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我们且看着他出村,免得回去他又拿李四嫂子出气。”
生恐李四回去报复他媳妇,李英云忙对里长道。
里长点点头,便与李英云同去。
李母本想叫住李英云,但被英雄和英伟拉住了。
“娘,姐说得有理,今日也是给我兄弟二人上了一课,女子也是人,也有如姐般聪慧的,嫁了人反叫丈夫责打,也是可怜。昨日姐说的,留下李四家的做事才是害了她,竟是这般意思。”
见两个胞子皆如是说,李母只得作罢,回到堂屋也吃不下饭,躲进房里又烧了两柱香,这才安心了些。
皆因那李四不是个善茬,又是个报复心强的,此番早已将李四得罪了个彻底,若日后那厮报复起来……
李母不敢细想。
……
村东头。
李英云同里长一起来到李四家里,尚有半里地,便听得李四媳妇的哭天抢地声。
间或有硬物敲打的声音传出,定是李四又对他媳妇动手,后者四下躲避发出来的。
李英云与里长对视一眼,忙撒腿奔进李四家的院子。
恰好此刻,李四媳妇受不住打,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冲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上沾了血,甚是吓人。
“李四嫂子!”李英云上前去一把拉住李四家的手。
这时,李四的叫骂声从屋里传了出来:“背时的婆娘!家里的事儿拿到外头去说,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以为你挨打说出去人家能同情你?”
“呸!下贱东西,离了我你以为你能找个好的?个个儿都把你往死里打!”
声音愈来愈大,李英云抬眼便见李四疯了似的挥舞着幼-童手臂般粗细的棒子,跟在媳妇后头撵了出来。
不容多想,李英云忙将李四媳妇护在身后,对李四大喝:“李四,想不到你还是这般不知悔改,你可知,你此刻已经构成故意伤害!若我去衙门告你,你以为你还能自在几日?”
李四在村子里是个惯了的泼皮,谁都拿他没辙,否则,也不会让他一直作威作福到这个地步。
虽然身边只有个里长,但李英云仍是出了这个头。
顶多是挨上几棍子,只要保护了这无辜的嫂子,况且,李四胆敢打自己,届时便更有理由逐他出村去。
“好啊,李英云,你来得正好,你们想让我李四活不下去,我就让你们先死!”
此刻李四早已经失去理智,见到仇人自是眼红够,不由分说冲上来便要打李英云。
李英云虽性子强,但终究是个女流,更没经历过打斗,自是吓得本能伸手挡在头上。
但木棒终究没有落下来。
“打女人的男人,留之何用?”冷漠的男音传来。
李英云睁开眼,却见来人穿着不凡,腰上别着的官刀已暴露了身份。
“你他妈是谁!”李四被握住了手腕,五官因吃痛而变形,嘴上却不服输。
但当他看清来人的面目,早已吓得丢开了木棒。
“你……你是谁?”
“跟我回衙门。”男人冷冷说道,拖着李四走出院子。
“李小姐,夫人在你家等你。”末了,男人转头对李英云毕恭毕敬道。
果然是周清来了。
倒真是时候。
李英云应了一声,勾唇为这巧合事件笑了笑。
……
与里长告别,李英云便回了自家。
“夫人,怎么此时来了?也不差人提前与民女知会一声,民女才好提前为夫人准备吃食啊。”
刚一进门,便见周清端庄地坐在自家长凳上,李英云忙迎了上去。
“正是今日闲得发慌,大人又忙着公事,我也是临时起意才来的,只是给你添了麻烦了。”周清掩唇而笑。
“哪里,夫人过来舍下蓬荜生辉,倒是英云要向夫人道谢,若非夫人出手,今日英云恐难免受伤。”李英云福了一礼。
“正是碰巧,我来的时候英伟说你今日干了件大事,此刻同里长去了那破皮家里,恐你出事,这才差人来寻。该是你李英云福大。”
周清伸出纤纤玉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饮了小口。
李英云见她出身望族,又是个官夫人,却丝毫没有架子,自家这种平民小户家里的茶具也信手端来便饮,心里对她更是敬重。
“夫人,可曾用了饭?民女给你做一碗海鲜汤如何?”
“方才见天过晌午,我与随从们在城里用过饭了,此时不劳你动手,只是晚饭时分,倒是要辛苦你给我做一碗汤。”
周清眯起眼睛,一笑生辉。
“过来坐下,且让我瞧瞧你这丫头几日不见,像是瘦了不少。”
李英云也点点头,大方地走到周清身边坐下,露出一口贝齿笑了。
许是在这具身子里待得久了的缘故,李英云渐渐与“李英云”的相貌融合,倒越来越像现代的李英云了。
现代的李英云生得貌美,因此原主相貌虽其貌不扬,却也渐渐有了几分姿色。
周清见几日不见,这黄毛丫头竟生出了几分美色,不由呆了呆。
青春无敌的少女本就让人移不开眼,况且还是李英云这样一个独立有才情,还渐渐长得貌美的少女。
“英云,你倒是渐渐长开了。”
李英云闻言,微微顿了顿,竟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夫人过奖。”
“你在这海上作业倒是屈才了,这雨淋风吹的,别把你这细嫩的小脸儿给磨出茧子来,不如我去求求公子,让他替你谋一份闲差,如此,我与你与可多些会面的日子。”
周清不是说笑,开始在心里盘算究竟有哪项活计是李英云可以胜任的了。
“承蒙夫人厚爱了,英云天生便是这辛苦命,家中有娘和弟弟要照料,不敢走远了。况且,若是英云走了,几日后要运到酒楼的货恐怕就耽搁了。”
李英云谢过周清,又压低了嗓子问:“夫人,近几日感觉可好?”
周清顿了顿,随即明白她是何意,便笑道:“上次来了你这儿,回去倒是没怎么胡思乱想,心胸也宽了不少,食量也大了些。”
“前几日来红,身子竟没往常那样沉重难受,想来是你这神医给开的这心药见了效。”
这一句,周清也凑到李英云耳边,小声道。
“身心愉悦比任何良药都好,夫人保持这样的心性,相信不久便有喜事降临。”
“是了,难得本夫人过来,英云陪我出去耍耍可好?”周清道。
“夫人邀约,不敢违抗。”李英云俏皮地吐了吐舌,扶着周清起身,又向母亲交代了去处,这才慢慢走出院子。
两人虽阶层不同,却十分合得来,一路上聊天竟没停过,很快便走到了平时出海的码头。
咸湿的海风拂过面颊,李英云深吸了一口气,她爱极了这味道。
从前她就是个爱海的,更是喜爱海里的美食,如今竟有幸生在海城李家村,每日靠捕捞海鲜为生,几月来吃海鲜可吃够了的。
周清难得出来海边,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心中更是宽阔不少,但因长年心思多,身子还很弱,比不得李英云这从小海边长大的渔女,不多时竟咳嗽起来。
见状,李英云忙搀着周清往田野温暖些的方向去了。
却不想,此时撞见了欲投湖自尽的李四媳妇。
“李四嫂子,你这是为何?李四如今被赶了出去,你脱离苦海正是该高兴的时候了。”
李英云见状,忙拉住了她。
李四媳妇却不依地推开李英云,看向她的目光里竟有了恨意,全然不似清晨时分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我与你有和冤仇,你竟然要将我逼到这般地步?我已说了此生再不入那洗菜房,今后要如何生活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可你竟逼着李四休了我!”
“十两银子本就是你欠我家的,正是该还,如今你这狠心的丫头,还了钱却要背地里对我们家里下狠手,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究竟是黑的还是白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本就生活得艰苦,如今李四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四媳妇愈说愈激动,像是要顷刻将李英云杀死一般。
李英云骇得后退了两步。
明明自己是为了她好,想不到如今却让她怨怼上了自己。
“嫂子,我这么做可是在救你,并非把你往绝路上逼啊!”李英云辩道。
“狗屁帮我!”
李四媳妇狠狠啐了一口:“把李四留在家里才是帮我呢!我这辈子就认了这么一个男人,是福是祸都是他了!如今却因为他在家里打我,便被扭送到了官府去,这不是毁了我名声,毁了我的家么!”
看着这疯子一般大喊大叫的李四媳妇,李英云扶着额,一时无语。
当真是当局者迷,自己是为了她好,旁人都看得真真儿的,怎奈这当事人却不领情,竟说自己救她性命是为了毁她!
“你这妇人怎生得如此愚笨?英云本是为了救你,你家的传统,便是这样报答的么?”
周清忽然怒道。
刚才一路上她与李英云聊了不少,自然也说到了李四殴打媳妇被驱逐的事情,周清也是个爽直的,自然对李英云这做法大加赞赏。
却不知,这李四媳妇如此不知好歹。
“你又是谁?好啊,还带了帮手来,李英云,你毁了我一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四媳妇疯子似的大喊,随即转身冲入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