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对外人的议论,都是嗤之以鼻,没有根据的议论,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刘大蕾很聪明,从小学一直到中学,成绩都是一流,成为山村方圆几十里第一个读书走出山里的人。当然,成为山里第一个读书出来的人,不是因为聪明,因为她们的老师也就最多高中的水平,以高中的水品,很难再山区那种环境下教育出一个大学生,真正的原因,刘大蕾无法对外人讲述。从没有梦,不知道梦为何物的刘大蕾,高考那几天晚上做了同样的梦,梦中一个看不清脸长相的女人,一直给自己讲课,讲的内容竟然在第二天的试卷上出现。所以很轻松的考上了大学。
大学对山里的人来说,那就是出了一个状元,刘大蕾的父母那段时间见到每个人都是高人一等。但刘大蕾上的大学,背离了道士“宁上南一千,不向北一天”的警告,大学在离她们家几千里之外的一个风光秀美的北方城市。
梦为何物?
这是刘大蕾从小就一直思考的问题,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做过梦,不知道梦是何物,每次听到别人津津有味的说晚上做了什么好梦,梦到了什么好事,或者做了什么噩梦,只要听到有人提到梦,她都会在心里产生羡慕和向往,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做一个实实在在的梦,哪怕是噩梦,自己也高兴。
梦对她来说很奢侈。
做个梦对她来说是可说不可得的宝藏。
自从高考那几天晚上的梦后,宝藏就变得不再奢侈,梦在每个夜间都会降临。但这个宝藏,让刘大蕾很不适应,只要一睡下,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眼睛一闭上梦就准时来到,并且是同一个梦,如一个故事在自己脑海里一次一次的重演。
这个梦后来就如睡觉时用的枕头,想少都少不了,成为睡觉的附属品。后来,习以为常了,刘大蕾也就把那个梦作为自己睡觉的必需品,或者说把它作为点缀平静生活的浪花,对这个孜孜不倦跟随自己梦,梦里的内容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历历在脑海,想忘了也忘不了。
星星都睡觉了,弯钩般的残月也偷懒了,不知道躲进那块云层后面,睡着了,没有一丝的光。不时刮起的风,撞击黑暗中的物体发出狼嚎般尖叫后,叫声一起风骤然停止,只留下那尖叫声在黑夜如鬼魅一样飘荡,刺激着她的耳鼓。
一间黑黑的小屋,孤单的屹立在一个树高林密的土丘下面,黑暗的水雾如烟慢慢的缭绕在小屋四周,从小屋的窗口钻出如萤火虫一样的光,丝丝的,在不时刮起的呼啦啦的夜风中似灭非灭不停的摇曳。
刘大蕾在黑夜中胆战心惊地行走,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寻找什么,但一个念头不知道何时灌进了她的思想,这是自己必来之所,没有选择,必须在黑夜中进入那间黑黑的小屋,才能遇到想要的那个东西,或者才能有一次做什么事的机遇。至于是什么东西,自己也不知道。
她必须在黑夜独自前行。
尽管小心翼翼,沙沙的脚步声还是惊起躲在路边树上的不知名的什么鸟,拍打着翅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伴着“哇、哇”的哭声从头顶飞过,声音似乌鸦。想到乌鸦出现,是伴随着不详之兆,刘大蕾有点害怕,用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发出大的声音,同时在如墨般的黑暗中徒劳地睁大眼睛,紧张的到处张望,要发现什么,看到什么,一切是徒劳的,眼前只有黑暗,只有那黑屋和摇荡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来几只蝙蝠,在前面呼呼的飞,几次撞到脸上,冷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点点小雨,丝丝的风夹带着一阵福尔马林和腐烂的气息,到处弥散,包围四周,侵入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