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疾奔到山顶,夜幕沉沉,压着他心底的情绪,仿佛一只困兽,绝望迫切地在体内叫嚣,却寻不到出口。
神山的守卫早已经换了一批,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那场打斗根本没有发生过。而打斗的痕迹,也早已被来来往往巡查的守卫踩得凌乱不堪,难以分辨。唯一涂抹不灭的,只有低落在雪地上如红梅一般,殷红刺目的鲜血。
他的心脏猛然收紧,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般。那力道,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他呆呆的望着血迹最后消失的方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不!着一定不是真的!
他猛然回头,一把抓住从身边经过的守卫。那守卫吓了一跳,手里的小瓷瓶“啪”的掉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大······大人······”多伦芨川努力克制住心底排山倒海的情绪,深吸了口气,问道:“赤雅呢?她在哪里?”
一听到这个名字,守卫的脸色立马变得紧张不安,在多伦芨川狠戾的目光中,声若蚊蝇,“她······她方才不慎跌落悬崖。”在捕捉到投射而来的满含杀意的目光时,守卫立刻改了口风,诺诺道:“不过,赤姑娘武艺高强······想来,是会平安无事的······”
平安无事······真的会吗?神山高有百丈,失足跌坠者,从来都是无一人生还。想当初,父亲跌下悬崖,他找遍了山底,最终却连尸骨都没有找到。赤雅,又怎会平安无事呢?!
“不对!”多伦芨川突然低喝一声,吓得守卫一抖手,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瓶子,又无比利落地滚回了地上。与此同时,微微褶皱的领口,再次落入多伦芨川的手中,声音比刚才拔高了许多,“她灵力那么好,怎么会说坠崖就坠崖呢?那白莁呢?他在哪里?”
果然!问题来了!就知道大祭司没有这么好糊弄。如果他知道是老大伤了赤雅,又将她打下悬崖,依大祭司现在这个脾气,老大必定是难逃一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老大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弟兄们,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老大的!
打定了注意,守卫反而平静下来,小心翼翼道,“白莁他在赤姑娘坠崖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至于赤姑娘······我看她本身就重伤未愈,灵力大不如前。再加上那老头儿实在太厉害了,赤姑娘才被他打下悬崖的。我们众人拼命阻拦亦不是对手,老大为此也身受重伤······”
他一边打量着多伦芨川的神色,一般娓娓道来,越到最后声音越小,到最后吓得干脆闭紧了嘴巴。只因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多伦芨川的胸口,令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无力。
“······大人。”
多伦芨川置若罔闻,缓缓转过身,目光呆滞的盯着漆黑的悬崖,脚一软,便直直跪了下来。那守卫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弯腰去扶他,却被他狠狠推开,踉跄几步,跌坐在雪地上。
他跪在冰冷的雪地上,雪水不知不觉间浸湿了他的鞋袜衣裤,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盯着山下,仿佛赤雅下一刻就会奇迹般的出现。
夜幕逐渐淡去,由漆黑淡为深蓝,悬崖下虚浮悠荡的云雾,也逐渐清晰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
这声音,实在过于熟悉!
他猛然抽出背后的刀,甩手掷向来人!他双腿早已麻木,艰难起身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一
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背后一沉,刀刃已稳然入鞘!
多伦芨川怒火未平,回头看时,目光凌厉,尤胜刀割!
他依旧一袭灰衣,握着长剑的指节,修长有力。寒风撩起他的衣角,气质清华。他的眉宇间,依旧淡漠,只是眼中分明多了几分焦急不安。从他看到蒙若的那一刻起,这种不安已经根植到他的血液里。
一切已然明了。白莁口中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操控他的可笑骗局!
多伦芨川眼中分明的恨意,令蒙尤无端地心生不安,那句“她在哪里?”霎时间如鲠在喉,逼的他问不出口。如果,他早些相信自己的心,相信那些每当深夜便会辗转袭来的梦境,又怎至于走到今日?
如果,结局真的很糟糕,他又该如何孤身一人度过被愧疚想念统治的余生?
多伦芨川几步冲过去,一拳挥在他脸上。他没有动,生生受了这一拳,嘴角破了皮。多伦芨川还要再打,却被他伸手按住,“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赤雅······她在哪里?”
“你闭嘴!”多伦芨川厉声呵斥,双目通红的怒瞪着蒙尤,怒吼道:“你根本没资格问这句话!当日你在神殿伤她之时,我就该杀了你!若非你重伤她,她又怎会毫无招架之力就被白莁打下悬崖!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能保护她!我告诉你蒙尤,如果赤雅真的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
“她不会有事的。”蒙尤答的没有丝毫迟疑。因为你说过,即使面临最危险的困境,我们也一定要活着。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我没有输,所以你也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