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对着铜镜坐下来,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心中一阵烦躁,抓住面前的梳子就要砸上去,只是手举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阿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小姐,依然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将梳子伸到背后递给她说:“没事,梳吧。”
早饭也没有胃口,依然随便吃了两口,便带着阿夏去了闲云庄。
进了庄子之后,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对着她行礼,让依然着实受宠若惊了一番。
没有人带路,她带着阿夏径直往许夫人的院子去,只是进了院子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像往常一样人来人往而是静悄悄的,两人也不由地放慢了步子。
走近房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来隐隐约约的女人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声,不如说是一个女人的嚷嚷声。
依然本不想听人墙角,但还是隐约听到了女人有些尖锐的声音,“……不能什么都让你们大房占了,即便是如今多了个小的又怎样……”
她觉得自己今天来的似乎有些不是时候,正想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杜鹃从里面走了出来。
杜鹃脸上还带着愤怒的表情,看到依然的瞬间有些惊讶,但还是迅速上前对她行了一礼,看了看身后的屋子,然后引着她往前走着说:“杜夫人,这会儿我家夫人有些不方便,您先到前面坐一会儿。”
依然也回头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改日再过来好了。”
杜鹃开玩笑地说:“可千万别,您现在可是我们这里的贵客,若是一会儿夫人知道您来了又走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依然犹豫着说:“那夫人这里……”
杜鹃叹了口气道:“也是一言难尽,您先来坐下来,我慢慢给您说。”
依然跟着杜鹃进了前院一间屋子,接过杜鹃递过来的水说:“你也坐吧,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就直说。”
杜鹃也没有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在对面坐下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说将军大度不爱计较,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想的。薛夫人可能不知,这次我家夫人到庄子上来住,一方面是顾将军的安排,说庄子上适合静养,另一方面也是想避免妯娌之间的争执,可是谁知即便到了这里也避免不了这些俗事烦恼。”
杜鹃喝了口水接着说:“之前我们大房和二房之间也算相处和睦,老爷到了不惑之年依旧无子,也因对夫人的关爱并没有纳妾之意,如今两房之间因为老太爷还健在所以并没有分家,若是老爷一直无子的话,这整个将军府以后就都是二房的了,他们自然是乐意。”
“可是自从夫人怀了孩子之后,二房便本性毕露了。夫人这个孩子艰难,但是怀孩子之后二夫人却总是找各种麻烦来让夫人烦心,耍的什么坏心眼,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夫人给老爷说了,但是老爷碍于兄弟之间的情面一直对二老爷容忍有加,夫人不想让老爷为难,也就忍了,只是如今夫人刚生产完,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这二夫人便来闹事,闹着要分家呢!居心何在!”
依然听了之后却无话可说,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她真是无权置喙。
杜鹃抬眼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也是心中气恼不过,便将憋在肚子里的话都对夫人说了,您可别见怪,听罢便算了,可别告诉我家夫人,否则又要骂我嘴快了,将自家的事情往外传。”
依然笑着说:“怎么会,我本来做的也不过是本分之事,今日来你们这里看到所有人对我毕恭毕敬也吓了我一跳,我可不习惯这样,若是以后再如此,我都不敢再来了。”
杜鹃也笑开了,正准备说什么,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丫鬟探头进来说:“杜鹃姐姐,二夫人走了,夫人让你回去呢。”
依然也起身,跟着杜鹃往后面许夫人的屋子里去。
掀开帘子,许夫人正靠着靠枕半坐着,垂眸在想些什么,抬眼见到依然进门,脸上一喜道:“依然来了,快过来坐!”
依然走过去,在床边坐了说:“今日感觉如何,刀口还疼吗?”
许夫人摇了摇头说:“不算太疼了,就是有些痒,今日还下床走了一圈。”
依然点头道:“痒说明伤口在长,可千万要忍着,每天要急着换药,用药这些我都不懂,还是要听太医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许夫人笑着说:“都好,奶娘抱去喂奶了,好了别说我的了,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依然张口欲将薛凤举的事情说出来,许夫人年长有经验,能想到的肯定多,说不定能为她出个好主意,但转眼又想到刚才门外听到那个女人尖锐的声音,看着许夫人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愠色和疲惫,想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顿了一下,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在外面住了这段时间,想回城里置办点东西,只是我的庄子上也没有车,想向夫人这里借辆马车使使。”
许夫人道:“我还当是什么呢,这是小事,一会儿让杜鹃给你安排个妥帖的车夫,不过依然,你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难道是和薛大人闹了什么矛盾吗?”
依然忙摇头说:“没有,我就是在京城住得闷了,想出来换换心情。”
“那就好,你别看我一生要强,但是女人说到底还是要靠男人的,有时候还是要服个软。”
依然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牵了牵嘴角说:“嗯,我知道。”
和阿夏一起坐上出庄的马车,依然郁闷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绿油油的麦苗飞速后退,阿夏在旁边好奇地问道:“小姐,您不是要问许夫人出主意吗?怎么又不说了?”
依然下巴搁在窗子上说:“你难道没看到许夫人那样的状态吗?还让我怎么开口,尤其是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像是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一样,你让我怎么说?”
阿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城做什么?”
依然坐正了身子看着阿夏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回去做什么。”
阿夏听罢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依然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外面说:“全叔,你知道顾将军在哪里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