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相 惜(1 / 1)

六九相惜

丁四与熊平顺分开后,悠闲地在街上转了半天,看见小摊也上前问价钱,遇到有杂耍的就驻足围观,一副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样子,大概一个时辰后,丁四见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便一错身进了一个小胡同,又快步转了几条小路,就出现在陈时言住处前。

陈时言把丁四让到屋里,丁四发现郑巧娘并不在家,陈时言向丁四解释道:“张青在家养伤,我使巧娘在张青家附近盯梢,看他是否有什么异动。”又问道:“熊天雷走了?”

丁四点点头,对陈时言说:“我刚才在码头见到了天雷他爹,天雷他爹跟我说只要我想到镖局做事,哪天愿意了就直接去。”又迟疑着问陈时言:“陈先生,天雷他爹不会有问题吧?”

陈时言看了一眼丁四:“丁四,是否有问题得用事实说话。你之所以有此一问,应该隐约也觉得熊天雷他爹多少有些不对劲。这里面原因有二,其一,若熊天雷能察觉女尸不是他娘,熊平顺应该也能发现,但熊平顺并没有发现;其二,咱们查到东厂那里,熊平顺居然也与东厂有联系,这未免太过于巧合。”

丁四又问道:“是否有可能天雷那晚看走了眼,要是那真是天雷他娘呢?”

陈时言颔首说:“这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但若是如此的话,那么郑魁便是杀人凶手,但此处也有疑点:第一,郑魁不等判案便在狱中自杀,有些不合情理;第二,巧娘言之凿凿那晚郑魁并没有外出;第三,带巧娘探监的高允武为何帮巧娘见郑魁又为何要杀巧娘,也颇让人费解;第四,高允武随后被大火烧死,也有几分蹊跷。”他想了想又说:“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仿佛有人不愿你们把这案子查下去,反常即为妖,这里定有问题。”

丁四听陈时言说得头头是道,不由赞道:“陈先生能举一反三,当真不负‘捕神’的称呼。”

陈时言摆摆手说:“那都是以讹传讹,其实哪有这么神奇。咱们做捕快的,无非是胆大心细。论理说咱们不管断案,只要听令缉凶缉盗即可,不过眼见坏人消遥法外,总觉得有几分不平,所以才遇事多想,有时候顺便帮大人们出出主意。”

丁四听陈时言这么一说,只觉说到自己心里,连忙点头不已。

陈时言乘兴又说道:“要想抓到真凶,洞察力一定要强,要注意一些细节,有些坏人虽然谨慎,也特意做一些伪装,但无中毕竟不能生有,因此总会有一些破绽。”

丁四听得甚为佩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陈先生,我心里也有一个疑问,咱们怀疑天雷他爹跟此事有干系,但依我平时的了解,天雷他爹和他娘情深意投,他对天雷也是非常疼爱,断不会做出杀妻害子的事儿,如果天雷他爹有所欺瞒的话,他为什么要骗天雷呢?”

陈时言看丁四一脸认真、急于听自己解答的样子,不由摸了摸鼻子,笑着说:“丁四,许多时候真相是咱们想不到的,也可能咱们猜错了熊平顺,也可能这里面还有其它隐情,也有可能熊平顺也是被骗的,到底事实是什么,总有水落石出那一天。”

丁四不好意思笑起来:“是我太心急了。”又想到一事,于是便对陈时言说:“陈先生,那天东厂抓的两位前辈对我和白……”那个“衣”字不知为何就是蹦不出嘴,丁四顿了一下说道:“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想今晚到东厂衙门探一下,看两位前辈是否安好。”

陈时言奇怪丁四为何吞吞吐吐,一时间也不便询问,便对丁四说:“幸亏你先对我说了,要是今晚你直接到东厂衙门,肯定要扑个空。我打探到,那叫‘雷神’的男子被关到永定门一处宅子里,不过奇怪的是,他妻子却没和他关在一处,也不清楚关到哪里了。”

丁四想到如果没有祁老三和慧姑伸手相助,说不定自己这条小命都不保了,他和两人朝夕相处几日,知道祁老三狂放不羁,亦正亦邪,行事全凭自己心情,并无善恶之分,倒是那慧姑心中极有主见,以救人为乐,只是不喜卷入是非中去。却也是奇了,这样两人怎凑到一块去?而看祁老三模样,似是对慧姑言听计从,两人住在无忧谷那样漂亮的地方,也算是神仙眷侣了,只是东厂不知为何非要寻两人的麻烦?心里又想两人的大恩一定是要报答的,今晚索性闯过去探个究竟。他心里主意已定,对陈时言说了出来。

陈时言这几日跟丁四接触下来,已是对他非常赏识,现在又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想道:这丁四不但正直聪明,而且是有情有义之人,倒可以做个忘年交。他对丁四点点头,说道:“那宅子位置甚偏,不知张青他们在干什么勾当,今晚老夫陪你一块去。”他这次出山,本是一时技庠,又见郑巧娘可怜,遂起了相助之心,没想到却遇到了丁四这样的捕快,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丁四听陈时言这么一说,急忙向他表示谢意。陈时言看了丁四一眼,开口说道:“丁四,你是个好的,老夫与你一见如故,也算是咱们的缘份,我做捕快这么多年,颇有点心得,这些年因为东厂关系,我被迫隐居,闲来无事就把自己一些想法写了出来,今日就把这册子传了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吧。”说完从随身行李处翻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几层油纸后,拿出一个小册子,丁四看那小册子甚是普通,上面用写着四个大字:时言杂记。陈时言翻开第一页,上面又是写着八个字:天网恢恢,疏而不露。陈时言见丁四神情专注,笑着说道:“这八个字你定是常见,天有天道,必将惩恶扬善,咱们就是老天借了手替天行道的,有人做了案,要是抓不到或是胡乱抓人,那便是阻了天道,咱们罪过就大了。”丁四赶紧点头。陈时言又说道:“我这杂记里记得东西甚杂,有些是疑难案子,有些是做捕快的本事,僻如咱们有时候跟踪人,最要紧的是记住那人的特征,有时候他可能换了衣着,但走路行动说话是不会大变的,跟踪时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不能慌乱自露马脚,如果能圆一定要圆过去,不可引起人的提防,如果跟着那人进了房屋庭院,一定要先看有几处出处,有时候不一定非要人背后盯着,必要时紧赶几步,走到他的前面,再让他超了去,他自然就少了几分戒心……”他滔滔不决,说得甚是高兴。而丁四听得也极为认真,越听越觉得陈时言能得“捕神”的称呼,绝非是浪得虚言。不知不觉中,两人倒忘了时间。不知聊了多长时间,就听院门“吱呀”一声响,陈时言一看天色,慨叹道:“今日只顾聊得痛快,都忘了要替换巧娘了。”

说话间,巧娘已经进屋,见了陈时言和丁四就说道:“今日张青伤好了许多,先是大夫来帮他换药,没过多久东厂厂公司公公带千户牛孝武登门,我看那张青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出门送两人出门。”

陈时言听后想了一想说:“据我这些日子消息,东厂厂公司公公像是不甚喜欢张青,这次带牛孝武登门,应该不只是探视那么简单,如果探视早就该到张家了。”又想了想说道:“或者是到张青处训示的,这次张青把徐成雄带出去,让徐成雄被炸死,也定是瞒不过司公公和牛孝武的,张青自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到最后,不由微微笑道:“这水是越来越混了,这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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