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师,你怎么会这里?!”拜访顾庭兴不奇怪,奇怪是县衙居然见到了原本应该青山学院程越无,就是君长宁也忍不住露出一些惊讶神情来,要知道因为年轻时候事情,程越无一直不爱出门,连青山学院都很少迈出,要出去也都是往人少地方走,这次突然出现县衙,实是让人惊讶事情。
程越无倒像是十分欣赏自家小徒弟失态,慢悠悠拼了一口茶水,觉得没有青山书院自己亲手烹制好,皱了皱眉头就放下了,随即笑着说道:“怎么,为师可是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不让你这些年荒废了学业。”
君长宁抽了抽嘴角,青山书院到宁邑这位也要说千里迢迢,不过为了他赶来这话他倒是信了几分,毕竟这些年下来,程越无不着调虽然有些,但多时候还是十分疼爱自己,有时候君长宁甚至觉得,他是把自己当做了亲生儿子,寄予了他自己一生期盼。
只是程越无面前,君长宁是露不出什么感动眼神,当下用一个假不能再假表情过去,气得程越无吹胡子瞪眼睛,哼哼着说道:“小屁孩就是没良心,好说我也是养育了你五六年,你倒是好,拍拍屁股走人,每个月就写一封信回去。”
君长宁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幸好旁边还有一个有正直人生观,听了他这话便说道:“老程啊,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些年下来,要说你教导长宁学识话,自然是无话可说,但要说照顾,还不如说这孩子照顾你。想想他当初也才五六岁样子,路都走不稳,还得每天给你端茶送水,要是没有长宁话,你现能活得这么滋润?”
顾庭兴也是个会脑补,他当初就极为喜欢这个聪慧懂事学生,偏偏被好友直接抢了去,抢了就抢了吧,你还不好好早就,整天琢磨着折腾孩子,就是他也是看不过眼。但没办法,这两师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说不上话。顾庭兴脑海中,永远都留着程越无翘着二郎腿,君长宁苦哈哈给他端茶送水画面。
程越无脸皮多厚,当年跟他嫡母闹翻了之后,都能程府面前大骂三天三夜,将程家事情抖了一个一干二净,任由整一个家族外加乡里乡亲旁边观赏,这会儿顾庭兴话几乎是给他挠了痒痒,只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羡慕嫉妒我,可惜啊,找徒弟也是要缘分,没有缘分话,就眼前也不是你。”
顾庭兴好歹是知道程越无性格,但也被他气了一个够呛,恨声说道:“那也好过有人得到了还不珍惜。”
君长宁旁边怎么听怎么不对味道,怕这两位直接吵起来,谁都不好下台,笑着说道:“程夫子,不知道我老师怎么会这里?”
顾庭兴见他不去问程越无而来问自己,心里头舒坦了许多,君长宁虽然认了这家伙当老师,心里头还是十分尊敬自己。这位显然忘记一开始君长宁就问过那位这个问题,不过程越无卖关子愣是不说罢了:“我现为一县之令,只是以前没有这方面经验,倒是你老师曾经做过一段时间,便央了他一起来了。”
程越无确实是当过一段时间县令,只可惜当初那件事毁人毁己,固然让嫡母失去了一切体面,甚至连膝下亲生儿女婚姻大事都不顺当,也让程越无直接被革职,这会儿他脸上露出几分惆怅,淡淡说道:“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我还有走进县衙一天,不过凭我才学,给你当一个门人也是便宜了你。”
君长宁听了这话倒是多了几分感动,毕竟以程越无性格,如果不是想要就近照顾自己话,恐怕怎么样也不会答应出山邀请,何况现还是县令门人。顾庭兴也知道这一点,这会儿倒是心平气和说道:“你老师到底是惦记着你,也怪不得你当初选择了他。”
君长宁一直知道顾庭兴有收自己为徒打算,为此没少被程越无挑衅,这会儿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学生还未恭喜夫子得以升迁,今日原本是为了拜访程夫子而来,见到老师倒是意外之喜。”
君长宁一番做派看得顾庭兴十分高兴,倒是程越无受不了他们这般磨磨蹭蹭,哼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谁教给你这些东西,这番做作。”
君长宁还未说什么,顾庭兴先不干了,不同于程越无不羁,他还是儒家坚定支持者,这会儿便说道:“长宁守礼才是正道,真要是跟你学了一半放荡,以后可别想走入官场了。”
程越无当然也知道这点,不过是看不得他们虚套罢了,当下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说一个,我反正是说不过你们。”
君长宁微微一笑,又说道:“老师现住何地,若是不方便话,不如来君家?”
程越无却连忙摇头说道:“你君家阴盛阳衰,我去算个什么事情。还不如就住县衙,我毕竟是这家伙门人,到底是要时时刻刻为他排忧解难,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管来问就是。”
顾庭兴也摸了摸自己胡须,笑着说道:“难得老程你也知道礼仪。长宁你就放心吧,我哪里还会亏待了他。若是住君家反倒是不方便,等过后我跟下人打好招呼,到时候你来去也方便一些。”
君长宁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挽留,毕竟程越无是顾庭兴门人,如果住君家话,未免有几分瓜田李下,倒是对顾庭兴名声不好,他现这般年纪才当了县令,要是再没有一个好名声话,以后发展便极其有限了。
两大一小三人就着宁邑县事情倒是越说越来劲,程越无曾经有过经验,顾庭兴一腔热血,君长宁对宁邑又是了如指掌,三人倒是讨论出许多益国益民政策来,顾庭兴恨不得现就开始实施,倒是程越无脑袋清醒,冷哼一声就给他泼冷水:“你别瞧着这些政策好,但哪一条不是碍着上层氏族利益,到时候实施起来有你受。”
君长宁暗道自己大概也是被归类到会妨碍政策人之中,笑了笑说道:“但凡是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程大人政策好,但也要有人愿意去实施,这其中就得周全了每个层面人。有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强硬政策才可行。”
程越无倒是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他就是想要强硬也没有办法,等过几天那些人精都会知道,你能来宁邑上位,不过是各方面力量较劲结果罢了,后头可没有给你撑腰,到时候别说是压着那些地头蛇,说不定还会被人直接架空了。”
程越无这话倒不是无放矢,要知道有些偏远地方,朝廷派去官员还得讨好当地望族,人家一句话可比当官有用许多。宁邑虽然靠得京城很近,下面人绝对不敢明面上称王称霸,但也挡不住人家给你下绊子,下一届换任时候直接给你颜色瞧。再有一个靠得京城近了,达官显贵亲朋好友也多,谁知道哪里藏着那人,就是七拐八拐某某小舅子什么。
顾庭兴想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他自己本事自己知道,但官场向来不是只要本事就行地方,不然当年他能灰溜溜去了书院教书?倒是君长宁觉得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困难,天下大事小事,到底就是一个利字,只要有这个字,谁还会故意与你为难:“顾夫子无须担心,君家宁邑也算是有几分脸面,能其中转圜一二。再有一个,只要让他们知道,夫子政策对他们只有好处,那些人自然不会反对。”
顾庭兴眼神微微一动,倒是程越无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个学生天生就是块当官料,这些话可不是自己教过去,这方面比起来,自己倒是有些不如,少了一分圆滑:“长宁这话有理,有些事情我们还要仔细商量一番。”
顾庭兴点了点头,三人又是端着茶讨论起来,也是经过这一次,两个大人都不敢再把君长宁当做小孩对待,哪有小孩能一阵见血,直接将他们弱势点出,又提出解决办法,虽然他有些办法看起来荒谬了一些,但转念一想,确实是十分可行,只可惜天下读书人大多数都是恃才傲物,反倒是不能从这样角度看问题。
君长宁优势就于善于从任何人任何角度看问题,上辈子作为心理师他,擅长就是从别人角度出发看待一切,要不然话他怎么能短短时间内声名鹊起。那些知识可不是白学。这会儿看着程越无跟顾庭兴惊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要知道他十几岁时候,照旧也是个除了读书啥都不会小屁孩呢,还是占了上辈子便宜罢了。
三人正说得开心,外头却传来小厮声音:“老爷,程老爷,夫人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老爷打算哪里用餐,院子里头桂花倒是开得正好。”
顾庭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倒是程越无打趣着说道:“嫂夫人倒是用心,可见你是个吃饭不着点,必是三餐都要人叫唤。”
顾庭兴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女人就是爱操心,罢了,也到饭点了,我们两个大人饿着不要紧,十郎可是还长身体呢,走吧,县衙饭菜虽然一般,还能入口。”
程越无喜欢给他拆台,就后面说道:“别看你顾夫子一脸皱纹样,倒是娶了一个好妻子,顾夫人厨艺可是一绝。”
顾庭兴假模假样咳嗽了一下,倒是看不出生气来。昨天君老爷已经给他说过顾家情况,顾庭兴妻子是糟糠之妻,他考中科举之前就已经成亲,据说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只可惜那位夫人年轻时候劳作伤了身体,到了三十岁左右才生下一个女儿,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孕。
为了传宗接代,顾大人还是纳了妾氏,据说还是那位夫人远方表妹,现有一个才六岁儿子,倒是比自己还要小一些,这位庶子养大夫人身边,一直充作嫡子教养,两位夫人感情据说还不错。君长宁并未见过顾家两个孩子,但想着以顾夫子人品,家里头孩子也该是知书达理才是。
等三人就坐,桌案上果然只是一些简单小菜,味道却十分不错,想来也是那位夫人亲自下厨做。君长宁心中暗道娶媳妇就该娶这样回家,要是跟家里头七姑娘似,可不是有受了。
两个大人不知道他想什么,还喝了一点小酒,桂花树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等吃罢了饭,自然有人来收拾,虽然顾家不过是几个简单下人,姿态却十分严谨,看得出来那位夫人也是有些手段。
顾庭兴瞧着程越无摇头晃脑样子,忍不住笑道:“瞧瞧你那样,要是羡慕有人照顾话,何不自己成一个家,你现也不过四十而已。”
程越无赶紧摇头说道:“女人这种东西,我瞧着挺好,靠近就不必了,十郎啊,你可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难缠事情,就是女人。”
顾庭兴也不劝他,只想着那位嫡母可算是毁了程越无一辈子,以至于他现对女人都有了心理阴影,从而再不娶妻。正说着话,却见院子里头有小孩声响,却见一个六七岁小男孩脚步飞跑过来,看见三人再次立刻停住了脚步,露出有些害怕神情,再看顾庭兴已经横眉怒目骂道:“慌慌张张跑什么,不知道家里头有客人吗?”
只见后头一个□岁小姑娘跟着跑了过来,瞧见顾庭兴模样倒是也不害怕,微微行礼之后才说道:“爹爹可别怪弟弟,他不知道家里有客人,以为你回来了才跑过来迎接你呢。”
原来这两位就是顾庭兴儿女,细细一看,小姑娘模样不过是齐整,倒是比君家九个姑娘都差一些,只是规矩显得十分端庄。小子却带着几分活泼,又因为顾庭兴模样有些害怕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惊大于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