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月过去,谷贝和叛.军的一个厨娘混熟,跟着她一起去集市采办食物。这是她第一次走出那座院子,白皙的皮肤在这样一处黑人居多的村庄很显眼。她裹着头巾,一身米黄花色连衣裙,手上提着篮子。
厨娘叫库娜,是个有知识的黑人女孩儿,今年才二十岁,是吉布尔的其中一个性.伴侣。不知道她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女人,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大腹便便、皮肤黝黑、心地险恶的人。可是库娜,她是善良的。
“你的家人呢?”谷贝接过她递来的不知名的菜叶放入篮子里。
“死了,被政.府军杀死的,但我不伤心。我恨他们,是他们带着我见了吉布尔,我再也跑不了了。”
谷贝点点头,她不能问得太多,姜木城说过,话太多,就会死得快。
走过一家卖散布的商店,店主有些敌意地打量着谷贝,见她在看几块儿男士裹头的棉布巾,对库娜指指点点道:“那是恶魔的女人,我不会卖东西给她。”
谷贝听不懂本地话,看向有些尴尬的库娜。
“没什么,她说你很有眼光,这是最好的头巾。”库娜笑着翻译道。
谷贝欢喜,取下一块儿棕黑色的想要送给姜木城,“这个我买了。”
库娜转身和女老板商量,终于用了三倍价钱谈成。
“他们不喜欢我。”谷贝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的敌意。
“他们不常见娅洲人,有些紧张。”库娜善于安慰人,可是却没能拦住一个懂英语的女人喊出那句,“撒.旦的女人,快些离开这里,你们都该下地.狱,都该死。”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恶狠狠地咒骂走过面前的谷贝。
是因为姜木城。
这里的人讨厌她,原来都是因为害怕那个叫做‘Jin’的恶魔,而他本不该是恶魔,却被吉布尔推到了这样的地步。库娜见瞒不过去后,告诉了谷贝姜木城他们每天都要去做些什么。
给政.府制造危机、袭击.军.方车辆、抢夺远处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谷贝不明白,为什么要孩子。直到听见‘狩猎’这个词。原来那些孩子被当做猎物给他们做靶子,他们小巧而灵活,他们奔跑时像极了受惊的小鹿,他们害怕时像极了蜷缩的兔子。
还没有听完,谷贝已经转身吐了起来,想象着姜木城一.枪.枪地崩.烂他们可爱的小脑袋,谷贝心头越来越恶心。
姜木城,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他们。
回到屋子里,谷贝捂着心口还是阵阵反胃。她埋头在膝盖上,坐在床上平复,她已经努力了,却无法在听到这些事时不为所动,她,有些害怕那个人,真的害怕了。
晚饭她没有去吃,姜木城坐着一辆白色皮卡回来,手上的霰.弹.枪摆在门口顺手的位置,见床上蜷缩埋头的女人,走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却被她突然推开。
谷贝不说话,只是在姜木城想要靠近时本能地后退了一些。
姜木城冷冷看她,“怎么了?”
“我不想要你用肮脏的手碰我。”
“肮脏的手?”姜木城冷哼一声,“我岂止手肮脏,心也是,你只是还没看到罢了。”他走上前,不顾谷贝的反抗,扯.烂她米黄色的花裙子,“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恶心,你在我肮脏的身.子下面。”他将手探向她的私.处,谷贝已经惊得不能反抗,姜木城声色更冷,“你湿了。你对一个肮脏的人有感觉。”
见谷贝全身颤抖,他闭眼喘息一会儿,从谷贝面前慢慢起身,转身离开了屋子。房门被狠狠关上,他一拳打在墙上,呼出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他被那么多人误解都没有过反应,为什么这个女人说自己肮脏就不行。姜木城背靠着墙壁,头轻轻地抬起,继续呼着气,一根烟递到面前,卡彭笑看他,“吵架了?”
“傻女人。”姜木城淡淡一句,看向面前的烟,“你知道,我不吸烟。”
“就这一根,这个时候最适合。”卡彭举了举手中的长烟。
姜木城接下,削薄的唇轻吐着烟雾,围绕在他有棱角的脸上,烟丝慢慢进入他的发丝,又顺着他落下的手沿着手臂进入袖管,包裹在了已经有些发黑的红绳上。
“女人都是要哄的,你越生气,她就越气。有时候男人在屋子里就该低下头,免得晚上.上不了她的床。”卡彭很有兴趣地劝了一句,吸着还剩一口的烟转身离开。
门被重新推开,姜木城走入,谷贝立刻防备地抱紧身子。姜木城坐在床尾,背对着她。谷贝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却能听到那股阴寒的声色,“觉得我很脏吗?”
这样问出一句,让谷贝很心疼。她不觉得,从来都没有觉得。只是刚才,她有些接受不了,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和表情去面对这样一个‘狩猎者’,去承认他做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姜木城那么有本事,而她却在嫌弃他。
“不是。”谷贝轻轻哭出声,“我很害怕,我不想要你变成他们。”
臂弯慢慢将她颤抖的身子环入怀中,她轻轻依靠着姜木城起伏的胸膛,闻到了他放在自己脸上时那根手指上的烟草味,连呼吸的气息也有,他从不吸烟,却因为怀里女人的轻视而破了规矩。
“你可不可以不杀.孩子。”谷贝用乞求地语气问他,言语中带着强烈的不自信,因为她不敢肯定姜木城是否会听她的,那个人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很难改变。
而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她到来后已经打破了多少规矩,他自己都为之惊讶。
“你听说了什么是吗?”姜木城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谷贝点点头,“我听说了你们每天的狩猎。”
姜木城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所有人都知道Jin有个原则,不杀平民,自然也包括那些无辜的妇女和孩子,我不杀.他们,也不碰他们。”谷贝想要看他,被她固定好继续抱着,他现在的神色,不想被怀里的女人看到,“可我救不了他们,特别是现在。”
不,姜木城,你救了他们,等一切结束后,就再也没有死亡了。他们可以去上学,可以去玩耍,不必再被当做猎物杀.害,你是他们的英雄,他们以后总会知道。
“那,你每天去猎.杀什么?”谷贝盯着露出他袖口的红绳,已经被他刻意铺了些泥水在上面,很难看出原来的颜色。
“‘一山不容二虎’,北国的古话,我在帮着吉布尔猎虎。”
两天后谷贝才知道姜木城的‘猎虎’是什么意思,原来‘基础运作’派来一支小队协助姜木城的计划,为了让吉布尔更加的信任他,姜木城需要一人狙.击一支小队,为此,‘基础运作’动用了昂贵的成像仪。
草丛中的姜木城每每射.出一.枪都能精准命中小队一人的脑袋,而射.中的那个人是另外方向一人的成像,由于距离远不能被布吉尔看出破绽,他将姜木城称作‘冷酷的狙击手’,给了他自己最心爱的M82作为奖励。
这天,谷贝刚刚吃完早饭走进屋子,四周响起几声.枪.鸣,紧接着,房门被大力撞开,一个背着.枪的人拖着她就走,口中是她听不懂的地方方言,是与对讲机里的人说话,听着音色,那个人是卡彭。
库娜被从厨房拽出来,扔进了一辆红白相间的皮卡内,车轮划出一股股浓厚的烟团,扬尘而去。谷贝和三四个全副武装的人挤进另外一辆加了重型.机.枪的白色皮卡,也是朝着库娜被带走的方向开去,身后的院子已经空无一人。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车子停在荒凉郊外的一座院子内,四周有高耸的瞭望台,几个端着机.枪的人正在站岗放哨,院子被厚厚的泥土围着,看着很结实。
谷贝跟着其他人一起跳下车,姜木城已经等在了那里,头上戴着谷贝为他挑选的头巾,站在那些人之中很是和谐,他果然像他们,任何地方都像。
见谷贝呆愣看他,姜木城嘴角挑起一抹笑,张开双臂。
傻女人,经历了刚才的一幕,也不知道跑过来抱着自己,这不是女人该做的吗?
谷贝扑入他的怀中,被他一只手紧紧抱着。一旁的卡彭笑着摇摇头,眼睛看向被狠狠扔下车的库娜。与此同时,姜木城捂住了谷贝的嘴巴。
吉布尔从一间屋子走出,他换了土灰色迷彩服,看着像一个不入流的胖士兵。蹒跚两步,接过手下递来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库娜,毫无感情地扣动.扳.机。
姜木城继续捂着谷贝的嘴巴将她搂在怀中,他知道,这是谷贝在这里的朋友,谷贝一定不想看到这一幕。果然,怀中的女人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神情冷漠的他,嘴巴被他紧紧捂着。
吉布尔用.枪指着天怒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黝黑的脸上满是狰狞,像是夺命的恶鬼,吞噬着脚下被他偶尔踢来踢去的女人的尸体。
“吃饭去,坏事的女人。”卡彭热闹看够,示意姜木城一起走,眼睛落在仍有些心惊的谷贝身上,安慰了句,“放心,你是Jin的女人,吉布尔会对你很温柔的。”
见姜木城瞪向自己,卡彭不再玩笑,独自转身离开。
“她接受了一个陌生人递来的项链,那里面有定.位器,险些暴露了吉布尔的藏身地。”姜木城的唇紧挨着谷贝的耳朵作解释,继续环着她向‘新家’走去,领着她进了一间屋子,比以前那间小了些,却足够两个人住,可见这是吉布尔临时找到的避.难所。
而库娜那样聪明,怎么会轻易接受陌生人的项链,这一切一定是她故意的,她想要吉布尔死。
“记住,你在这里没有朋友,什么人都不会是你的朋友。”姜木城扶谷贝坐在床上,自己蹲在她面前,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脖子固定她有些闪躲是眼睛,“我们是孤独的,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永远不可以有牵绊,有感情,你明白吗?”
不明白。姜木城,这些话说出口会让这几天的一切都化为泡沫,如同午夜敲响的钟声,等一切都结束了,灰姑娘会回到原来的生活,所有美好感动的时刻,都会消失。你,有没有问过灰姑娘的感受。
‘咚’,谷贝猛地一惊,这里果然有钟声,不知道是哪个房间放了一座立式钟表,这样敲响,是正午十二点的提醒,灰姑娘,谷贝,美梦是不是该醒了?
“饿不饿?”依然是嘘寒问暖,依然还是一个梦。谷贝盯着面前的人,轻轻地抱紧了他。
那股最深邃寒冷的眸中有了一瞬的震撼,这样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拥抱,他,该怎么做?
这个女人不肯松手,不知道为什么,力气越来越重,好像很害怕失去他,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她在他的耳边喃喃自语,“不要醒,我不要醒来。我讨厌午夜十二点,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