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奇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招人喜欢,活像一尊弥勒佛。
“诸位幸会、幸会啦”朱奇拱手笑道。
一句下来几乎谁也没理会,大伙正喝得兴起,哪里会注意门外刚进来一个人。
朱奇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幸会幸会!”
龙天雷猛一抬头,不禁霍然站起,众人这才停下杯筷,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这白胖子。
龙天雷见他满面笑容,抱拳问道:“恕龙某眼拙,不知阁下是哪路朋友?”
朱奇呵呵一笑,手中铁扇轻轻一合道:“在下乃沧海一粟,龙总镖头怎么会认识在下呢。”
龙天雷向来和气为本,见他卖起关子来,丝毫没有动气,陪笑道:“未请教尊姓大名?”
朱奇笑道:“好说好说,在下笑面郎君朱奇的便是。”
“笑面郎君?”不少人已经脱口而出,道出他的江湖绰号。
龙天雷走南闯北,岂能不知“笑面郎君”的名头,听说此人武功极高且颇有心机,最大的特点就是永远笑眯眯的,就算是面对杀父仇人,他也能谈笑自若,不过还有传闻,当他笑得最开心、最灿烂的时候,往往是他要杀人之前。
朱奇此刻就笑得特别灿烂,“这么多好朋友欢聚一堂,真是难得,不过可惜——”
站在龙天雷身边的绝剑书生蒋祺忍不住道:“可惜什么?”
朱奇笑道:“可惜吃完这顿饭,你们就该上路了!”说完铁扇一张,转身大笑着走出门外,转过身去的同时口中大喊一声:“送他们上路!”
话音刚落,整个听雨轩所有开着的门窗几乎一齐关上,大厅内的众豪杰还没完全醒过神来,无数暗器从门窗外破空而至!
“咻咻咻咻……”
“嗖嗖嗖嗖……”
“呼呼呼呼……”
各类暗器在灯火的映照下好似爆开的烟花,在场的众多豪杰立刻变成了活靶子。
顷刻之间已有十余人倒下,其余众人纷纷亮出兵刃,高接低挡,但一运内力才全都傻了眼。
没有一个人可以自如地将真气运行,最惨的是,只要一运功,全身就立刻酥麻,连刀剑都几乎握不住了。
“酒菜有毒,大家切莫运功!”龙天雷大呼道。
聪明的纷纷竖起桌椅板凳挡住暗器,动作稍慢一些的瞬间已被飞蝗一般的暗器钉成了仙人球。
听雨轩内四五十名高手半盏茶的功夫倒下了一大半,惨叫声不绝于耳。
铁琴公子封山岳眼疾手快,摘下身后的那张铁琴将龙天雷周身护住,大声道:“当家的,你没事吧?”
龙天雷暗中蓄力,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力早已经荡然无存,大惊之下只得步步为营,与封山岳、蒋祺一道后撤。
如此的巨变只在片刻之间,谢天和上官秋婷藏身于过道内瞧得一清二楚,眼看听雨轩内热闹非常的一场夜宴顷刻变成了人间炼狱,不禁心中大骇!
“怎么会这样?”谢天刚一开口就被上官秋婷捂住嘴。
如漫天飞雪一般的暗器甫一消失,千疮百孔的门窗就同时被撞开,十几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各执兵器杀到近前,不由分说,见人就砍!
上官秋婷一眼就认出这些面具人正是在十里亭内与自己遭遇的那伙人。
大厅内的众人此时已然伤亡惨重,余者也已经丧失了抵抗力,谢天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进大厅中央,飞舞双掌朝面具人攻到。
上官秋婷抖出盘龙剑,也冲上前去,加入战团。
黑衣面具人正杀得兴起,突然不知从哪冒出这两人来,不由大吃一惊,谢天的掌风凌厉之极,眨眼间就将两三名面具人击飞!
为首的面具人大声喝道:“别管他们,杀了龙天雷!”一声令下,众人直奔龙天雷而去,谢天见状纵身跃起,奋不顾身地挡在龙天雷身前挥掌相迎,瞬间又有两名面具人被掌力击得倒撞出去,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刀光闪动处,谢天手臂和前胸也生生被砍了三四刀,顿时皮开肉绽,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衣衫!
“天哥小心!”上官秋婷被两名面具人缠住,余光扫见谢天受伤,不禁失声叫道。
谢天忍住剧痛,大喝一声,丹田提起真气汇于双掌,使出一鹤先生所教的掌法,身形晃动处就听得面具人接连发出哀嚎,竟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七、八名面具人的狂攻。
此时他身后的龙天雷、封山岳和蒋祺已经几乎瘫软在地上,眼见谢天为了保护龙天雷身受重伤仍浴血奋战,不禁面面相觑。
蒋祺叹息道:“看来我们果真冤枉了好人。”
封山岳冷哼了一声,道:“我早说了他不是那种人,只是没人信而已。”
龙天雷长叹一声,挣扎着要站起,可无论怎么用力,也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大门外飞进两条身影,谢天一见这两人,不禁暗暗叫苦,心道:完了,么么的老子这条命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上官秋婷边战边退,几乎同时也看到了进来的这两人。
来的正是笑面郎君朱奇和铁爪神鹰卞长生!
面具人一见他二人纷纷住手,闪退在一旁。
只见朱奇展开铁扇嘿嘿笑道:“好功夫,好手段,年纪轻轻便有这番功力,小兄弟莫不是吃了大罗金丹不成?”
谢天一阵苦笑,还未等他开口,忽然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都说笑面郎君聪明绝顶,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朱奇和卞长生闻言一惊,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道长。
谢天一见这道长激动得差点没喊出声来,来的这位竟是蓬莱岛太虚道长!
上官秋婷见谢天一脸的兴奋之情,贴到他身边,悄声道:“你认识?”
谢天微微点头,就听卞长生冷冷道:“你是何人?”
太虚道长用目光扫了一眼大厅内的惨烈景象,不禁皱起眉头,缓缓步入,边走边道:“无量天尊,这些人可是你们所伤?”
卞长生见他不答反问,冷笑道:“怎么,方外之人也管得俗事么?”
朱奇何等聪明,见这道长形容飘然脱尘,身后斜背的古剑也绝非凡物,心中暗生疑窦,当下干笑一声道:“在下朱奇,不知道长来自哪座灵山仙观?”
太虚道长微微一笑,手捻长髯道:“早闻笑面郎君很会说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了一眼卞长生道:“这一点你倒是要向他学着点。”
卞长生淡淡道:“不劳道长费心,你卖了半天的关子,现在总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太虚道长笑道:“贫道蓬莱太虚。”
卞长生和朱奇闻言不由得同时一颤,眼中立刻现出诧异之色。
朱奇勉强笑道:“原来是太虚前辈,失敬失敬!”
卞长生却不似他这般服软,冷笑道:“太虚道长的名头果然吓人,只不过在下并不信你。”
太虚道长微微一笑道:“信与不信本不重要,贫道问你,你二人率手下在此大开杀戒,却是因何?”
卞长生冷笑道:“你真想知道?”
太虚道长盯着他的双眼道:“就如当年你替父报仇,血洗飞鹰山庄一样,是非总有因由吧。”
卞长生闻言大惊,怒道:“想知道因由?先胜了我再说。”言罢双爪并出,直奔太虚道长前胸抓来。
太虚道长微微一笑,不闪不避,待他双爪快碰到自己衣衫处时突然将袍袖轻轻一卷,卞长生就觉着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瞬间将自己的双爪锁住,惊得一缩手,哪里还抽得动!
就听太虚道长一声断喝,袍袖挥动处卞长生整个身子被掀得向后倒翻了一个跟斗,身形尚未站定,一声清脆的宝剑出鞘声响起,卞长生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左手手腕处一阵剧痛,手筋已被挑断!
宝剑的寒光一闪即逝,太虚道长的剑早已入鞘。
在场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这一剑是怎么刺出的!
这是什么剑法?
卞长生发现自己的左手再也抬不起来了,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下。
“你……你果然是太虚道长!”
太虚道长长叹一声道:“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们最好离开。”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几乎所有人都着了魔一样地飞奔出去,连头都不敢回。
在场众人连同刚刚赶到的龙依依一起见证了传说中的“三清剑法”。
上官秋婷忽然发现,与太虚道长的剑法想比,自己学的剑法竟如同小儿舞棒一般。
太虚道长拿出一只红色瓷瓶,走到龙天雷身边,打开瓶盖让他嗅了几下,龙天雷就奇迹般站起身来。
“多谢道长仗义相救,龙某感激不尽!”
太虚道长摆摆手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说完将瓷瓶递给龙天雷,让他挨个给众人解毒。
谢天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见太虚道长走到他面前笑道:“怎么,不认识贫道了?”
谢天这才缓过劲来,拜倒在地。
太虚笑盈盈地将谢天搀起,道:“你师父与贫道有击掌之约,贫道哪能轻易让你死了?”说完看了看谢天的伤势,伸手掏出一只小瓶子递给谢天道:“这是我蓬莱的止血药,敷上吧。”谢天接在手中再次拜谢。
谁知他刚直起腰来,另一个人却“噗通”跪倒在地道:“师公在上,请受秋婷一拜!”
谢天瞪大眼睛,讶异地望着她心道:你爹又不是他的徒弟,这太虚道长怎么就成了你的师公了?
太虚道长自己也纳闷道:“小丫头,贫道怎么会是你师公了?”
只见上官秋婷笑嘻嘻地站起来道:“当年您与我爹爹曾经煮酒论剑,我小的时候聚经常听他说您是他的一日之师,既然我爹都称您为‘师父’,您可不就是我的师公了?”
太虚道长闻言哈哈笑道:“原来你是上官云朔的女儿,好一个伶俐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