那杂耍的,玲珑没奈何只能下了轿子与韩琦走到了人群里面,还好玲珑知道到了民间需要穿的普通一点,所以也是经过乔装打扮了,韩琦依旧是大将军的服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丛过处有人认出了韩琦,一口一个“大将军好”“大将军”叫了起来,一会儿就将这个不长的宝华巷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玲珑焦虑的看着这条路越发的窄狭,不仅蹙眉看着前面……
大隐隐于市,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寻找到暗藏的火器,实在是有一点难于上青天了,玲珑并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就连徽祁也是有一点茫然四顾的感慨,毕竟人是太多了,要查起来实在是过于难了,还好玲珑已经问过了这一批火器乃是刚刚运进城不久的,不免注意起来了细枝末节。
鼓噪了会儿韩琦到了客栈里面,为了保护玲珑的安全韩琦这一路上尽量没有与玲珑靠的太近,等到两人到了客栈里面,外面的人这才慢慢的散去了,玲珑说道:“即日起就好好的调查一二,火器是刚刚入城不久的,自然是很容易就可以找得出来蛛丝马迹。”韩琦点了点头,店小二送过来茶水,他们这一行人用了午餐以后,众人都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