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仪看了眼那几篓黑炭和皮毛,神色瞬间变得震惊不已,慌忙道:“皇后娘娘,这些东西不是嫔妾让人送到肖婕妤那儿去的,各宫里的东西,在临送出去之前,嫔妾都亲自检查过一遍,皮毛是今年新贡上来的,都是新的,而且宫里取暖不用黑炭,嫔妾怎么会着人给肖婕妤送这样的东西呢?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传内务府的人来细问,嫔妾真的没有刻意分派给肖婕妤这样的东西折辱她。嫔妾多年来深居简出,从未与肖婕妤有过龃龉,何必无缘无故与她过不去?况且她还有大皇子殿下,若是大殿下一怒之下带着东西告到皇上面前,那嫔妾不是自找其辱吗,嫔妾这是何必呢?”
清辰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纵然肖婕妤能忍,可以祺儿的性子,他若是知道了,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是孩子,若是到皇上面前哭诉,那皇上必然会护着他,宫里的嫔妃都知道,皇上对嫔妃们虽然淡淡的,但是对几个皇子却是爱护有加,就算是玧儿那样不光彩的出身,皇上都对他倍加怜惜,何况是祺儿呢?
清辰转而去问皇帝,“皇上,臣妾的意思,还是要招内务府的人过来问一下的,包括那去给肖婕妤送东西的人,都要审问一下,才能证明林贵仪说的是不是实话。”
皇帝点头道:“那就传吧。”
清辰吩咐小祥子去传人,不大会内务府的那几个奴才便都跪在了皇后的正殿内,皇帝语气冷冷的,声调不高,积威之下却自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东西问:“那些,就是内务府分派给肖婕妤宫里的过冬之物吗?”
那领头的小太监一看,脸色就变了几变,慌忙磕头道:“皇上,这件事情奴才毫不知情,从内务府送出去的东西,都是好好的,大伙儿有目共睹,奴才记得清清楚楚,送到肖婕妤宫里的是两张上好的水貂皮,还有给大皇子御寒用的一条墨狐围巾,取暖用的炭火,也是最好的银炭,这些东西,奴才实在不知道是哪来的?”
既然管事的不知道,那问题便出在送东西的人身上,皇帝目光一扫,那三个小太监便已经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慌忙磕下头去。
“怎么回事,说吧。”
皇帝语气很淡漠,却隐隐带着压抑的怒气,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顶不住压力,哆哆嗦嗦的说:“皇上,奴才,奴才们只是送东西而已……”
这话听着似乎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送的是什么,为什么与内务府分配下来的东西不符,却依然不肯说实话。
丽妃在一旁冷笑道:“内务府的东西分配下来,到了你们手里,一眨眼就变了样,若是不说实话,这苛待主子的罪名,你们担当的起吗?做人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到慎刑司尝遍那七十二道酷刑再说,岂不是贱骨头吗?”
那个小太监一听,脸都白了,回头与其余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像是下了多大决心般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们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而已,奴才也是不得已的……”
林贵仪微不可查的倒抽了口凉气,已经隐隐预感到丽妃想要做什么,怪不得她肯帮自己,原来她是想祸水东引,将肖婕妤的死算在皇后头上。
皇帝挑眉,回头正对上清辰讥讽的神色,淡淡道:“朕不相信皇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况且这么些年了,朕从未听说皇后苛待过谁。
后宫里位分低些的嫔妃,或许手头是有些拮据,可自从皇后接管后宫以来,朕知道内务府从不敢克扣任何人的份例,皇后对奴大欺主这种事情一直深恶痛绝,所以这些年来,对嫔妃份例的事格外上心,从未有嫔妃因为份例的事情埋怨过皇后。
朕鲜少过问后宫的事情,不是朕不愿操心,而是皇后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朕无需操心而已。”
清辰微微福了福身,心中倍觉欣慰,轻声道:“臣妾多谢皇上信任。”
萧珺对她微微一笑,那看似浅淡的笑容里,却深藏着彼此间相濡以沫多年的信任和深情,这种感情,不是仅仅得宠的嫔妃就能拥有的,那是岁月积淀下来的夫妻情深,是彼此了解到骨子里的不分彼此心灵相通,在皇上心里,皇后永远都是无可取代的那一个,不管发生什么,她的地位都不容动摇,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背后有多大的权势,更重要的是皇上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
也许于皇上而言,皇后的坤仪宫,才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家,这里有妻子儿女,有他最珍视的亲情温暖,其他人也许只是点缀而已。并非不重要,只是真到了必须舍弃的关头,皇上也许没那么心疼。
饶是在这种令人愤懑不已的关头,萧珺对皇后说话的语气还是温软了不少,“这些年打理后宫,朕知道你尽心尽力也着实不容易,辛苦你了。”
清辰浅浅勾唇,垂眸回道:“皇上过奖了,这些都是臣妾的本分而已。”
帝后的温声软语听在耳中,林贵仪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她抬眸去看丽妃,却看到她薄唇紧抿银牙咬碎,竟是满眼嫉妒的怒火。
丽妃深吸了口气,冷哼道:“皇上,您不觉得这件事极为蹊跷吗?就算肖婕妤气性再大,她为了大皇子,也不至于会如此轻易的想不开,除非……她是为了赎罪,不得已替大皇子去死的。肖婕妤之所以会投湖自尽,为的不过就是一命换一命,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就此放过大皇子而已。”
皇帝听着丽妃似是话里有话,可还是不悦的望了她一眼,问:“你胡说八道什么?好端端的,皇后为何要跟大皇子过不去?肖婕妤又为何替大皇子去死,真是不知所云,行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其余的事情有林贵仪帮着皇后善后即可,你就先退下吧。”
听皇上要赶她走,丽妃顿时有些急了,要说的话还未说完,她怎甘心就这样走了?而且皇上似乎是在装糊涂,摆明是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纹丝未动的站在原地,冷笑道:“皇上,肖婕妤尸骨未寒,大皇子没了亲娘多可怜,皇上可不能不为他主持公道。皇后娘娘,纸是包不住火的,一些事您不说,可却不代表别人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