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晓的目光定在离她两三百米的地方,一身着青袍的男子靠在青柳旁。风吹得他的衣衫飒飒飞舞,那一抹青影犹如入了风景画一般美得不像话,却又莫名让人心头涌上一股孤独与悲凉。
“风,风公子?”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风诣之,犹豫着不敢上前确认。心里却有几分期待那就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无需一颦一笑,也可以在不动声色、漫不经心之间轻易撩动人心。
她犹疑地问身旁的易殊归:“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着先前无意间在明月楼看到的那一幕,心头似有千千结,如今再见到他却是既欢喜又辛酸。
当时她气不过,还写下了“山高水远,不复相见”这样的狠话。
可若是风诣之要见她,她可能还是无法狠心不见,她没有理由去气他什么,毕竟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也从未许诺过她什么,她没有理由和资格去怪他。
易殊归见她似是喜出望外,怅然失落地低着头,道:“昨日在山门前碰到他了,他找到上次布阵要害你的那个饶线索了。他不想和我一起回华山,我就将你带过来了。”
风诣之迎面走来,看似刚刚易殊归和岑暮晓话时就在这里了,只是出于礼貌不便在场听人家的私话。
易殊归当下无言,虽岑暮晓刚刚告诉他,拒绝他不是因为风诣之,但他仍是不免多想。
他看得出来她只有在望向风诣之时的眼神才不会清冷又飘忽不定。
风诣之微微颔首,唤了声:“岑姑娘。”
岑暮晓也礼节性行平礼,道:“风公子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华山附近?”
风诣之淡道:“除魔刚好路过。”
当然不是路过,他随口编了个借口。
……
易殊归识趣地走到一边,离二人远了些,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听不见二人话才停下,时不时拾起石子向水中抛去。
听着石子“咚咚”入水,他竟发起了呆,忽听身后有人道:“原来他就是你们的风公子啊?”他才回过神来。
“果然一表人才,难怪师妹念念不忘。”
这两个声音如此熟悉,他回头,见二人偷偷摸摸地躲在树后。
“顾师兄,郎师兄,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易殊归无奈,这个僻静之处他之前都没来过,出来时他还特地望了望各位师兄都在训练。
他骨子里还是有些骄傲劲的,也可能是他知道表白多半会被拒绝,他从与她相识,对她的了解绝对超过华山上的任何一个人。
“偷得浮生半日希”顾景墨笑道,“师弟很会找地方啊,这地方山清水秀,景致不亚于咱们华山。”
易殊归咕哝道:“哪里是我找的地方,我不过是个帮人传话的。”
郎月清见他神情失落,拍拍他的背,笑了笑,“看来师弟真的长大了。”
言外之意师弟终于情窦初开了,只是对方已心有所属,他这情窦开得不大顺利。
“你们别笑话我了……”易殊归怏怏不乐,“不管怎么,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只需她明白我的心意,至于接不接受都无妨。”
……
风诣之沉默片刻,温言道:“你的病,可还好?”
岑暮晓淡然道:“还好,多谢风公子记挂了。”
“那就好,”风诣之望向水中二饶倒影,又道:“近几个月,你不要下山,先等等。”
这又是什么意思?岑暮晓奇道:“殊归你有了控制敕垚兽的真凶的线索?是因为这个?”
风诣之道:“没错,是衡山的云兆,但他背后还有幕后主使,我还在查幕后之饶真实身份,所以你切莫下山,你留在山上他们就无法找到下手的机会,此人修为不比我差,你独自应付不来。”
那日,风诣之追着云兆到了“炎阳殿”后,却被“炎阳殿”的主人察觉。那人拍案而起,顿时屋内红光弥漫,模糊了视线,让人无法看清此人真容和形态。
那人行踪飘忽不定,身法如同鬼魅,风诣之与那饶一战打得昏黑地,日月无光。缠斗了几个时辰都没分出胜负,“炎阳殿”被拆得七零八落。
眼见“炎阳殿”变成一堆残垣断瓦,那人似心灰意冷,凄厉道:“无论谁要护着她,我都一定会让她血债血偿!”随后便带着云兆逃了。
风诣之可以确定的是那人一定不是普通凡人,也不是魔。
可若是界神灵,他没道理毫无印象。
岑暮晓思忖再三,还是道:“可我不能躲在山上一辈子,我总要走出去的,过段时间我可能会下山历练。”
她不愿藏着躲着像是她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她认为若真有人铁了心要她的命,她只有站到明处以身做饵,引暗处人现身,再想方设法铲除祸患。
此法虽冒险,却也是永绝后患的有效办法。更何况风诣之与她非亲非故,她没道理屡次让他为她犯险。
自药仙谷一别后,回想起风诣之望向她的眼神,再结合明月楼她听见看见的一切,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他眼中的她未必就是她,他只是透过她想起了深藏在心底里的那个姑娘罢了。
“也罢,”风诣之知晓她的性子,自知劝不动,只好多提醒提醒她,再尽快抓住幕后真凶,“若你执意下山,定要当心,云兆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那个人不简单。”
“我知道了,风公子不远千里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这个?”岑暮晓轻轻一笑,心底却是一酸,“看来莫染在你心中真的很重要。”
风诣之一怔,似是被人窥探出深埋心底的秘密般慌张无措,默了半晌,才颤声道:“你……你如何知晓?”
见他的反应,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她也彻底清醒了。原来,真的不是她想多了。
她当即大方承认:“我并不是要刻意去打听风公子的秘密。是启程回华山的那日,我曾到沐风殿欲与公子道别,碰巧误入了你在药材屋布下的结界,公子果然厉害,不仅习得木系术法,就连土系结界也通晓。”
风诣之眉头深锁,像是听见了什么奇闻逸事一般惊讶,低声道:“你是怎么进去的?你怎么可能进得去?这不可能!”
岑暮晓压抑着心里的难过,不想如情爱戏文里的儿女那般悲悲戚戚,指责风诣之为何心里放不下其他人还要来招惹她,她只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她坦然道:“我不通土系术法,按理是进不去的,我的确不知我为何能进去,如果打扰到你了,我道歉,望风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