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抬头一眼,粉白尖脑袋倏忽不见。
杜青不以为意,继续吃饭。
他对小动物说不上爱,也说不上无爱,家里倒是养过狗,也养过猫,不挠他就有爱,挠他就无爱。
不过这粉白狐‘毛’茸茸的,看起来倒是比猫可爱也上档次多了,当然,有时也凶残得多。
想了想,杜青将半碟点心放到回廊地板上。
狐狸是杂食动物,‘肉’也吃,没‘肉’时素菜也行,只要能填饱肚子。
继续入定,又见苏琦,打了声招呼,气氛不知不觉陷入尴尬,两人就没话可说了。
不过苏琦似乎也能听到杜青心音,便将杜青名字省去,也换成无量逍遥。
片刻,两人默诵“无量逍遥”的心音重合起来,明明只是默诵,没有一点声音,但又似乎洪亮无比,充斥身心,颇有大音希声之感。
一遍遍“无量逍遥”,杜青忽觉心神一震,意识离开身体,跳出‘精’舍,夜行虚空,下一刻就到了北山别墅区。
穿墙入室,然后就看到佛堂闭目盘膝的苏琦。
夜会泰水,虽是佛堂,但无外人,也是件尴尬的事情,杜青想跟苏琦打声招呼,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完全就是一团空气一样。
这个,还是尽早撤退为好……然后杜青就发现他撤退不了,只能悬在佛堂半空,静静看着苏琦打坐入定。
杜青从没仔细看过苏琦什么样儿,但现在,不看也不行。
苏琦有点不老妖‘精’的感觉,陈然都那么大了,她怎么也大四了,但看上去却如三十多的****,他老妈跟她一比,老了二十岁都不止。
这很正常,有钱人又不干活,没有风吹雨打就不伤手伤脸伤肌肤,用的又是高端化妆品,再经常做做保养,自然不可能老得那么快。
似乎洗浴过后才来佛堂,苏琦长发随意散落肩背,秀眉修长,还画得拐了一道弯,斜向鬓角飞起,若是睁眼一笑,当能体会眉飞‘色’舞什么样儿。
双‘唇’红润,双颊略显丰满,白生生的脖颈略微松弛,毕竟有了一定年岁。
修身的保暖****将她身材衬托得不错,双峰‘挺’拔,腰背笔直,因是盘膝端坐,‘臀’线看上去似乎比站着大了几个尺码。其实,天天锻炼天天瑜伽的人,身材又能差到哪儿去?
老陈‘挺’有福气的,怎么就不学好呢?不过也难怪,男人有钱就变坏,而且老陈不是一般的有钱,何况别人可以有资格说老陈,他又哪里有资格?要说不学好,就这点而言,他才坏到家了。
若非老陈也有这么个过往,怕是早就跟他吹胡子瞪眼睛了;若非苏琦知道男人都免不了这根深蒂固的劣根‘性’,怕也不可能允许陈雪妃跟他折腾在一起……
看着苏琦两道若隐若无的鱼尾纹,没法子挪开眼睛的杜青心里就在念叨该怎么才能回去。
一遍又一遍,就是动不了,像被八眼天珠链捆住一样。
却在此时,苏琦忽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眼眸一转,仿佛瞄了杜青一眼。
杜青心中一惊,屏住呼吸——其实,哪有呼吸,存不存在都是问题,一切似乎幻觉。
苏琦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旁若无人地一托双峰,还‘揉’了两下,一阵晃悠。
杜青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貌似也反应不过来。
这还没完,接着苏琦一个金‘鸡’独立,一脚直接扳到耳际,傲人弧线一展无余。
白鹤亮翅,铁板桥……一招招杜青认识的不认识的瑜伽姿势,尽情施展开来。
当杜青以为应该差不多时,苏琦收势后朝着杜青轻轻一笑,双手卷起衣角,就将保暖****脱下来,‘露’出雪白肌肤,还有抹‘胸’裹着的傲人双峰;接着保暖长‘裤’……
杜青心就‘乱’了,蠢蠢‘欲’动,心神不知不觉向前移动,完全不受控——当苏琦一搭抹‘胸’,轻轻一抖,那点轻薄面料就不翼而飞时。
就要触到苏琦肌肤,杜青心中恍然一震:
这是……‘欲’界定。
此念一生,杜青心神立时僵直,就在苏琦近在咫尺处。
苏琦恍若未觉,依旧自顾自展示着身姿,一切美妙尽皆展‘露’杜青眼前。
进退不能,杜青只能静静看着苏琦,所有一切,全都收入眼中。
这边有颗痣,长的真是地方;那儿有个胎记,有点见不得人……
不知过了多久,当杜青诸般杂念化作平淡目光,如同看一幕木偶哑剧时,无量逍遥四字倏忽响起,杜青心神终于能动,一念而退。
与此同时,苏琦衣服一件件穿起,跟先前相比如同倒带,连动作顺序都没有变化。
当杜青心神跳出佛堂,恍惚之间,苏琦似乎还坐在那儿,动都不动。
来时容易回时难。
来时凭空而至,一念数里,穿墙入室,无所不能;回去却化作平凡俗人,只能一步步走出别墅,一步步下山,一步步穿梭市区,再到青云山脚,慢慢爬山,累得跟死狗一样时,心神终于回归躯体。
这是……未到地定。
当然,回来才是第一步,尚未尽全功。
四禅八定,四禅且不说,中乘阶段才涉及到,小乘阶段则有四定。
粗定:是指打坐修行时能一心一意,不分心不‘乱’想。只要心能定,做卧行走都行。
细住:也叫稳住,安稳的意思,就是把思想进一步往深层里定,好像定在那儿不能走了一样,也叫定根法。修行方法就是把思想意识往下定,气往下沉。
‘欲’界定:在细住之上,下意识就会出现一些美好的想法,比如突然想到一件好事,脑海出现画面声音等等,但无论出现什么都只能看着,不能再进一步,不然就会出偏差。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看到些风景比如高山大海之类的,如杜青这样看到美‘女’,还是熟稔‘女’子的赤果躯体,这就比较古怪了。
是否天魔作祟不可知,但其‘诱’‘惑’力却比正常状况大多了,倘若他在进前一步想要有所为,心神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未到地定:在‘欲’界定的基础上,继续到观想到的地方观望,心要定,时间要长,然后还要将意识收回来,回到修行之处。在此基础上放松意识,放松到觉得周围的事物都没有了,风景没有了,‘女’子没有了,甚至连身心都没有了,这就是“心身境虚”,也就是未到地定。
杜青心神一回,人就惊醒,再难继续,自然不可能完成未到地定的修行。
无论‘欲’界定还是未到地定,均非一日可成。
杜青心里有点‘乱’,先前遭遇似幻似真,恨不得这会儿就打电话问问苏琦,到底是在打坐修行还是在干嘛,到底有没那痣那胎记……
当然,这事电话是不能打的,更不能问,只能心里想想罢了。
走上回廊吹了满身心凉风,看了满眼睛星星,心依旧不定。
一想到今后说不定还得隔三差五观摩观摩苏琦那痣那胎记,杜青心就更不定。
今晚是无法继续了。
回到静室,杜青心念微动,两盏长明灯点亮静室,取出一方翡翠‘玉’胚,小刀在手,默诵三声无量逍遥,便自雕琢起来……
早上有小沙弥过来瞄了两眼,却见杜青全神贯注琢‘玉’中,都没看到他过来,一伸舌头,悄然撤退。
须臾,晨钟响起,也将杜青从琢‘玉’中惊醒……
今日作画下棋练字‘操’琴全不在状态……入夜,又见苏琦。
打过招呼,苏琦忽道:
“杜青,我发现昨晚有人偷窥我……”
杜青一惊,差点掉线,半晌若无其事道:
“有什么异状?看到人没?”
“没,什么都没有发现,但直觉告诉我,就是有人偷窥了。”
呃,忘了这位直觉非同一般强大,都可预知未来某些场面某些事情……杜青只能无语。
“……你说会不会是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能吧?你功德不低,又戴着指环手镯,那些东西有多远躲多远才是,怎么近得了身?嗯,我推测应该是错觉,你知道的,释教修行有四禅八定之说,其中‘欲’界定最容易出幻觉幻景,你只要静心应对,应该能轻松过此关。”
“哦……”
听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词,杜青不知怎的有点心虚。
不管心虚不心虚,该来的还是要来,不大一会儿,杜青心神果然如他所料般再次离体腾空,倏忽夜行数十里,穿墙入室,再见苏琦。
一切照旧,而且苏琦的动作比昨晚似乎更过分了些,昨晚只是展示,今晚却多了挑逗。
好在杜青已然清楚这是‘欲’界定关卡,便能心如止水,一切只当皮影戏看了。
只是这皮影戏若是真的,杜青敢肯定,他一定比老陈更了解苏琦,甚至比苏琦自己研究得都透彻。
诸般周折后心神顺利回归,没有昨晚那么累,也没昨晚那么‘乱’,但终究未能继续将未到地定修行圆满。
又一夜,苏琦笃定道:
“杜青,我敢肯定,绝对不是错觉,绝对有人偷窥……”
“咳咳,这两天我走不开啊,要不你先坚持坚持?过几天我就下山了,或者找‘性’空看看也行。”
“……好吧,非得逮住那偷窥贼不可,总感觉那莫名眼神又贼又猥琐,好像我什么都被看光了,似乎还由此幻想出很多不堪场面。”
杜青一头冷汗,半晌呐呐道:
“……你想象力真强大。”
再一夜,苏琦怒了:
“杜青,杜青,我坚持不住了……咦,人呢?怎么没反应?”
清晨,小沙弥过来查看状况,小心推开静室‘门’,却见杜青依旧盘膝而坐,双眸紧闭,但人却是飘着的。
小沙弥目瞪口呆,半响跌跌撞撞下楼,一脚踩空直接滚到楼底,翻身爬起,‘摸’着脑袋一路飞奔,高声喊道:
“住持,住持,不好了,圣僧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