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处处为别人考虑的态度,让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她这些年积累在心里的痛苦,都被她以一种乐观的态度化解为最甜的蜂蜜……而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是对我先前一系列荒唐行为的讽刺……
老妈拉着童谣道:“你饿了就别乱跑了,让他去。”
“阿姨,孙梦雯是我来广州最贴心的闺蜜,没想到你们都能认识,那更是亲上加亲了,我现在又不饿了。”
“胡凯,孙梦雯她到底怎么了,我看你没说实话,你一说谎话手就喜欢捏口袋边儿!”
老妈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拿开放在口袋边的手。
“昨天和你们分开后,我和她去了游乐场,回家后孙梦雯猝死,抢救了一下午才保住性命……我真的吃不下,你们吃吧!”
我的态度开始让老妈发火,她用从未有过的责备语气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吃完饭再办,你确定孙梦雯现在能进食了,你有详细问过医生吗?不要每天把自己搞的跟什么似得,我早就提醒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别一点事就乱了分寸!童谣今天第一天来,你就把她一人撂在这和我们老头老太太吃饭?”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低头抱歉道。
老爸在一旁严厉训斥道:“你疏忽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
我一遍又一遍的舒缓着自己的气息,等待稍稍平静之后看着童谣,说道:“可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童谣并不是责备的语气,她轻声说道:“没事!”
这种尴尬的气氛,无形中像一道屏障,压抑的让人窒息……
童谣只是低着头,情绪忽然莫名的失控,强忍着眼泪,然后拉着老妈的手,用打颤的声音低声对着老妈说道:“阿姨,我们现在出去买东西好不好?”
老妈没再说话,握住童谣的手跟着她往外走,屋里留下木头似的我,和直叹着气的老爸。
“爸,对不起,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脾气。”
“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我看你这样三心二意,到最后怎么收场。”
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让渴望家庭温暖的童谣收到了极大的伤害。顷刻,我失去理智一般的冲下了楼,准备拐弯时,却发现蹲在一旁抚慰的老妈,和放声哭泣的童谣。
她表情凝重的哭泣着,这种哭泣却终于成为了我的负担,我知道先前的话多少对她是起了些作用的,否则她不会有这样的变化,这是我的罪……
楼道里的风让我浑身感到寒意,我的混蛋行为让这个坚强却无比柔弱的女人,再一次在我面前掉下了眼泪。童谣白皙的脸上落下的泪滴,此刻凝结成坚冰,刺痛我每一根神经。
我急匆匆而又忽然停下的脚步,引起了童谣的注意,童谣见我下楼,连忙抹着眼泪,避开了我的眼神,起身继续往楼下走,老妈瞪了我一眼,也跟着朝下走。
我一言不发的跟在童谣身后,知道童谣从地下车库取出车,趁老妈上车之际,也死皮赖脸的钻了进去。
……
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我偷偷打量着童谣,童谣冷着脸也从后视镜内看着我,两人目光不期而遇,我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吹着口哨看向窗外。
“我让你得瑟,摇头摆尾的没点正形!”
“妈,说了多少次了,别打我头,真让人伤脑筋!”
“你要再说废话,就让童谣停车,把你一个人丢在路上,还不让人说了!”
童谣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但是表情显然已经没有刚刚痛苦了。这个善良如水的女人,总是用一种笑面人生观去对待身边每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童谣通过老妈转达了让我开车的意愿。
待车子稍稍到达稍微通畅的路段,我个人情绪又开始作祟,还就不信这辈子不说话了,于是挑衅道:“童谣,动不动还玩不说话这招,你怎么就跟小女人一样啊?”说完我又自我肯定的补充了一句:“真是烂招!”
童谣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反倒是老妈抱怨一句:“开车不看路,会车刹不住!”
我没理会老妈话,继续刺激着童谣说道:“妈,那我这段时间全天陪着孙梦雯吧,上班不上班无所谓,直接让孙梦雯开我工资,我去做她的贴身护工!”
我始终注视着后视镜里童谣的表情,说到贴身的时候,童谣微微一皱眉,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直接带上耳机,闭上眼睛靠在老妈肩膀上闭目养神起来。
老妈一脸嫌弃且严肃的看着我,我想,若是此刻我不是在开着车,估计会被扔出去。
……
吃完午饭,老妈和老爸退到房间,说晚上暑气消了再去看孙梦雯,让我和童谣下午把炖好的东西送到医院。
我知道老妈这是在给我创造道歉的机会,可是我没觉得自己哪里错,至少让我失去尊严和男人原则的事情,哪怕再选择一次,我还是做出和上次一样的反应。
如果我真接受了童谣的车,哪怕童谣不会看不起我,我也会看不起自己。
收拾好一切下楼,童谣要提着东西,我偏不让,拎着俩保温盒就往楼下走。
童谣倒也没再争执,走时不忘递给我一瓶冰水,示意我外面天热,我当即旋开瓶盖,喝了一口,露出代言明星喝水才有的表情,点个赞说道:“好水,每天喝一点,健康不止多个一两点!”
童谣没有理会我复杂表情下朴素的智商,只是提起保温盒就往外走。
我空着手快速追了上去,死死的盯在后面,打算来个故技重施,等童谣车刚出车库,我便再来个强行上车。
没想到童谣并没有开车,而是在路边招手,拦了辆的士,我一看慌了,扔了烟头连忙冲了上去,没想到那的哥故意慢慢前行,等我追着刚要靠近,一溜烟的走了!
我随手拦了辆的士,紧跟着童谣后面,一个红绿灯把我们打散了。
……
带着满肚子怒火冲进医院,我刚准备乘着电梯往楼上去,忽然发现坐在角落的童谣,连忙从电梯上跳了下来。
“哟,这谁啊,这是怎么着啊?”
童谣没有理会我,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
“在家我不都已经说过了房间号了嘛,跑这么快到现在还在这坐着,是不是找不到路啊?”
“你眼睛是玩具摆设啊,没看到每个门牌路标上都是中英双语吗?你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你先把这些东西送上去,我做好心理准备就上去。”童谣将保温盒递给我,语言很轻,却暗含了一种本能的排斥,然后继续埋头发呆。
“这算几个意思啊,来了又不进去,是怕孙梦雯还怎么着啊?”
童谣懊恼的看着我,语气却很认真的对我说道:“我是怕医院,怕看到那些医疗设备,甩掉你就是不想让你来,每次都要看我出丑。”
“我不来你打算一直在这边坐着?”
“我在医院待久了就有恐惧症了,你先去吧,我待会如果鼓起勇气了就上去。”
我没有再推辞,孙梦雯估计现在还没吃东西,上电梯那一瞬间,我看到童谣落寞的眼神心中一阵不忍,医院中可能有让她永远不能磨灭的阴影,但是我又无能为力,有些事情终究要自己去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