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安清念模样娇美,身材娇小,可一旦说起狠话来,叫人不由得忘记她的模样外在,只记得那双美目明眸中迸射而出的凶凶狠意。
一个字一个字如同铁烙下地一般,印在众人心上。
十几个下人都感到了畏惧,纷纷应是。
“行了,回去歇息吧,”扬起下巴,指向院门,“明日卯时前全部到老院来。以后你们就是老院的下人,除了我、秦嬷嬷和杨忠,谁也指挥不动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下人们走后,院中还剩下今日张合和十二名护卫。安清念记得管领护卫的男子名叫萧骞,是杨忠也颇为认可的。之前在院门口,将黎望江压下,就是萧骞动得手。
对萧骞夸赞了几句,令护卫今晚分队守夜,而后安清念招手让张合到了面前。
张合心中忐忑,不解老夫人叫他又有什么事情吩咐。今天下半天,他觉得这日子过得是心惊肉跳的,一会儿是被老夫人训斥,一会儿是去抓大奶奶,一会儿又和大爷爷等主子们犟嘴。张合觉得,别看他是个小人物,他也体会了一番大臣们选择支持皇子时的惊险紧张。
如果老夫人日后失势,他一定会遭罪!
看张合神情紧绷,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模样,安清念笑:“你紧张什么,要赴死似的,我又不吃了你。”
张合忙道:“奴才生是黎府的人,死是黎府的鬼。老夫人如果要吃奴才,奴才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听完,安清念哑然失笑:“马屁精。”
一旁的小杨氏愤恨地瞪着张合,这个她过去压根没有注意过的下人,竟然让她狠狠摔了一跤,原来竟是个马屁精!等她解脱了,看她不收拾死这个****!
张合没觉得不好意思,连道:“奴才说得是真的,真心的!”
“嗯。往后你就跟着老管家吧,多学一些东西。老管家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伸手在杨忠和秦嬷嬷的身上指了一下,安清念严肃叮嘱,“同样的,日后除了我三人,这黎府里谁也使不动你,记住了!”
看着神采绝然的安清念,张合难以消化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他……让他跟着老管家学?
老夫人不应该是将他教训一顿,骂他愚昧不堪,然后叫他滚吗?这怎么还能准许他日后跟着忠爷爷做事?这摆明了是要培养他啊!
“怎么,不愿意?”安清念皱眉。
张合急忙跪在地上:“愿意,奴才愿意!多谢老夫人栽培,奴才一定跟着忠爷爷好好学!”
听到这话,安清念才满意地点点头。之前张合请示小杨氏的事情,并不令安清念反感,反而让她觉得张合是个懂规矩的。后来张合顺理成章地站在了她这方,又让安清念发现他是个有眼色的。其后张合下令拦住黎家人,更让安清念认为他是个有勇气的。
安清念很显然不能和大管家杨福泽和平共处,而且安清念深知杨福泽是个有野心的,不甘心屈服于黎府之下。所以挑选出一个年轻人让杨忠教导,很是当务之急。
杨严日后管理铺子,张合打理黎府,如果日后这两人都能够做得很好,她就是高枕无忧了。
将人都遣回屋休息后,干坐了一下午的安清念甚觉无聊,想要出府走走。
如今她身边也没有侍女,出门又不可能带着杨忠和秦嬷嬷两个腿脚不利的,于是在向秦嬷嬷说了一声后,安清念围了一个米黄色的面纱,从后门出去。
“公主有武艺傍身,老奴安心。”对于公主于深夜一人外出,秦嬷嬷如此说道。
秦嬷嬷相信,就算是公主的功夫欠缺,若是遇到危险,也一定能凭借聪明才智保全自身。黎国的公主,绝不是娇娇女!
安清念笑:“回来给嬷嬷带夜宵。”
“不要不要,老奴什么也不要,公主完好回来就行。”
一句话,还是暴露了心中担忧。不禁地让安清念心中生出暖意。
打着一盏小灯笼,安清念悄步走出黎府。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但每座大宅府邸门前都挂有大灯笼,所以道路看起来很明亮。路上行人也有不少,好多人都是等到天黑后才外出散心游逛的。
天恒国民风开放,闺阁女子外出也无须太多禁忌。安清念有时外出戴上帷帽或是面纱,都只是为了防止纨绔流氓的骚扰。
这会儿上街,看身旁三五成群的姑娘千金们个个笑靥如花,感到自己戴着面纱显得极为突兀,安清念所幸将面纱摘下,展露容颜。
越走,灯光越是明亮,人来人往,声闹语沸,道路两旁摆着小摊小贩,和白日差不多热闹了。
安清念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儿,向一位卖灯笼的老者打探道:“老人家,今天是过节吗,怎么这么热闹?”
说着,看着形状各异的灯笼,再看看自己手中样式普通的,心中琢磨新买一个。
老人家今天晚上生意很好,一边卖着灯笼,一边还在做着。听到问话,头也不抬地就回道:“是望湖画舫的夜游歌舞,就在前面不远处。闹了三晚了,今日是最后一晚,听说结束还会放烟花。”
夜游歌舞?
安清念不太明白。她自小隐居在皇府,极少与外界接触。一来是怕身份暴露,二来则是皇祖母担心她通晓了天恒国的民风民俗,会把自己当成是天恒国的人。
“就是画舫的名伶们载歌载舞吗?”安清念又问。
许是不料还有人不知道望湖的迎春会,做灯笼的老人家抬起头,借着他这里明亮的灯火看清了安清念的容貌。
这一看,一惊,连声夸赞:“哎呀,姑娘好相貌!就姑娘这相貌随便上去舞一番,绝对能拿下今年迎春会的春仙!”
老人家有些激动,响亮的话音引得不少人将目光投射到安清念的身上。安清念顿觉尴尬,轻笑两声,买了一个画有玉兔嫦娥的灯笼后,便掩面离开。
什么迎春会的春仙,听起来就尴尬。
想到那老人家撺掇她的激动模样,安清念又是笑又是难堪。不过也因此对这最后一晚的迎春会起了兴趣,顺着人流向望湖而去。
殊不知,其后有名男子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紧盯不放。
望湖畔已是火光一片,湖上数艘画舫游船,湖面上倒映的灯火闪烁,湖岸上人影幢幢,笑语不休。
夜色极好,银月如盘,月光如霜,更衬得画舫之上的窈窕美人个个如仙女下凡,美艳妖娆。
一手提着新买的灯笼,一手拿着刚买的糖人和糖葫芦,安清念颇有兴致地来到迎春会的入场。
望湖上由人为搭建而成的行走台,依着湖岸建了一个小圈,宽敞平坦。行走台每隔三尺便有灯柱,各式各样的灯笼悬挂其上,不仅用来照明,也用来装饰。站在行走台上,外面便是留驻在湖泊之上似乎近在咫尺的画舫,舫上有倾城佳人各自献艺,格外热闹。
一人二两银子,入场的同时能够得到一枚花签。看完才艺,若是喜欢谁,便将花签投入到谁家画舫前的箱子里。
共有十艘画舫,代表十家歌舞坊,每家出场的伶人又是约有十多名。总共百余场表演,足够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限时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得花签最多的画舫得胜。而得胜的画舫又会从本家的十多名伶人中选出最优秀的一名,这便是今年迎春会的春仙!
而春仙的评判标准则是行走台所包围住的一艘大游船!
安清念好奇地看向远处足有三层的游船。听说里面坐着的不仅是达官贵人,就连天恒国的皇子王爷也来了数名!可不看游船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谁但凡靠近一步,都会被立马架走盘问。
收回目光。交了银子后,安清念走上了行走台。天恒国的皇室是如何生活的,她挺感兴趣,毕竟她只是个亡国的公主。不,嬷嬷她们总是称呼她为“公主”,可是有谁给她册封过?
已去的皇祖母、父皇?
不,就连皇祖母和父皇,他们的身份也是见不得过光的。
甩甩头,将忧思甩掉。一边吃着糖人,一边认真地评判歌舞。
身后一直尾随安清念的男子来到行走台处,盯着快要混在人群中看不见的女子身影,皱眉,交了二两银子,火速跟上。
游船里,趴在窗口的景逸岚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兴致缺缺。
本来景逸岚是打算今晚带着安清念来见见他的两个皇兄的。先不告诉念儿他的身份,而是让两个皇兄见见她,好日后帮他在父皇面前说说好话。
可是……他明明派人往那个竹筒里塞纸条了,下人也说竹筒里的纸条被人拿走了,那就证明念儿是看见了呀!但怎么连个回信也没有。不说来,也不说不来!
念儿怎么了,为什么不理他?
大皇子拍拍景逸岚的肩膀:“三弟怎么闷闷不乐的,今晚这么热闹,有什么不高兴的?”
景逸岚:不高兴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