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嗓门挺大,老瞎子被我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意识到了他到底是哪说漏了嘴。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就在我准备乘胜追击,灭掉老瞎子最后的气势时,突然旁边出现一个硕大的身影,上来就搂住了我的肩膀。我心里暗道不好,这老瞎子有同伙啊!看来我是撞铁板上了,今天放血是免不了的了。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这硕大身影胖乎乎的手只是搂着我,没有什么泰山压顶,三十六路小擒拿手之类的动作,单纯的搂着,一直把我带离了老瞎子三四步之后才低声说:
“兄弟!和个老人生什么气!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对了错了,就那么地了!咱小辈儿的,多尊老爱幼是好的!你说是不?”
一时间,我被这人搂得有点蒙圈,不过听他说话的口音,前面全都是标准的黑龙江话,只有最后四个字“你说是不?”是地道的本溪味儿,把“是”读成“似”,而且语气很重。这样奇特的说话方式,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转头打量搂着我的这个胖子那黑灿灿的脸,一个鲜活的形象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眼前这个胖子在我看他的瞬间,表情也怔住了,随即大声的说了一句:
“胡来?”
“啊……”
我有些迟疑的答应了一句,而眼前这个胖子听到我不置可否的回答,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一掌拍在我的肩头,同时嗓门儿加大了一个档位说:
“唉呀!胡来啊!真的是你,我李兴明啊!还记得我不?”
“李兴明”,这三个字一出口,恰好印证了我心里的猜想。对,的确是李兴明,一个伴随了我初中三年的黑胖子……
中学时代的李兴明有两个传奇!
第一个是中考,李兴明这小胖子在走出最难的数学考试考场时,便说自己得了一百以十九分。这个言论在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得到了证实,他真的只丢了一分,得了一百一十九分。问题在于中考试卷上的填空题和选择题最低分值都是两分,如果只丢一分的话只能是在应用题等解答题上。这部分的评分标准极为宽松,答案对了不一定是满分,答案错了也不一定是零分。而李兴明到底是怎么估算到自己只丢一分的,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包括老师在内。
另一个传奇是我们成为莫逆之交的起点。最初的关系很不好!原因是他喜欢上班里一个“美女”,一次偶然机会,我在课间和“美女”说了两句话被李兴明看到了,李兴明就以为我是他的情敌。可惜了,那时候的李兴明不过十三岁,可体重却绝对在二百以上,而且这小子的胖和范强那种胖完全两个概念,范强的身体是明显看出来有块儿在撑着肥肉,而李兴明的身材,只能用“一坨”来形容。这样的身板儿,喜欢的女生能是小家碧玉么?能是凡品么?那必须是极品,体重小于二百的李兴明绝对是看不上眼儿的。我这样每次新买腰带都得要店老板多打俩眼儿的手儿,怎么会和他去争抢一个体重超过二百的“极品”?要这是追到手了,结婚的时候,到底是我抱她下车还是她抱我下车都难说。为此,我俩真干了一架。结果,出乎知情人的预料,我踹了李兴明三脚,调头跑了。李兴明吃了哑巴亏,一个超过二百斤的小黑胖子,玩相扑我肯定白给,可跑起来,他至少得四脚着地才有机会。不过,事后我还是被他揍了一顿,因为他找了四五个人,把我堵住,然后和我单挑了一把。他打了我一顿之后,我俩倒成了好朋友,因为他不光知道了我不喜欢那个二百多斤的极品女,还知道了我喜欢的是他的同岁的表姐,陈芸芸。当误会开解的那瞬间,我们两个刚刚打过一架的小破孩儿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那种古代妓院里风流才子之间会心的笑。从那以后,李兴明成了我身边,继范强之后的又一好友,时不时的会笑着管我叫姐夫。当然了,这些陈芸芸是不知道的。
当我、李兴明、陈芸芸在短暂的初中生活结束之后,面对着同样的升学、分班、分文理的压力,于是,曾经的好友,落得和范强一样的结果,多年疏于联系,变成了陌生人。
人生四大喜事,莫过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年头,人人都削尖了脑袋要外出闯天下,再加上信息发达,所以“他乡遇故知”是个很容易的事儿,相对的,想要“故乡遇故知”才是真的难得。今天,在一个会夜观星象的老瞎子面前,我又遇到了这位昔日的好友,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于是乎,对老瞎子的那一腔子怒火,全然消散。心里剩下的念头,只剩下拽着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友,找个曾经熟识的小店儿,一起缅怀我们逝去的青春,然后说说各自的遭遇,再添一杯小酒,应当是这个冬日里,最惬意的事儿了。
我和李兴明俩人搂着肩膀一起向着广场外走去,我俩想的就是找个可以缅怀青春的地方吃着、喝着、聊着。不过,我们身后的老瞎子十分的不识趣的喊了一嗓子。
“小伙子,我没忽悠你!我说的是真的。老朽眼瞎心不瞎啊……”
他的话回音犹在,我已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而李兴明却猛的拍了一下额头对我说:
“胡来!你等一下哈!”
说完之后,李兴明就转身快步跑到老瞎子身边,俯着身子十分恭敬的样子对老瞎子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笑着走了回来,和我继续向前走。
我对李兴明的反应感到奇怪,但也没多问,估计他也就是去安抚一下这老瞎子,说几句好话,省得继续在我们背后继续喊,惹广场上的大爷大妈瞩目吧!
我俩一路胡侃乱说一气,一直来到我俩母校门前的一家小麻辣烫前面。这店面自打我们上学的那会儿就在,已经十几年风雨不倒,老板娘除了老了一点之外,几乎没什么变化。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在晚自习之后来这里吃夜宵,对于年近而立之年的我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怀旧地点。
多年过去,我俩竟然还真的在这曾经的圣地找到了曾经的感觉,各自聊着各自这些年来的经历,居然发现了不少的相似之处,虽说各有改变,但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曾经的好友之所以能成为好友,最重要的是因为那些骨子里最难改变的东西过于相似吧!
李兴明这小子算是个官二代,他对我说,升高中,升大学,都特别的顺利。在中国地质大学毕业之后,他爸找了关系,回到咱哈尔滨,到咱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很闲,每年跟着考古队在省内的大山路转上个把月,随便搞点东西报告出来,余下的时间在所里看看文案,喝喝茶,打打屁,也就算是工作。三年多下来,他也顺顺当当的提了一个主任职务。能羡慕死不少人。可是,后来一次例行公事一样的所谓考古,出了点意外。事情闹的挺大的,上面兜不住,就想让他当个替罪羊,结果这小子混蛋性子上来了,直接就闹开了。最后,他也被人开了。于是,他也就回到五常这一亩三分地,当了一个无业游民。
我也和他简单说了说我这几年的变化,但只说到我妈去世,失业在家,至于什么《七十二葬》,黄三太奶什么的,我是只字未提。
不知不觉间,我俩一人一瓶啤酒下肚了。我惊奇的发现,这小子和我一样也不能喝。一瓶哈啤下肚,居然已经是脸红脖子粗。再加上他原本就黑又亮的肤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隐约还有不如我的架势。
说起喝酒来,东北人的性子基本上都是张口就是干,而我就是东北人当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异类。粘酒则醉,遇事则迷,酒精这玩意儿我只要粘一点就浑身脑袋疼。只有在见到花姑娘的时候,才会状态超好。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李兴明这小子在机关也混了好几年,还熬了一任主任,怎么也不能喝?人民公仆不都应该是“酒精考验”的好同志么?
不过,他不能喝更好,省得他使劲灌我,每人一瓶聊天打屁的状态也刚刚好。毕竟俩大老爷们儿在一家学校门前的麻辣烫小馆子里吆五喝六的喝酒,已经足够的丢人了。
我俩的话题,很快从过去聊到了现在。我也特潇洒轻松的把我在广场上智斗老瞎子的经过当成笑话和他说了起来,
“小明,刚才那老瞎子,拽着我非要给我算一卦,说我是真神转世。你说这不扯淡么?再说这老瞎子编得也不靠谱啊!说他是夜观天象算出来和我有缘。你说他一对招子都毁了,用啥观的天象?最主要的编故事也不找个好故事,非说我是封神榜里的吕岳下凡。操蛋的!那吕岳是瘟神。小爷我能乐意?我要真是瘟神转世,我直接就代表月亮消灭了他。也不知道这老瞎子……”
我正一口一个老瞎子的讲得欢,李兴明脸上的原本松松垮垮的笑容却慢慢的僵硬了起来,表情越来越难看。我看着不对劲儿,原本组织好一大串显示我个人机制非常的杜撰性文字,全都吞回了肚子里。然后,傻愣愣的看着我面前的李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