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再遇(1 / 1)

回家的日子用一句话形容,那绝对就是痛并快乐着。大概是君家十郎从未离家这么久过,等他先送了林少爷再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君老太太、君老爷张氏,外加九个姐姐都在的泪眼婆娑,是的,包括他那已经出嫁了生了娃娃的大姐在内,居然都在大堂里头等着他回来,软玉温香什么的,君十郎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

以君老太太为主,张氏为辅,九个姐姐为奠基的娘子军愣是觉得自家乖娃瘦了、黑了,肯定是吃了苦了,等齐家老老实实的将他吃食堂的事情说出来,一家人差点没有齐齐掉眼泪,如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出门去吃糠喝稀了,君十郎抽了抽嘴角,暗道自己幸好是个重生的,不然还不得被这群娘子军宠坏了。

这次君老爷也不得不靠边站,没办法,压根没有他插足的地方,想要嘱咐儿子几句,问一下学堂里头的事情都插不进嘴儿,好不容易等娘子军情绪平稳下来,君十郎才松了口气,将学堂的事情挑着捡着好玩逗趣的说了几遍。

这个时代的女人难得能出门,论见识的话确实一般都比不上男人,没办法,不是谁一直待在家里头接触不到外面的事情,都能做一个女中诸葛的。所以君十郎虽然只是说一些平常的话,听在一群女人女孩的耳中,倒是觉得颇为有趣,几个姑娘对学堂十分向往,但也知道自己是绝对去不了的,只能盼着弟弟多说一些。

幸好女人们还记得孩子是赶了一天的路,大清早天不亮就在马车上了,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就心疼孩子,让他先回去休息。君十郎回来的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但张氏自然不会让宝贝儿子饿着,早就给准备了燕窝粥热着,刚才在老太太那儿已经吃饱了肚子。

这晚上谁都没敢去打扰“遭了罪”的君家宝贝,等第二天君十郎精神抖擞的起来,君老爷才有时间跟他说起了读书的事情,只是这孩子从小乖巧,也没有什么他需要吩咐的,倒是就程越无的事情多说了几句。儿子认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却不懂人际的老师,也不知道对他而言是对是错。

其实也是君老爷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底细,君十郎上辈子是什么人,那是心理专家,他想要跟一个人打好关系的时候,谁都扛不住,人际关系什么的虽然复杂,但从来不是君十郎面对的困难。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应该担心的反倒是学识,上辈子学到的东西,在科举的时候可是用不上的,程越无偏偏能帮到这一点。

君老太太不喜孙子难得回来,儿子还得拉着教训,一大清早就让人把人喊过去,心肝宝贝的抱着不放了,这会儿要是有人进来看见老太太怀里头的金童,肯定不能想到这孩子居然已经早早的离家求学了。

张氏忙着准备给孩子带到学校里头去的东西,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也知道不该准备那些看起来花销不实用的,十郎不乐意带着。反倒是一些吃的,喝的还有用的该多准备一些,虽然说都可以现买,但那里有家里头准备的好。

一想到君老爷提过,孩子一个月一来回太累,十郎年纪又小会伤了身体,以后就半年回来一次,张氏更是心疼的要命,打定主意就算是十郎不回来,那边店里头的人难道不能来回,到时候该带过去的东西都带过去,十郎还能让人把信件捎回来。

君老爷也是煞费苦心,毕竟来回一次坐马车就得一整天,十郎才五岁出头,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头,要是为了回家一次而熬坏了身体,反倒是不值得了。再说他每隔一个月就要去青山那边视察,到时候也是能见到儿子的。

那边君十郎还不知道老爷子替他解决了回家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个意外的消息,自家二姐君怡宣居然也已经定亲了,定亲的这个人他还能说得上认识。当初孟玉卿跟他同车过去书院,一路上交情就不错,在学院里头也没有淡下来,偶尔还能一起读书什么的,孟玉卿平时也较少朋友,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小弟弟颇为照顾。

当然,君怡宣定亲的可不是孟玉卿,人家比他二姐姐还要小好几岁呢,定亲的也是孟家人,就是孟玉卿的大哥孟玉明,因为前者的关系,君长宁还见过几次,记忆中是个挺豪爽的男子,看起来跟他爹他弟弟十分不同,据说也确实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子,等明年就要离开书院,接手孟家的生意。

君长宁对孟玉明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但也并不坏,毕竟并算不上熟悉,这会儿想想看,孟家两兄弟对自己确实是颇为照顾,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二姐姐的缘故。君怡宣为人直爽,性格也带着几分憨厚,大概是从小被张氏君玉宣护着的缘故,这样的性格要是嫁给高门子弟恐怕少不了遭罪。

君家跟孟家算得上是世交,一直也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孟玉明注定了以后也会当一个商人,所以君家才会敲定了这个婚事。看着君怡宣难得露出几分扭扭捏捏,话里话外的打听自己的未婚夫婿,君长宁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个人。

君十郎的打算没能成功,等他从家里头回去,那憋了三天的老师更加可着劲折腾,没完没了的学业直接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孟玉卿孟玉明也是学生,当然不会有时间到处溜达,自然也少了见面的机会,君长宁只想着反正多的是机会观察,倒是不急在一时,当下最重要的是把程越无处理好。

程越无花样忒多,练字的时候要他有自己的风格,画画的时候要对着实景实物,君长宁没少腹诽,这家伙要是在现代的话,肯定又是个能裸奔为艺术献身的家伙。可惜生错了一个年代,燕朝民风较为保守,这家伙是没了撒泼的机会。这要是魏晋时期的话,人家还要夸奖呢。

不过敬佩归敬佩,当有些不着调的事情放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君长宁只能苦笑了。就像是现在,程越无画什么不好偏要画树叶,还得是种在后山那边的树叶,看了几十年愣是说自己不记得,让小徒弟给他摘几支过来瞧瞧。

作为十分尊师重道的学生,君长宁只好迈着小步子往后头走,一边打着坏主意给他摘几支特别难画的。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明白,程越无是见他练字没有成果,这几天有些心浮气躁,才随便找了事情让他去做,免得一直待着反倒是容易出事。

其实以君长宁的心理素质,区区一个练字怎么可能让他产生心理问题,不过是重复不断的写字有些厌倦罢了。果然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上辈子他贫穷出生,吃点苦跟吃饭似的正常,但这辈子娇生惯养惯了,多写几个字就觉得手疼,人啊就是惯不得。

君长宁一边嘲笑自己的心态老迈,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一边又暗暗感叹程越无虽然看着不着调,其实却是个十分好的老师,至少能注意到学生的心情,并且不是一味的逼迫,愿意给他一个缓冲时间的,在这个时代就是十分难得了,要知道学堂上一般的老师,见你学得不好直接不二话上板子的。

君长宁看了看自己细嫩的小手掌,因为成熟的灵魂,他倒是没有挨过板子,不同于他家老师糟糕的人际关系,君长宁在学校里头可以说得上是长袖善舞了,不管是蒙学里头的学生,还是教导他的老师,说起这孩子总是能露出微笑,就算不说好话的,也绝对不会露出不满。从这一点程越无还是得向自己的学生学习才对。

等走到后山的时候,君长宁才发现这一块地方校舍越来越稀少,屋子也显得破落,后头甚至还有几个小院落的样子,据说那些院子原本是给有家眷的老师准备的,后来校长觉得女眷进了学院容易造成麻烦,凡是要带着女眷的老师,就一起住在学院外头去,反正来回也不怎么费事儿。

程越无说的那种树到处都是,君长宁看了看,觉得树叶之间的区别太小了,要找一株特别难画的还真的不简单,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伸手摘了几枝。等到伸了手小孩儿才很悲剧的发现,他现在还是个萝卜头身材,压根就摘不到高高在上的树枝,怪不得出门的时候程越无笑得十分阴险,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意识到自己翻了个大错误的君长宁十分郁闷,鼓着脸颊瞪着上面的树枝,暗道自己是爬上去呢还是学乌鸦用石头垫一垫,谁知道没等他想好,一只手已经越过了男孩的脑袋,直接将他看中的那根树枝摘了下来。

那只手并不完美,肤色虽然白皙,但却是一种并不健康的苍白,压根没有什么血色,在绿叶的衬托下更加显得有几分阴深深的,只是十指却分明十分有力,摘下树枝居然没费什么力气,在君长宁恍惚的时候,树枝已经被抵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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