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五年一月二日,缠绵病榻一年有余的南陈帝陈顼病逝,庙号高宗,谥号孝宣帝,葬于建康显宁陵,陈国太子陈叔宝遣使入大齐告知丧讯。
河清四年一月八日,陈国始兴王陈叔陵带兵叛乱,公然闯入太子东宫,陈国太子陈叔宝被砍受伤,被亲兵保护于建康宫承香殿养伤。
一月十日,太尉孙琦与司空何康带兵平乱,一月十二日,陈叔陵叛乱彻底镇压,陈叔陵及其党羽被囚天牢。
河清四年一月二十日,在丞相孔昌等人的支持下,陈国太子陈叔宝登基为帝,是为陈后主,陈后主立太子妃沈氏为后。
同日,并立宠姬张丽华为贵妃,礼同中宫。翌日,陈后主下令诛杀陈叔陵满门,其同谋者皆被夷三族。
二月五日,陈后主遣使入齐,递交国书,自称大齐属国。其后,陈后主因为笃信佛教,下令大肆征用民夫用于修建佛寺,农业商业被严重破坏,陈国上下民怨沸腾。
河清五年三月初二,邺宫东宫,明乾宫
高纬仔细批阅着奏章,在看到大部分的奏章上所表明的“河清四年三月初一”的日期后,突然问道:“赵书庸,今儿什么日子了?”
“回爷的话,今儿三月二日,没什么重要日子,不过明儿就是三月三,上巳了。”“这么快就到上巳了,呵呵”说完又低头看起了奏章。
赵书庸疑惑地看了看高纬,实在不明白她究竟是何意。
不知过了多久,高纬的嘴中才飘出一句话:“你现在去两个太子妃的宫中,让她们各自准备一套便服。明日上巳节时悄悄带过去。”
“嗯?是,那两位太子妃问起来时,奴才怎么回答?”“你就说是我说的,让她们准备好就是,对她们有好处。”“是,奴才记着了。”赵书庸刚转身欲走,又被高纬的话牵住了脚步。
“哦,还有,你传完话后,快回来,我还有事叫你做。”“是,奴才告退了”“嗯。”看着赵书庸越来越远的背影,高纬嘴角有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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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清五年三月三日,上巳节,邺城西山祭台
在由高湛带领高氏皇族举行完高禖之礼后,高氏男性宗族退下,入座。
而皇帝高湛则以族长的身份,高举柳树叶,向高氏中的女性族人挥洒早晨收集的晨露,为其带来好运。
除了胡曦岚因为是皇后的身份外,其他年满八岁的女性族人皆要上前受晨露之礼。
正巧胡曦岚坐于高纬身旁,高纬想了想,问道:“母后,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在上巳前一个月,胡曦岚夜间受风,染了风寒,几日高烧不退,高纬本着孝心,也在殿内守着胡曦岚好几夜(朝政由高湛决策)。
终于在第四夜,胡曦岚烧退了,又陪了两三日,高纬才回宫处理朝政,由斛律雨和陈涴继续侍疾,高湛在那段时间里的看望却不是很频繁。
胡曦岚嫣然一笑,说道:“有你和小雨小涴的孝心,母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母后说哪里话,儿臣是您的亲‘儿子’,她们是您的儿媳,儿子儿媳孝敬父母天经地义啊。”胡曦岚还不知道高纬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胡曦岚所生,高纬为了压制情感也不点破。
“纬儿说的对。”胡曦岚含笑道。高纬压住心中对这清雅笑容的惊艳之感,平静地说道:“多谢母后夸奖,不知母后今日要不要去民间凑凑热闹?”
“还是不了,母后身子刚刚养好,受不起折腾,你还是与她们两去。”胡曦岚悄悄指了指正被挥洒着露水的斛律雨和陈涴。
高纬弯了弯嘴角,低首说道:“儿臣知道了。”错过了胡曦岚眸子中一闪而过的伤感
在晨露之礼后,高湛以身体不适为由,与胡曦岚先行回宫了。
很快年龄大些的高氏诸王便开始举杯畅饮了,而那些年轻的和年少的也开始为自己的计划跃跃欲试了。
高纬把二女拉到离祭台不远的偏殿里,因为跑得急,斛律雨有些气喘地问道:“阿纬,你干嘛?”陈涴眼中也有疑问。
高纬没回答,只是说道:“里面有你们带来的便服,快去换了,等等待你们去好玩的地方。理由等等告诉你们。”
虽然心中有着疑问,但二女还是乖乖地进了偏殿里的小门,由宫人们帮着更衣。
而高纬也去了另一个房间里,一边由侍女服侍着更衣,一边寻思着等等先去哪玩。
原来自从文宣帝时期开始,皇帝主持完高禖之礼后,一般都会回宫。
而剩下的那些宗室自也会找些有乐子的事,而那些年轻的就是微服去民间过上巳。
以前高湛与胡曦岚就去过几次,至于高纬为何会知晓,则是有一次高延宗酒后说出的,这些宗室的年龄大致在十二岁到三十岁。
正好这些日子,陈涴因为陈顼的死,悲伤不已。
虽心情已经好些了,但是还是流露出忧伤之情,而且斛律雨前阵子也让高纬想想办法使陈涴高兴些,所以高纬决定上巳出宫。
等到高纬换好之后,斛律雨与陈涴也出来了。
斛律雨一身竹青色的湘绣细绸交领短襦长裙,显得简洁大方,陈涴则是米白色的蜀锦交领襦裙,显得清新淡雅。
身穿宝蓝色蜀锦交领长衫的高纬翘了翘嘴角,牵起二女的手,说道:“快走吧,不然就错过了。”“太子,你还没告诉我们原因那。”陈涴说道。
“路上在告诉你们,成吗?”陈涴的“殿下”让高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又很快展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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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南城瑶云寺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瑶云寺寺口,马车旁的赵书庸拉起帘子,说道:“公子,瑶云寺到了。”
”知道了。“三人下了马车后,斛律雨看了看四周络绎不绝的百姓,问道:“阿纬,这是哪?”“瑶云寺。一个很特别的寺。”
“有何特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进去看看便知。”“好。”
三人慢慢踱进了瑶云寺,身后的赵书庸紧紧地跟着,再后面的刘桃枝及护卫们查看着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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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云寺中
斛律雨和陈涴好奇地观察着大殿里一切,在看到大殿里供奉的神像后,有些明白了,原来这瑶云寺供奉的不是释迦摩尼,而是高禖之神(管理婚姻和生育之神,禖同媒)——伏羲。
耳边传来高纬的声音“这瑶云寺是一个送子寺,不孕的夫妻或刚成亲的新婚夫妇经常来此进香求子,尤以上巳最甚。”
“殿下又是如何知晓的?”陈涴微微歪头问道。“带你们出来玩,自然要做好准备,不是吗?”高纬淡淡地说道。“说的极是呢。”斛律雨笑道。
正说着,高纬身侧突然传来声音:“三位贵人,既来此寺,何不上几炷福香求子。”
抬头看去竟是一位鹤发童颜的道者,高纬不由奇道:“道长为何觉得我们三人是夫妻?”
“两位少夫人虽不曾刻意看过公子,但是也没跟丢公子,如此默契,怕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不会练成。再者二位少夫人虽未梳已出嫁女子的发髻,看起来好似与少爷只是路人,但是少爷身后的护卫们除了保护您外,对她们安全的看护,也是眼神一刻不离。”老道指了指不远处的刘桃枝等人。
高纬听了这话,眼中精芒一闪,笑道:“说得好,我们确实为夫妻,但是我们尚年少,如今求子,是不是太早了?”
“此香也可为日后的子嗣上,不一定是为眼前。”老道淡淡地说道。
高纬沉默了片刻,说道:好,请道长带路。“”请“老道朝着里殿抬手道。“道长客气。”
等到三人进了里殿后,赵书庸与刘桃枝则在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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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老道拿香点香的空当,斛律雨拉了拉高纬的衣袖,轻问道:“你作甚要答应这个荒诞的建议。”“不过装装样子罢了,以后的事谁又能猜到呢。”高纬对二女笑道。
其实高纬答应此事,一是因为想看看这不简单的老道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位能如此观察入微,并且如此能沉着冷静地分析的老道,能是个简单的嘛?
二是在高纬心中有一个声音也叫高纬答应下来,说此事对她是有好处的。
反正刘桃枝在外面,应该出不了事,刘桃枝的功夫高纬还是很放心的。
老道点完香,把几炷朱红色的无花纹的细香交给了她们。
斛律雨两炷,陈涴一炷,高纬则拿着四炷,三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老道。
但老道只是示意她们向着伏羲像跪拜上香,无奈,互相对视一眼,只好照做。
行完礼后,将香交给老道,老道将香插入铜炉,默念了一段不知是咒语还是经文的话后,说道:“世间之事自有定数,三位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只有看天意了。”
高纬刚想提问,便听老道说道:“事情已了,三位也该走了。”说完,已闭眼端坐于蒲包上。
如此看来,也只好离去了。
不过高纬在走到大殿门口时,悄悄做了个不起眼的手势。随后,继续走向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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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高纬他们又玩了祓禊和曲水流觞这两个活动。
不过受苦的是高纬和赵书庸,因为斛律雨和陈涴把曲水流觞中从河中拾到的熟鸡蛋都给了高纬。
而高纬再吃完两个后,实在吃不下了,把剩下的丢给了赵书庸,可怜赵书庸活活吃了五个完整的熟鸡蛋,但现在胃还是涨涨的。
接下的节目就是“会男女”,三人跟着带路人走进屋子后,二女立刻大叫,满脸通红地跑出了屋子。
高纬走近一看,立刻明白了缘由。居然有很多男女正在一个个的隔间中光天化日的行周公之礼。
虽有薄薄的竹帘挡着不过里面的景色还是挡不住,不断从竹帘中传出阵阵令人眼红心跳的暧昧之声。
不过高纬只是挑了挑眉,因为这就是“会男女”的主要内容——野合。
在前世高纬对对于这种事早已亲身经验过,对这种事并不陌生。
看了一会儿,高纬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也走了。
走出来一看,二女到现在还红着脸呢,看来刺激真是不小啊。
忍住笑意,高纬牵起二女的手向不远处的“蟠桃会”走去。
说是蟠桃会,其实还是有关求子的活动,对于自然不适合她们。
所以没玩多久,高纬她们就回宫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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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宫东宫仪凤宫
用完晚膳的斛律雨和陈涴坐在榻上喝着消食茶,突然斛律雨说道:“小涴,觉得阿纬怎么样?”
闻言陈涴手一顿,随后平静地说道:“太子,挺好的。”“是吗?你不喜欢她?”斛律雨听到陈涴这样说,索性挑明了。
“太子是小涴的夫君,喜欢又有如何,不喜欢又有如何?”陈涴不置可否地说道。
斛律雨看着陈涴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涴,别傻了,我们和阿纬只能做朋友,做不成真夫妻的。”
“为何?如果因为我是陈国的公主,太子不会喜欢我,还情有可原,为何连姐姐你也不成。”“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
说完,斛律雨已经走了,陈涴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她。
太子东宫——玄明池
高纬舒服地泡在汤池中,毕竟她也累了一天了,泡汤池就是最快的解除疲劳的方式。
突然她听到池边有细微的声音,大声喝道:“何人敢擅闯玄明池?”
“是我们。”斛律雨和陈涴从水汽中走出,都皆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斛律雨直接拉了陈涴入了浴池,高纬惊道:“阿雨,你干嘛?”
斛律雨不语,只是拉着陈涴前进,等到了高纬身边,斛律雨突然把陈涴的手拉到高纬的已经褪去亵裤之处。
陈涴害羞的同时,也惊讶不已,疑惑地看向斛律雨。
随后斛律雨又将陈涴拉到池边,细细说了起来,徒留发愣的高纬一人。
听完这个事情,陈涴默默走到高纬身边,问道:“这是真的吗?”高纬怔然点了点头。
“啪!”陈涴挥了高纬一个巴掌,说道:“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只能是朋友这句话”却没说。
斛律雨走上前摇了摇还在发愣的高纬:说道:“别傻站了,快去换衣服吧。”“哦。”高纬傻傻地答应。
斛律雨看着她的呆样,摇了摇头,也走了。
双眼空洞地站了好一会儿,发觉上半身变冷,高纬会回过神。
想到刚才之事,高纬立刻嘴角不断抽搐,明明被占便宜的是自己居然还被打!
但自己真正身份之事确实让人震惊不已,叹了一口气,只好无奈摇头,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